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定道士的师父赶来后,立即就跟相柳老妖战成一团,其人拈指使一口飞剑,走的是御剑术的路子,右手骈指划动间,凌厉剑气纵横,左手掌心翻动,打出远比无定道士狂暴得多的雷霆。
双方交手过十招,相柳老妖便已落入绝对的下风,毕竟现在的他不仅失去了六颗脑袋,妖气也几近耗尽,如何是一名四品独一型灵修的对手,便是过去碰上了,也不过仰仗虺冥血咒无惧死斗罢了。
“老毒蛇,今个儿怎么没有往日的嚣张气焰了?”
“臭道士,本座龙游浅水不假,却非是你的本领,你现在不过是捡他人的便宜,越是得意,越显可笑。”
相柳本是嘲讽发泄之言,谁料对面的道人听了忽,竟而停下了攻势,皱眉道:“你说什么?”
相柳老妖一见有戏,忙道:“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今日我这般落魄,皆是拜那位侠僧所赐,可人家是佛门弟子,与你这道门牛鼻子何干?眼下你便是赢了我,世人也只会说你们道士抢和尚的功劳。”
道人瞧了一眼远处屹立不动的徐胜,脸色愈发难看:“你的意思是说我胜之不武?”
“没错,若真是英雄好汉,何不让我离去,来日再一决生死。”
相柳老妖心中暗忖,只要今朝逃得生路,马上找个山高水远的犄角旮旯躲起来,除非其余脑袋重新长出来,否则绝不出世。
想归这么想,但他的三张脸上却都是一副不服气的表情,好似恨不得当场痊愈,再跟对方战到地老天荒。
无定道士闻言,着急喊道:“师父,别中他的激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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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为师做事还用得着你来教我?”
道人呵斥了一句,接着将飞剑收入掌心,让开身道:“我通天一生行事光明磊落,焉能占一名佛门晚辈的便宜?”
相柳老妖大喜过望,心中暗笑对方迂腐,面上却一脸敬佩道:“不愧是纯阳观八侠之首的通天真人,这等胸襟着实叫人佩服,即便立场对立,我也不得不赞一句英雄气魄,确实非常人能及。”
“用不着你那虚情假意的称赞,老道恶心得快吐了,只要你别忘了‘一决生死’的约定即可。”
“哈哈,真人且放心,本座在此立下誓言,三年之后,无论伤势有没有痊愈,都会来寻你分个高下。”
相柳老妖一本正经的立下誓言,接着便迫不及待的催运遁术离开。
就在他同通天真人错身时,忽听对方道:“你滚吧……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通天真人突然出手,掌心一翻,暗中积蓄的五行神雷轰掣而出,交织成网,将猝不及防的相柳老妖牢牢捆住。
“臭道士你——”
相柳老妖又惊又惧,却因失了先手,庞大的身躯被雷网捆住,难以行动,稍一挣扎便会引动电弧乱窜,通体麻痹,只能张口朝对方喷出毒水。
“胜之不武就胜之不武好了,老子仗剑行道,俯仰无愧,哪里在乎别人言语,更别说是对付你这种妖魔鬼怪,傻子才讲江湖道义。”
通天真人背后浮现一名邋遢道人的灵格虚影,道人横卧在一张芭蕉叶上,头梳髽髻,髯过于腹,手执扇子,袒胸露乳,一手拿着酒葫芦,一手拿着芭蕉扇。
见到毒水喷来,邋遢道人的灵格虚影起身,把手中的芭蕉扇一挥,便令奔流如江河的毒水倒卷而回。
“天地开,阴阳生,风雷掩日,剑辟诸邪!”
与无定相同的招式,却是截然不同的威能,只见通天真人一手结太极印,一手骈指驱使灵剑于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圆弧之中,五雷共生,轰然绽放出万千道剑气,如闪电般耀眼夺目,堂皇剑气将昏暗的天地映得如烈阳正午一般,尽数袭向相柳老妖。
一时间,风云变色,尘土扬天,轰鸣不绝,宛若刮起了沙尘暴,大地如遭雷犁,就连相柳老妖的惨叫声都被雷霆剑气的炸裂声掩盖。
须臾,通天真人身形一晃,脸色僵硬,不得不暂停攻势,转而镇压体内紊乱的气息。
“这就是虺冥血咒吗,味道果然够冲!”
