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琨看着怀中一脸下定了决心的模样的妻子,脑海中却是浮现了之前任老太爷说的话。
“……我任家不是那等不通情理的人家,佳儿嫁入你林家为妇多年,却始终无所出。她本就年长你三岁,如今已经虚岁二十有九,大夫说她即便是平安生下这一胎,今后也不大可能再怀子嗣,我们任家也不能看着你们林家二房一脉单传到了你这一辈香火难继……等你有了几个子嗣,任家也好替你出面与林家交涉,到那时林家大房的人也不能以你这一房子嗣单薄为由作难……”
林琨垂下的眼帘掩住了他若有所思的神色。
突然任时佳惊叫一声,林琨猛地回过神来,忙低头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任时佳却是握了他的手掌贴到自己的腹部,一脸喜悦地道:“相公,他在动,孩子在动。”
果然,林琨感觉到贴放在任时佳腹部的手掌感觉像是被什么轻轻踢了一记,他不由得也露出了笑:“嗯,他在动,还踢了我一脚。”
任时佳却是感动得泪眼婆娑,急急抓住丈夫的手求证似的问道:“这次是个健康的孩子对不对?他一定会平平安安的降世吧?”
林琨闻言,摊开的掌心不由得微微蜷缩了一下,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却已经是一片温和宁静:“嗯,他会平平安安的。”
任时佳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放到林琨的手背上一起贴到了自己的腹部,窝到了林琨的怀里,嘴角泛出了一丝满足的笑意。
林琨在任时佳院子里用了饭,便打算回云阳城。
这次他来任家对外是说来接妻子回云阳城的,结果任时佳还在生气,坚决要留在娘家生产,林琨苦劝无果厚只能独自先回云阳城去。
背着旁人,夫妻两人却是约好了等再过两个来月。任时佳快生产的时候林琨再过来。
林琨从暖香阁出来的时候,那位擅做药膳的婆子正好从门口走过。
林琨的脚步在她面前一顿,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十分冷淡地道:“等孩子生下来,你就离开。”
那婆子闻言微笑着低头,也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林六爷放心,奴婢不会赖着不走的。奴婢恭祝林六爷心想事成!”
林琨最后又看了她一眼:“告诉你主子。好自为之!”说完便提步而去。
等他走后,婆子便直起了腰,不以为然地微微撇嘴。
下午,任老太太又来了暖香阁,这次她带了四个十几岁的丫鬟过来给任时佳过目。
四个丫鬟都是任家的家生子。任老太太打算若是家挑不到合适的再由外头采买,毕竟家生子出生的丫鬟大都乖巧好拿捏。
几个丫鬟皆是长相端正又不太出挑的,瞧着言行举止也十分规矩。其中一个叫金莲的还是任老太太跟前伺候的。
任时佳虽然还是有些心下涩然。但是已经想通了不少,尤其是在见到丈夫的时候越发有些内疚。所以看到老太太领着人来也,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勉强打量了那几个丫鬟几眼,等任老太太将人打发下去的时候,她才道:“娘看着哪个好就挑哪个吧,只是相公说要等孩子生下来我回了府再做打算,所以还是先留着教一教规矩的好。”
任老太太也不是逼着任时佳立马就将人给送道姑爷榻上去,见她如今想通了就已经满意了。
于是她听任时佳这样说。只轻叹一声道:“那就依你们。”
第二日,是与丘韫和云文放约好去白龙寺吃斋菜的日子。
任瑶华前一日也得到了李氏的嘱咐,因此一早上起来去荣华院请安的时候也已经做好了出门的打扮。
正是小青缀树。花信始传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脱下了厚重的皮毛衣裳换成了较为轻便薄袄,尤其是十几岁的姑娘。爱美之心使然,早早的就换上了新做的春衫。
美则美矣,只早晚风寒之时都会冻得如同树枝上的鹌鹑,偏偏这还成为了世人的一种风尚,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任瑶期终究是没有她这个年纪的的小姑娘该有的小性子,虽然脱下了皮毛衣裳,身上的袄子却是比别人要厚上许多,唯一能与大好春光搭上边的大概就是那浅翡翠色的布料颜色和发髻上的绢做的浅黄色杏花。
不过她肤色白皙,容貌姣好,气质轻灵,穿得虽然不同于别的姑娘那样亭亭袅袅,到也看起来端庄文静。
