云晚不久前才受过重伤,秦芷嫣不放心让她就这样去人间界,硬是把她拉回到医仙阁做了复诊,直到医师说已无大碍,秦芷嫣才勉勉强强安心。
医师走后,堂屋只剩她们两人。
傻白恶女配扭扭捏捏,看她一眼低下头,接着又看她一眼又低头。
猫猫祟祟本猫。
谢听云他们都在外头等着,云晚不想耽误时间,忍俊不禁:“你不说事,我可就走啦。”
此言奏效,秦芷嫣一个激灵,迅速闪坐到她旁边,双眼水灵,“能带我去吗?”
她耷拉着眼尾卖弄无辜,云晚直女无情:“不行。”简短两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最后希望也被打破,秦芷嫣鼓起腮帮,低头耷脑地陷入自闭。
但是她也晓得分寸。正如父君所说,此行险阻不是儿戏,以她现在资历,说不定还要被他们保护。
虽有不甘,却也能理解,毕竟秦芷嫣也不想拖人后腿。
她叹息声,又想起秦荀嘱托之事,伸手自储物戒取出那个由红线勾连宝玉铃铛,递到云晚面前,嗓音软乎乎,听起来没什么精神:“这是飞花铃,铃铛作响,可抵御魔物,你拿去护身。”
悬浮在她掌心铃铛似若白玉,上面篆刻着灵符,流光笼罩,愈发通体剔透。
云晚接在手中细细把玩。
飞花铃只能依靠灵力奏响,此刻它安安静静躺在掌心,宛如一件精致细腻玉器。
云晚注意到铃铛里面符文,顺嘴一问:“你哪来?”
秦芷嫣眼珠子转了转,磕磕绊绊回答:“我、我爹爹给我弄来……”
傻白恶身为小说中白富美,多得是法宝。
若搁在以往,她早些就憋不住,迫不及待向人炫耀起宝物来历与用处,哪会像现在这般一句话都说不利落。
——显而易见,飞花铃并不是她。
云晚眯着眼,葱白食指慢条斯理勾转着那根红绳,两字随意又充满压迫:“真?”
秦芷嫣身体僵直,两颗眼珠子朝着同一个方向瞟:“真!”
听起来毫无可信度。
云晚哑然失笑。
都不用细问,看傻白恶这样子就知道是在撒谎。
她沉思须臾。
记得郁无涯离去时神情躲闪,还时不时转动着储物戒。他不会平白无故就来关心她,仔细回想,分明是想送她东西,因开不了口,就让净月宗代为转交。
云晚语气笃定:“郁无涯吧。”
淦!
神了!!!
秦芷嫣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猜出来,狠狠一拍大腿,瞬间瞪大那双杏儿眼:“你怎么知道?!”
云晚指了指飞花铃:“铃铛里面刻了昆仑宗门徽。”
既然被她看破,也没有继续隐瞒必要。
秦芷嫣老实说道:“是郁无涯让我给你,怕你不接受,才让我骗你,说是我送。”
她微微凑近,脸蛋上写满八卦二字:“我看那个大师兄对你还挺上心,他是不是喜欢你呀?”
郁无涯最开始找是秦荀,可是让秦荀送她东西也很奇怪,最后特意找到秦芷嫣,两人关系亲近,合情合理,饶是云晚也不会怀疑。
秦芷嫣至今记得郁无涯当时神情。
躲躲闪闪又故作镇定,没有昆仑宗大弟子半点风范。反倒……很像话本中所写情窦初开傻剑修。
秦芷嫣看多了文修写本子,思想也变得不健康起来,摇头晃脑:“他要是追求你,谢听云怎么办?你要不全部都……”
“闭嘴。”云晚一把堵住她嘴,即使阻止了那些听不得内容,又借机掐了掐傻白恶还有些婴儿肥脸蛋,“别乱说,小心谢听云听见误会。”
谢听云脑袋大心眼小,可听不得这些话。到时候又该生气,还要哄半天。
秦芷嫣撇了撇嘴:“那飞花铃……”
“你留着玩儿,我用不着。”说罢,云晚把那世间罕见宝器丢在了桌上,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
这玩意算是砸手里了。
傻白恶对着铃铛陷入沉思。
她是还回去还是不还回去?私自收下不算中饱私囊吧??
几人原本准备先各自回一趟宗门,商议之后,还是决定等楚临回来,直接从净月宗出发,免得途中又生出意外。
翌日戎时,楚临才从岷山秘境,风尘仆仆地赶回到净月宗。
“弟子拜见尊上。”
楚临进门,跪地行礼。
此行除了参与过占星台议事掌门外谁也不知,避免泄露风声,秦荀特意选在后殿议事,遣散殿内奴仆,设立结阵,殿内只留下谢听云与云晚等人。
秦荀坐于上位,见到楚临颇为欣慰,笑得更加慈和:“起来吧。”
楚临起身,视线从琉尘,谢听云身上一一扫过,在看到旁侧云晚时,目光停滞片刻,许是没想到她也会在,眉头微微皱了皱。
云晚自然没错过这个表情。
按照原著剧情,五十年后他才会走出秘境,圆满归来,结果突如其来意外硬是打乱了原本剧情线。如今楚临出关,书本也没有这段内容详细描写,也不知道主角光环对他来说还有没有用。
秦荀言简意赅:“之所以叫你回来,是想让你随岁渊君一起赴往人间界,消灭墨华残魂。”
楚临目光再次扫过云晚:“她也去?”