蓦地,一道遍体鳞伤的身影从烟尘中飞冲而出,一举撞开通天真人,迅速向外飞奔,正是只剩下两个头的相柳老妖。
最初有九颗脑袋的时候,被爆掉一两个他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危险,依旧谈笑自若,可眼下只剩下两颗,他真正闻到了死亡的气息,脑中再也没了其它的念头,只剩下求生。
但他要逃,通天真人却不答应,在镇压住气血后,立即人剑合一,如霹雳长虹迅速追上相柳老妖,一剑将其劈落在地。
“通天,你这是要逼我鱼死网破吗?”
“虺冥血咒的确凶恶,但还不足以吓退老子,完纳劫数吧,今日你合该陨落此地!”
通天真人再祭绝学,沛然元功直冲牛斗,人与剑合,原地出现了一把擎天巨剑,剑锋宛若千丈的断崖高耸巍峨,横贯天地,威势无双。
“凌霄三尺驻帝京!”
巨剑凌空斩落,像在黑暗的天空中划下了一道清晰的分际线,相柳老妖一时胆寒,可为了小命,只能竭力反抗,体内妖魂尽出,又操控残躯的血液,化作暗红激流逆冲而上。
巨剑劈开血流,剑身不断被染上红色,但其下落之势丝毫不受影响,眼看便要将下方惊慌失措的相柳老妖当场斩杀。
“师兄,剑下留生!”
一道身影倒骑白驴如彗星疾驰而至,试图救下相柳,可惜慢了一步,赶到的时候,巨剑已然劈开一条蛇躯的脑袋,又将最后的一条蛇躯拦腰斩断。
两枚虺冥血咒入体,强如通天真人也支撑不住,从空中急坠而下,狼狈落在地面,不得不以剑倚地,这才维持站立,没有倒下。
一名衣着与通天相同的道人从白驴背上下来,其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腰间绑着一根苍蓝虎纹绅带,手持银白浮尘,相比通天一身煞气,此人眉目间透着宁静如水的醇厚,且看起来更为年轻,只是不免少年白头,在他下来后,白驴便自行消散。
无定道士看见来人,立即作揖道:“拜见观主,没想到把您也惊动了。”
“你师父一句‘去救徒弟’就化光而飞,也不解释清楚,我能不赶来看看吗?”
被称为观主的道人一边回答,一边上前按住通天真人的后背,输功镇压虺冥血咒,同时埋怨道:“哎呀,师弟你太莽撞了,不是叫你留手了吗?”
“极招一旦催发,哪里是说留手就能留手的,而且这等千年凶妖,留之何用,还是一剑杀了的好,免得叫他趁乱逃走,祸害人唔!”
虺冥血咒发作,痛得通天眉头紧皱,脸色铁青,冷汗直冒。
观主叹道:“唉,可你把他杀了,又要如何去找虺冥血咒的解法,这种以生命为触发契机的诅咒可不好解,恐怕只有相柳自己知道,留个活口也方便逼问啊。”
无定眼睛一亮,道:“我们可以拘他的魂魄进行逼问。”
通天真人哼了一声,傲然道:“为师的剑气融合五行雷电之力,一剑之下,甭管他是千年老妖还是万年魔头,保证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都闯祸了你得意个啥!解不了虺冥血咒,你以后都别想再跟人动武,在悟剑窟里呆一辈子吧!”观主没好气道。
“那也不错,正好陪一陪六位师兄弟。”通天真人不以为意。
“你……唉。”
观主长叹一声,懒得再说,集中全力镇压虺冥血咒。
片刻后,两人收功纳气,观主关心的问道:“觉得如何?”
“感觉脑子在被人用凿子往里钻,不过这种程度还忍得住,没什么大不了的。”通天真人风轻云淡道。
观主摇头叹道:“你就逞强吧,活该受罪。”
通天真人心知自己犯了错,不再强辩,有意转移话题,便对无定瞪眼道:“你个不孝弟子,连师父都不相信,居然觉得为师会放妖怪走,以前教导你的话都没记住吗?”