任瑶华穿了一身杨妃色的裙袄,她极喜欢红色的衣裳,到与她的性子极为相配。
任瑶期原本以为这次踏青就是他们几个小辈,不想到了出发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大太太王氏和大少夫人赵氏也同他们一道去。
对此任瑶期倒是无所谓,反而觉得若是有长辈在场的话,那些喜欢胡乱蹦跳的人也会消停一些。
除了任瑶期任瑶华姐妹,大太太婆媳,丘韫和云文放,还有三少爷任益均,五少爷任益健,六少爷任益鸿以及任瑶玉,任瑶亭。
马车上,任瑶期看了一眼外头几个骑马而行的少年,三哥任益均没有在马上,而是被大太太拉到了前面那辆马车上坐了。
任瑶期与任瑶华随意闲聊说道:“我之前以为三哥说会来,不过是随口应承一声,不想他还真的来的。他以前最不喜欢与大家一起出门游玩了。”
因为任家别的男孩子都可以骑马,唯独他要与姐妹们一起坐马车。
任瑶华瞥了任瑶期一眼,顿了顿才道:“他原本确实是不想来的,不过大伯母发了脾气下了死命令,他不得不来。”
任瑶期一听这话就知道任瑶华还有话没有说完。
任瑶华虽然不在荣华院住了,但是因为她得老太太欢心,所以每日在荣华院待的时间比在紫薇院还要多,荣华院的丫鬟婆子们她也能使唤得动,因此荣华院发生的事情她多半都能知道。
任瑶期极有兴趣的凑了过去,问道:“难不成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任瑶华最近已经习惯了任瑶期的自来熟,见她问起也没有隐瞒:“我昨日听大伯母和祖母说,今日云阳城的刘家二太太会带自己的一双女儿去白龙寺吃斋菜。”
“刘家二太太?”任瑶期微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谁。
“在云阳城里开油坊的刘家,我们府里用的油都是自他们家作坊买的。”见任瑶期不解,任瑶华含蓄地加了一句,“刘家两位姑娘,皆是端庄淑娴。”
任瑶期明白了,今日是给三哥任益均相看姑娘去的。
任瑶期记得前一世任益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亲事,或是大太太嫌弃别人家的姑娘粗鄙,或是别人家姑娘的母亲嫌弃任益均身子底子薄。
任益均自己性子也别扭,这样的事情多了几次后他就不耐了。
尤其是有一次他不小心听到有一家的姑娘悄悄的在背后议论他风吹就能倒,是个短命相,嫁给他就要准备守活寡。
任益均气怒不已,令小厮放火去烧人家拉马车的几匹马的马尾,结果几匹马发了狂。
虽然当时那几辆马车上没有人,却是因为停马车的山路狭隘,一个守在马车边上打盹的婆子被马踩踏而死。
那家的人回去便大肆宣扬任益均不仅身体不好,还性子暴戾,看上哪家的姑娘,人家看不上他他就喊打喊杀,还闹出了人命。
最后任家花了不少银子摆平了这件事情,但是任益均的名声也彻底毁了。自那以后越加没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与他结亲。
任益均也是再遇到相看姑娘的时候就主动将人家给气走,大太太为这件事情操了不少心,任益均倔强脾气上来了只一句话:这一辈子都不成亲!
在任瑶期离开任家前任益均还真的一直没有成家,最后任家落败,听说他出家当了和尚。
任瑶期回想起任益均的往事,只能叹气。
只是不知道任益均放火去烧人家马尾的事情是哪一次?如今瞧着,那件事情应该还没有发生。现在的任益均对于自己的婚事虽然有些扭捏却也没有到谈婚色变的地步。
若是还没有发生,不知道能不能阻止?
只是前世在那场变故之前,她与任益均交往不多,对他的事情也没有刻意留意。这些事情她还是听院子里的婆子说的。所以她不清楚是在什么时候相看哪一家的姑娘的时候发生的。是不是这一次?
一路上,任瑶期都在纠结这件事情,一直马车快到白龙寺了她还靠在车壁上神游。
结果马车轮子磕上了一颗大石头,任瑶期一个不稳就要撞到前面的茶碗上去,还是任瑶华一把将她给扯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任瑶华瞪着她低声叱道。
两个车里伺候的大丫鬟都忍着笑撇过了头。
任瑶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默默地将茶碗茶壶往任瑶华那边推了去。
任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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