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前半载话,岳大掌柜脸上绽放出胜利的笑容,然而王观突然来了个转折,让他的表情一下子僵滞起来。
“零分?”
“什么原因?”
“东西有问题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与此同时,众人也震惊之极,完全愣住了。特别是岳大掌柜,一愣之后,快步走了上去拿起珐琅彩题诗过墙梅竹纹盘反复打量,一脸的茫然之色。
不过,岳大掌柜也沉得住气,没有立即质疑王观,而是请教道:“小兄弟,你觉得我这东西有什么地方不对?”
“是有些不对。”王观微微点头,然后皱眉道:“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判断错了……请您稍等一下,给我一分钟!”
说话之间,王观回头叫道:“张老,能过来一下吗?”
“嗯!”
张老一怔,眼掠过一抹沉思,随之走了上来,轻声道:“王观,有什么现?”
“确实是有个问题我捏拿不准,您老经验丰富,帮我分析一下原因。”
王观挤出几分笑容,双手捧着珐琅彩题诗过墙梅竹纹盘走开两步,来到墙下灯光最强烈的地方,背对着岳大掌柜,轻轻向张老示意道:“您看这里……”
张老顺势望去,只见王观伸手指着盘子央空白的地方。
这个时候,王观正面托着盘子,在盘子的下方是竹梅纹饰,其一根梅技由左及右环绕到盘子的顶端。右上方是一句诗以及三枚闲章。严格来说,在盘子央的位置,以及右侧方是留白的,没有任何纹饰图案,给人一种错落有致,十分素雅的感觉。
现在,王观手指的就是盘心留白的地方。张老眯眼仔细打量,只觉得盘心的白底如玻璃一样泛动晶莹的光泽。却是没有现丝毫的异常情况。
刹时,张老苦笑道:“王观,不要卖关子了,直接说吧,你想让我看什么?”
果然不出所料……
王观心了然,这也是他抢着做出头鸟的原因,就是害怕张老等人看不出盘子的古怪,把盘子当成是真品。要是在张老等人认定盘子是真品的情况下。王观又推翻了他们的判断,那不是目光如炬,而是没有眼力,不知道蠢字是怎么写的。
古玩行当最讲究人脉关系,如果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肯定很难在圈子里混下去,所以王观才抢先出头,某种程度上也是保存了张老等人的面子。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事实并不是王观眼力多么厉害。而是他有异能作弊,才能看出盘子有问题。王观暗暗忖思。等到什么时候,不借助特殊能力就鉴别出盘子的异常情况,那才是真正的实力。
“张老,您看……”
适时,王观定了定心神,随手拿起一支强光手电筒,在下方对着盘底一照。只见在电筒强光的照射下,盘子的外形线条柔和圆润,胎体巧致精湛。壁薄体轻,匀称一致,略显淡青,呈半透明状,好像宝玉一样莹白。
不过,盘子的精致美观那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在盘心空白位置,突然显现了一个微淡却十分清晰的印记,一个好像蛛一样的特殊印记。
“朱大先生!”
忽然之间,有人惊骇叫了出来。
王观回头一看,却见岳大掌柜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走了过来,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死死的盯住盘心浮现的印记,脸上充满了震惊、绝望、不敢相信的神色。
“什么?朱大先生!”
与此同时,底下众人也按捺不住了,纷纷围了上来,看到盘心的印记,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回事,这东西居然是赝品?”一个大掌柜低声道,眼尽是茫然。要知道他可是一直把盘子当成是真东西,根本没有现丝毫造假的痕迹。
没人说话,每个人都是呆呆的望着盘子,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沉默了好久,人群之外的苏虞感觉十分奇怪,忍不住小声问道:“高叔叔,大家这是怎么了?就算东西是假的,也没有必要这样震惊吧?”
