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迪拜飞往波利坦维亚的飞机还是正常的商业航班。虽然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的空姐都是身材高挑的美女,但深色的皮肤实在是让孙立恩有些没来由的紧张——他总是觉得自己可能正在面对一位接受了多粘菌素治疗,因此肤色变深的病人。
等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的波音737-800降落在蒙特普埃兹后,刘堂春带着孙立恩在机场里转悠了好几圈,最后连张机票都没买,只花了两包香烟的“代价”,就成功的搭上了一架即将起飞的DC3货机。
“咱们不用安检?”孙立恩跟着刘堂春好不容易爬上了飞机,然后找了个空座坐了下来。他看着一旁裸露的机舱金属构件,有些心惊胆战的问道,“这飞机……没问题吧?”
“安检啥?”刘堂春笑眯眯的拒绝了其中一位飞行员递来的香烟,然后看着对方点着烟开始进行飞行前的检查,“你小子运气不错,这回至少有个正经飞机能坐。我上次从梅拉蒂飞过来的时候,飞机飞到一半还落在了草原上加了个油呢。”
孙立恩听的一头雾水,他实在是有些分辨不清楚刘主任之前究竟坐的是飞机,还是隔壁屯子王大叔开的手扶拖拉机——哪儿有飞机飞到一半没油了,上草原上加油去的?那是加的航空煤油还是加的干柴火啊?
两名飞行员分着抽完了一根烟,把烟往飞机的地板上一扔,另一个顺便用脚碾了一下,然后也不和刘堂春他们说话,直接就在对讲机里开始哇啦哇啦的呼叫着机场塔台。过了一会,飞机在毫无征兆下突然启动。原地转动了180度后,这架只有两个螺旋桨发动机的飞机就突然开始加速。孙立恩虽然飞机坐的不多,但他也知道,这种速度也绝对不是平常滑行应该出现的。
这架和岁数比刘堂春还大的老爷飞机用极快的速度冲过了交通跑道,然后用几乎是漂移的角度连续绕过了两个九十度的转弯。孙立恩还没把自己的脸从正方形的舷窗上撕下来,DC3就在巨大的振动和轰鸣声中开始了再次加速,大约十几秒后,飞机猛地一沉,然后在满飞机的“嘎吱嘎吱”声中,飞行了超过七十年的老古董笨拙的飞上了天空。
“欢迎来到非洲!”刘堂春看着孙立恩煞白的脸,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孙立恩的肩膀。“这趟飞机上你想干啥都行,反正也没有空乘,没有安全员——连个机械师都没有。”
“只要您等会别把飞机门一推,告诉我要跳伞下去就行。”孙立恩也豁出去了,反正怎么着老刘同志也不能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我刚才看了,咱们这座位上连安全带都没有。”
“货机嘛。”刘堂春一边笑,一边摸出了自己的卫星电话,“等到了地方我直接带你先去营地——有啥想吃的?”
“都行。”孙立恩的回答非常实在,“能吃就行,我现在就想赶紧找个地方倒倒时差。”现在是北京时间的晚上十一点,而在遥远的波利坦维亚,现在还是下午五点,等一个小时后到达梅拉蒂港正好吃完饭。
“那就不在梅拉蒂吃饭了,咱们坐上两个小时车,回营地去吃饭。”刘堂春笑眯眯道,“营地那边是个山东师傅当大厨,那一手九转大肠做的简直绝了——这边人不吃动物内脏,肥肠吃到饱都花不了几个钱。”
“我现在这个状态可能……可能吃不了大肠。”孙立恩在不断的振动和噪音中成功的出现了晕机的症状,“我……我来点白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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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拉蒂国际机场,是一条拥有两千五百米跑道,但连个候机室都没有的“非洲特色”机场。除了用铁丝网大概把周围都拦了一下以外,整片机场区域看上去也就和有个高塔的特别宽的高速公路差不多——这地方只有一座机库,而且还是那种只能停小飞机的简易机库。
飞机落地之后,两个飞行员一路把到处都在响的DC3开到了靠近机场入口的位置。七八辆小皮卡直接从机场外开了进来。然后一群光着膀子的当地人开始爬上飞机卸货。他们似乎对飞机里有两个中国人有些意外。过了一会,其中一个人忽然指着刘堂春喊起了“萨比偶”,其他人才热情的围了上来。众人纷纷和刘堂春握手示好,或者干脆拍着刘堂春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反正热情的像是见到了大明星一样。
两个飞行员和其他人聊了一会,然后把那一包还没开封的香烟重新塞回到了刘堂春的手里。然后也朝着刘堂春竖起了大拇指。嘴里还嘟囔着“Thankyou!”,热情的让人有些看不懂。
好不容易从热情的围观中脱身,刘堂春带着孙立恩就往门口走去。而孙立恩则有些困惑的问道,“刘主任,咱们的行李呢?”
这次过来的时候,孙立恩和刘堂春装了三四百公斤的行李。可自从埃塞俄比亚航空的飞机降落在了蒙特普埃兹后,孙立恩就再没摸到过自己的行李。
“大概三天之后能送到,会有人直接把行李从机场拉到驻地去的。”刘堂春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他拽着孙立恩到了等候在门口的丰田皮卡上,和司机打了个招呼后,把自己的随身行李往车上一扔,“上车。”
“上……车?”孙立恩学着刘堂春的样子把行李扔在了皮卡的货斗里,但这辆皮卡是单排座的车型,而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看上去年纪挺大的黑人老太太,让人家给自己挪座位明显不现实,“坐哪儿啊?”
“这里不能坐啊?这里连个交警都没有,没那么多规矩。”刘堂春把孙立恩拉上了皮卡车的货斗,自己往下一坐,“做稳当点啊,等会别掉下去了。”
皮卡的货斗不算很深,大概有个四十厘米高。坐下来也就到腹部而已。孙立恩艰难的用两只手抓住了旁边的货斗,然后就看到两遍的景色刷刷略过。一个半小时后,他们成功的到达了一片看上去就特别眼熟的地方。
蓝色和白色的围墙在旷野中围出了一片地方,大门上面用蓝色的大号字体标注着这片区域的“建设者”,“国建第七局”。
刘堂春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扶着浑身上下都僵硬了的孙立恩下了车,老刘同志一指大门,“咱们到地方了。”
孙立恩还没来得及说话,十几个带着建筑安全头盔,手持钢棍的人就从大门里一涌而出。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拿着枪的华人。
“哎哟我去,老刘你回来啦?”带头的中年人远远看见了刘堂春,于是赶紧把人都拦了下来,挥挥手让他们回营地里去。而自己则一路小跑跑了过来,“你可算回来了,医疗队里好多医生都担心你这一去就不回了。”
刘堂春闻言大怒,连行李都不拿了就撸着袖子往营地里走,“陈天养你个狗娘养的,又他娘的编排老子是吧?”
孙立恩目瞪口呆的看着刘主任瞬间变身老流氓去寻衅滋事,自己呆在原地也不知道是应该先帮忙拿行李,还是过去一起帮着老师痛殴陈胖子——又或者帮着陈胖子一起痛殴老流氓。而那个带着安全头盔的中年人则过来很热情的和孙立恩握了握手,“你就是孙医生吧?久仰久仰,我是咱们这个营地的经理,你叫我林哥就行。”他一指身后,“食堂里的师傅特意给你们做了面条,给你们接风啦。”他弯下腰拎起了刘堂春的行李,“快走吧,大家都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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