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红豆喃喃:“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乔苒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也是错愕,她翻看了一番手里的请帖,对张解说道:“这请帖并没有说是给我的。”
这是一份没有注明收帖人的请帖,倒不是她多想,而是想想那时候黎大小姐对她的态度,而且如今的金陵城,对她的态度仍是以“扫把星”指代,寻常百姓尚且如此,那等讲究的权贵更不用说了,想黎家这茶会邀请的也不会是寻常人,将她请去做什么?万一谁有个跌了碰了,没准又要怪她“扫把星”了。
“黎三郎亲自交给我的,应当不会有假。”张解说着看向她,“你要不要去茶会看看?”
张解并不是个多话的让嗯,乔苒迟疑了片刻,看向他:“你是觉得我该去?”
若是他觉得她不该去的话,根本不会多这个嘴。
张解笑了笑,对她道:“你不会在玄真观呆一辈子,下山走走也好,”他说着瞟了眼玄真观的方向,道,“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忘,这几天我会过来的。”
“黎家这时候找上门来,我担心同我身上那个秘密有关。”乔苒还没有被红豆吹捧的昏了头,她可不会真的以为黎三这种人会被她的“美色”所迷。
“不过,也确实该去看看。”不等张解回答,乔苒便做出了决定,不接触接触黎家,不会知道黎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聊着聊着天便下起了雨,乔苒让红豆去屋里拿伞,张解是时候该回去了。
两人站在檐下,看雨势越来越大,乔苒正盯着这一场漂泊大雨出神间,忽然听张解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想见自己生父么?”
乔苒刚想回一句“不想”身体里便涌上了一种奇怪的情绪,那种情绪激的她心口一痛,一股怨恨夹杂着濡慕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她知道这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这是原主的情绪,兴许心底里,她还是渴望父爱的,不过这种情绪在乔苒这里却不存在。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压下心口的痛楚,对张解摇了摇头:“不想。”一句“不想”脱口而出之后,身体便是一松,本能的桎梏仿佛消失了一般,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语气凉凉的来了一句,“兴许死了吧!”
这反应足以表明她对这个生父的态度,张解便识趣的没有再说话。
红豆也拿着伞走了出来,递给张解,而后叮嘱他:“姑……”收到乔苒的眼色之后,她连忙改口,“张公子,伞记得还回来啊!”
张解笑着点了点头,向她们道谢之后,又看向乔苒,对她道:“这几日我有事,诊完之后便不过来了,你若有急事,去裴府找徐和修、谢承泽他们便可。”
乔苒会意,道了一声“知道了”,“若有急事”可见若非十万火急之事这几日还是不要去麻烦张解他们的好。
张解接过伞步入雨帘,身姿玉立,同样是走路,他不急不缓,步履从容的样子偏偏走出了一副水墨山水的味道,两人目送他的背影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了,红豆才忍不住感慨道:“还是小姐眼光好,这姑……张公子真不错!”
乔苒不语。
红豆收回目光,满脸随即皱成了一团:“那个黎家,咱们真的要去吗?”
“去,当然去。”乔苒将请帖交给红豆,嘱咐她道,“明日就是茶会了,记得提前和车夫知会一声。”
红豆“诶”了一声,匆匆忙忙的跑入屋内:“茶会上那些人必定争芳斗艳,小姐可不能输给她们了,奴婢有条裙子快做好了,明儿就穿那条新裙子去!”
乔苒对这些倒是无所谓:“无妨,穿的挑不出差错便好。”她是什么人,这金陵城没几个不知晓的,穿的再好也改变不了旁人的看法。
雨下了整整一夜,到第二日清晨倒是停了。
“这黎家真会选日子,还选了个好天气。”红豆看着出来的太阳叹了一声,听到院内动静声起,连忙跑回院内,乍见一身广袖罗裙的乔苒,神情不由一怔,呆呆道:“小姐真好看。”
乔苒倒没有什么感觉,许是她本就不是个过于注重外表的人,也或许是心里惦记着一会儿去了黎家可能发生的事情,对镜中的自己也不过匆匆看了眼便歇了心思。
其实直到此时,对于去黎家一趟,乔苒仍有些犹豫,不过这犹豫很快就被坚定所取代:区区一个黎家她都不敢去,往后那还了得?
她心里想着事情,便任由红豆为她打扮,取了胭脂在脸颊扫了扫,又点红了唇,便带上幂篱起身向外走去。
虽然这个时候张解还未出现在玄真观,但观外排队等候就医的人已经排到山脚下了,眼见观外空地上人头攒动,红豆心里一急:“我同车夫说了,让他在东边角等我们,怎么……”眼下东边角上只有一群忧心忡忡谈话的妇人,根本没见车夫的影子。
正焦急间,忽听身后一道声音响起:“这位可是乔小姐?”
乔苒和红豆回头,见是个衣着讲究管事模样的男人,见她们回头,男人连忙将身上的腰牌递了上去:“小的是黎府的管事,三公子命小的来接乔小姐。”
红豆闻言便是一声冷哼:现在知道讨好她家小姐了?还不是觊觎她家小姐的美色?不过现在她们可不稀罕了,有姑爷,不,张公子了。
乔苒叫了声“红豆”,对红豆摇了摇头,成功阻止了红豆将要出口的“拒绝”,而后对那男人淡淡的点了点头:“走吧!”
有黎府的人来接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想也知道今日茶会上贵客云集,她们坐着玄真观的马车过去,且不说,一过去便会被人认出来,少不得一阵指点,就说对于讲究排场的贵客来说,这样的马车委实有些寒酸了,不是每一个贵客都人品端方的,总有些人吃饱了没事干喜欢取笑别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既然黎兆经由张解的手将请帖交给她,便有知会张解,以及向张解保证的意思,保证她在黎家不会出什么事。
先前还未反应过来,此时再细想黎兆的举动,乔苒便愈发明白了黎兆一举一动的深意。心底一叹:果真是个聪明人,而且还是个心思缜密的聪明人,换句话说,黎家这一辈他能出头不是没有理由的。撇开成见来看,此人倒确实能够算得上是人中龙凤,难怪姨母当年会心动,愿意交出她这个秘密了。
黎府来接她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车夫已经在那里候着了,比起玄真观的马车,这辆马车可算得上是宽敞豪华了,里间还摆放着小几,小几上还置了几盘干碟,两本话本子供她们解闷所用。
红豆看了眼马车内布置的事物,哼了一声:“哟,这黎三公子还想的挺周全的嘛!”虽是夸赞,语气却有些怪怪的,难免不让人乱想。
这丫头越来越会指桑骂槐了,尤其是对着黎家人,这本事仿佛无师自通。
乔苒笑了笑,开口道:“那便当面向黎三公子道谢吧!”说罢便后退了一步,向一旁候着的车夫施了一礼。
什么?红豆张大嘴巴,满脸错愕的看着那个穿着灰不溜秋头戴斗笠的车夫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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