秦荀道:“疏玉君两位弟子都会一同前往。”
楚临缄默不语。
那日天离岛拆穿云晚身份后,他始终心神不宁。之所以选在岷山秘境修炼,为就是沉心静气,扫清内心魔障,直白些说,是有意避开云晚和有关她事情。
楚临垂眸掩去眸中神色,恭敬作揖:“弟子认为,以云晚修为不应同行。”
谢听云本一言不发,听闻此话,耷拉下去眼睑缓缓抬了起来。
他放下茶盏,发出不轻不重地响动,语调跟着清冽:“她修为如何,本尊最为清楚,如若真遇见危险,本座也会照料,不劳师侄操心。”
利用地位压人,谢听云最擅长不过。
果不其然楚临脸色变得难看几分。
几人还没开始上路,气氛先一步僵持。
琉尘适宜地打破沉默:“云晚不久前毁了墨华金丹,还平安无事逃出魔界,光这两样其他人就做不了。我身为师父,可以肯定地说她实力不容小觑,你大可放心,她绝对不会拖人后腿。”
楚临眼中闪过讶异,看向云晚目光越发陌生。
她姿态从容,落落大方地与之对视,眼中坦荡,不见曾经半点羞怯。
楚临内心翻江倒海都是不解疑惑。
她先是隐姓埋名拜入昆仑宗,接着又毁墨华金丹,一切种种,都不像是云晚能做出来事。
脑海中倏然生出一个荒谬念头。
也许……云晚早已被夺舍,现在这幅身躯里,而是别人魂魄?
“楚临。”
秦荀声音把他从恍惚中拉了出来。
楚临低头收敛好神情,“弟子在。”
“明日申时就走,楚临你还有什么意见?”
楚临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你们退下罢,我还有事要和两位真君商谈。”
秦荀话音落下,云晚没有多看楚临,和柳渺渺手牵手走出议事殿。
月色高悬。
自从产生那个想法,楚临便感到无比焦灼。
无论是修真界还是妖魔两界,“夺舍”皆为恶罪。确不喜云晚,更厌恶她性子,但也不想她被外来者夺去身躯。
凡被夺舍者,魂魄无所归。
想到真正云晚可能成为孤魂游荡世间,而来路不明人却霸占了她身体,楚临越发坐立难安;转而又想,也可能是玄灵改变了她性子,不管哪种都有一定可能性。
两种想法不住在思绪中徘徊,与其胡乱猜忌,倒不如去问个明白。
打定主意,楚临径自前往云晚暂住流霜苑。
怕被发现,他特意掩去气息,偷偷摸摸翻墙进入,偏苑尚未设立结界,楚临轻而易举地就避开小童,来到了后院。
云晚没有睡。
她独坐在青石阶上,手捧琉璃镜,专心致志地给李玄游他们发着消息。
云晚畏冷,哪怕有灵力护身,仍觉得不够,又裹了件厚厚红色披风。
她低眉垂眼,发间点缀着一朵绿萼梅,雪绒绒领子托着张雪白娇小脸颊,月色疏影,身形艳丽如盛放芍药。
楚临背在身后双手紧了紧。
抿住唇瓣,喉结翻滚一圈,鼓起勇气才撤离掩护,踱步向云晚接近。
忽然逼近脚步声让云晚指尖稍顿,停下动作,仰头看了过去。
楚临低着眼尾,神情看着冷淡,实则显露出几分微不觉察局促。
两人相对无言,云晚收好琉璃镜,警惕地上下打量着他,最先开口:“有事?”
楚临一双眸子像是要把她从里到外看穿看透。
来都来了,他自然是想问个明白。
楚临深吸口气,嗓音透出沙哑:“我想找你谈谈。”
谈谈?
云晚看了看空荡荡院子,又看了看没有星点夜空。
楚临看出她犹豫:“很重要。”说完顿了下,“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云晚未语。
这根本不是做不做事,而是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再重要也不合适。
可是看楚临这样子,怕是不谈一场还不给走了。
云晚呆了呆,站起身小心后退两步,保持着警惕:“你等我一下。”
楚临不明所以。
云晚裹紧披风跑回到里屋,还没等楚临搞清楚情况,就见云晚拉着谢听云重新出现在面前,后面还分别跟着琉尘和一脸懵逼柳渺渺。
四个人齐活儿。
云晚站在最中间,紧紧握住谢听云手,好整以暇地对着楚临说:“行了,我们现在可以谈了。”
她本来只找想找谢听云,免得他误会吃醋,没想到琉尘也想过来凑热闹,顺道还拉来了正在背秘籍柳渺渺。
不过问题不大。
一个人和三个人没多大区别。
云晚很是耿直地问:“你想谈什么来着?”
四双视线齐齐锁定楚临。
楚临憋红着一张俊脸:“……”
他张不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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