无定理直气壮道:“弟子分明是配合师父演戏,进一步取信相柳老妖,若无弟子配合,对方哪有这般轻易上当。”
“呃,好吧,算你过关。”
这时,唐徵明背着昏迷的徐胜,带着方清月、小清等人过来,开口恳求道:“两位道长,若有余力,请务必救一下我师弟。”
无定道士如梦初醒,赶紧道:“对对,差了忘了,师傅、观主,这位就是莲花寺的侠僧空想,他与相柳老妖一番恶战,同样中了虺冥血咒,请一定要救他。”
通天道人瞧了一眼,道:“居然被区区虺冥血咒折磨得昏迷,这位莲花寺的在世明王看来也不过如此。”
小清忿忿握拳道:“不准说他坏话。”
旋即头晕目眩,身子一晃,靠在绮梦的肩膀,一副想吐又吐不出来的难受模样。
“哈哈,小丫头,一看就知道你也中了虺冥血咒,不过你比这位大名鼎鼎的侠僧厉害,居然能撑着不倒,难得难得。”通天真人不吝称赞。
无定道士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师傅,空想道友一共中了四枚虺冥血咒,而且他是力斗至昏迷。”
“比我还多!”通天真人脸色微变,讪讪道,“看不出来啊,这小子年纪轻轻,居然这般厉害,能毁去相柳老妖四颗脑袋,啧啧,莲花寺倒是培养出了一个了不起的怪物……唔,肯定是叶衣的徒弟,道虚老秃虚伪矫情,决计教不出这么硬气的徒弟。”
无定道士纠正道:“师傅,空想道友一共斩杀了五颗脑袋,还有一颗则是被这位方兄和小清姑娘联手击破。”
通天真人一愣,不解道:“你不是说他中了四枚虺冥血咒?”
“是,但空想道友斩破相柳老妖第一颗脑袋的时候,并未触发诅咒,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相柳身上出了意外。”无定道士如实回答道。
观主一边探查徐胜的身体,一边道:“不管四枚还是五枚,都远远超出了六品灵修承受的极限,此人必定身怀某种抵抗诅咒的灵能,兼之意志坚韧,才能承受住咒力,没有当场暴毙。”
无定着急道:“这下怎么办,真的没有解咒的方法吗?”
通天真人道:“虺冥血咒若这么容易解开,相柳老妖早被人宰了,比如说我,还有贫道和老子。”
观主道:“我的确没有解开虺冥血咒的方法,但可以替他减轻一二,你们且去抓一些妖怪来,越多越好。”
“我来。”唐徵明转身就要行动。
庄喆急忙拦住,劝道:“你受了相柳老妖一击,伤势未愈,此事还是交给小道吧。”
纯阳观的两位长辈在前,他也只能自称小道了。
无定道:“我也来帮忙。”
方清月和小清皆是有心无力,光是抵挡虺冥血咒就已经摇摇欲坠,更遑论动武,只能以眼神拜托。
早在相柳老妖被徐胜揍得掉头逃跑的时候,那些妖怪们就已经作鸟兽散,跟着鲤龙一起逃之夭夭,好在总有一些脚程慢的,不一会庄喆和无定便抓了十来个,为防对方逃跑,全部打晕。
观主从中挑了一只鹅妖,放在徐胜身旁,随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件渔鼓,轻轻拍打。
不一会,徐胜发出痛苦的哼声,额前浮现四道骷髅血印,丝丝血气从血印中飘出,钻入旁边的鹅妖身上,鹅妖立时痛得嘎嘎大叫,直接从昏迷中醒来,现出原形,舞动翅膀便要逃跑,庄喆急忙将其按住。
随着血气转移,鹅妖的叫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凄厉,最后戛然而止,双目圆睁,已是暴毙而亡。
此时,徐胜额前的四道血印并未消失,只是其中一道暗淡了些许,这下无需观主说明,众人也大致猜到原因,唐徵明急忙拎起一只妖怪放到徐胜身边,并将暴毙的鹅妖一脚踢飞。
观主继续拍打渔鼓,转移虺冥血咒,片刻之后,抓来的妖怪已全部被血咒折磨得暴毙,而徐胜额前的血印还剩下两枚。
庄喆主动道:“我这去抓更多的妖怪。”
“你可以接着抓,但这位侠僧的伤势我只能治疗到这里了,”观主苦笑着解释道,“我这灵能只能转移一半的伤势,而且无法重复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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