“你不明白。”高德全长长叹了口气,苦笑摇头道:“大家不是震惊东西是赝品,而是惊骇朱大先生天衣无缝的造假手段。也不怕你笑话,这个珐琅彩题诗过墙梅竹纹盘,我刚才可是认定是真品的。”
“啊,你看不出来……”苏虞纤手轻捂嘴唇,明眸泛动莹光,有些惊诧道:“高叔叔,你不是在说笑吧。”
“这么丢人的事情,你觉得我会开玩笑吗?”高德全自嘲道:“打眼了啊,朱大先生果然名不虚传,造假的技术比传说的更加厉害。已经不是以假乱真了,而是和真的一模一样,让人混淆不清。”
“那他怎么看出来了?”苏虞轻声自语,情不自禁望了眼王观,也没觉得这人的能力有多么高明呀。
“我也很好奇,这小子的眼光怎么这样毒辣……”高德全的表情有些复杂,有迷惑不解,有不可思议,有几分欣慰,还有一些嫉妒!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就在这时,岳大掌柜叨唠起来,只见他脸上肌肉抽搐,脸色惨白惨白了,没有丝毫血色。到了最后,甚至双手捂住眼睛,不敢再看盘子一眼。
岳大掌柜完全绝望了,想要学习鸵鸟,逃避这个残酷的现实。
然而,在场众人却没人笑话他,包括岳大掌柜的冤家对头李大掌柜,更是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心理,反而拍拍岳大掌柜的肩膀,给予一些安慰。
古语有云,兔死狐悲。岳在掌柜和李大掌柜虽说是竞争对手,但更是同行。对于从事古玩行当的大掌柜们来说,制作赝品的人就是他们的共同敌人。现在岳大掌柜打眼了,自然让他们感同身受,起了同仇敌忾的心思。
当然,本身造假卖假的不良黑心古玩商除外,不能一概而论。不过,不管怎么说,事实胜于雄辩,盘心的印记充分说明这个盘子存在问题。
盘心的印记,就好像是钱币的水印一样,深深的隐藏在胎体之,如果不是有强光照射,根本不会浮现出来。这个时候,王观关了手电筒,在正常的光线下,盘心恢复了晶莹如玉,洁白如雪的情形,让人看不出有丝毫的异状。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朱大先生的手段真是登峰造极、巧夺天工啊。”张老感叹起来,眼却不带敬意,反而充满了警惕,以及几分遗憾。遗憾朱大先生这样的高手不走正途,却偏行歪门邪道。
旁边众人深以为然,毕竟以朱大先生的技术,只要用在正途上,肯定是一个让人景仰的大师级别人物。没准过了几十上百年,依然能够得到后人的铭记。
然而,现在大家在感叹朱大先生技术的高绝之时,却要唾弃他的人品。
“张老,这个盘子……很不对劲。”
这个时候,王观皱着眉头,十分纠结的模样。
“这是赝品,当然不对劲。”
“马后炮,不知道东西是赝品之前,你现东西不对劲了么?”
“这年轻人哪冒出来的,眼力怎么这样厉害……”
几个大掌柜窃窃私语,表面看不出什么来,实际上心里却对王观充满了佩服之意。
然而,张老却听得出来,王观所说的不对劲,似乎还有别的含义,当下连忙问道:“王观,你觉得哪里不对?”
“盘胎!”王观皱眉道:“盘胎轻巧,工艺精湛,底足的足背圆滑光润,非常的考究,是雍正时期官窑瓷器的典型特征泥鳅背,不像是现代的工艺作品。”
“不是现代工艺作品,难道还是古代作品不成?”
一时之间,众人感觉十分迷惑,甚至觉得王观是多此一举了。毕竟有朱大先生的印记在,已经完全可以证实盘子是赝品伪作,根本没有必要再纠结。
“我看看……”
不过,张老十分严谨,把盘子拿过来之后,仔细观察片刻,忽然抬头笑道:“王观,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怎么说?”王观迷惑不解道。
“你刚才能够看出那个何朝宗的观音像是老胎新釉,现在怎么就看不出这个盘子也是同样的情况?”张老也没有卖关子,直接揭开谜底道:“如果我没有料错,这个盘胎应该是雍正时期流传下来的素胚,后来被朱大先生得到了,再精心填彩绘图,送进窑里二次烧造而成。”
所谓的素胚,是指青花瓷、斗彩瓷同、五彩瓷着彩上釉前的那个陶胚子。在古窑厂,经常会现这种由于某种原因没有用上,得到流传下来的古代素胚瓷。
一些高明的造假者,就会利用这些素胚作章,重新上釉烧造瓷器,让许多专家打眼。这种事情在古玩行已经不算什么新闻了。
“原来如此……”王观这才恍然大悟,也明白为什么使用特殊能力的时候,会在盘看到宝光的原因。
“没错,你看看这些珐琅彩料就知道了。雍正时期的珐琅彩料,常用进口料做主装饰、国产料作辅装饰,不会喧宾夺主。可是现在看这些彩料上的细微冰裂,分明全部是国料彩料,与史料记载的明显不同……”
对于一个数学家来说,在知道正确答案的情况下,再把解答的过程反推出来,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在张老等人就是这样,只要稍微打量盘子就能够找出许多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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