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就在那里愣愣的看着冯卿,冯卿也在那里愣愣的看着李月。
就这么对视了大概十秒钟之后,李月自己从后面走了出来。
他表情特别淡定的道,“掌柜的,有什么吃的吗?”
“你想吃什么?”冯卿愣了一下,从旁边的柜子里随手拽出了一袋薯片。
“……这个,吃吗?”
李月走过来,把那个薯片拿在手里,却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冯卿悄悄地看了眼李月的表情,然后帮他把薯片袋子打开,才让他吃上了第一口。
“很独特的一种味道。”李月皱着眉道,“这种味道是什么?”
冯卿默默的看了眼袋子。
……樱花粉荔气泡水味。
咳咳,她挥了挥手,“不用在意,味道还行吧?”
“嗯,还行。”
“那你就拿回去吃吧。”冯卿摆了摆手,李月也很客气的对她摆了摆手,“那我就先回去了啊,掌柜的。”
门被关上的那一秒,冯卿的脸突然变得面无表情了下来,然后看了眼自己旁边的这盒玻璃球。
李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咋说呢,如果玻璃球在古代值钱的话,一个二道贩子要是看见了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这玩意,果然不能想当然啊。”冯卿随手从里面拿起来一个上面印着小粉花的玻璃球,看了一眼,然后又扔了回去。
她随手把这盒玻璃球的盒子盖上,然后随手扔进了旁边的柜子里。
要不明天给小白玩?冯卿想。
只不过小白看起来比较早熟,他那个性子,看着就不像是会喜欢玩这种东西的小孩啊。
李月从大堂里走了出来,回了自己的屋子。
然而,他在刚踏进屋子的第一秒,腿就控制不住的软了下来。
冷汗不受控制的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咚咚的跳,全身都是刚刚因为和掌柜的待在一个空间里而突出的鸡皮疙瘩。
刚刚掌柜的拿出来的那个东西是……
李月瞳孔放大着,他知道自己一定没有看错。
……
遥想在前不久,他就亲眼看见花静盗出了那颗价值连城的九转琉璃珠。
那颗琉璃珠就造成了京城的一场大动荡,直到今天,这颗琉璃珠造成的后续影响还没有结束。
然而,刚刚在烛光下闪闪发光的那些东西又是什么?
李月不清楚掌柜的是为什么能够面对着那样一盒柔光闪闪的琉璃珠还能表现的那样淡定的,不过看起来掌柜的好像并没有把那盒琉璃珠怎么放在心上。
等等,李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三个月前,有一道天雷从天空上降下,照亮了那个漆黑的凌晨。
那道天雷疑似是因为某些宝藏现世而造成的。
而所谓的宝藏,这么久以来大家都在猜测究竟是什么,可是一直都没有人找到它。
但它就在这附近。
李月突然间觉得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多的都跟水浇过一样了。
等等,那个所谓的天雷,该不会是……
冯卿也拎了袋薯片上楼,虽说晚上吃薯片有点太奢侈了,不过半夜追剧不吃点什么总觉得不太舒服。
就这么不知不觉中,天就有些蒙蒙亮了,冯卿一不小心就熬了个通宵。
这种生活作息虽说看起来很不健康,但跟每天按时十一点前睡觉,第二天六七点爬起来上班,一上就是一天的社畜比,也不知道哪个更不健康一点。
一般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冯卿可以下楼吃饭,然后回去睡觉的时候了。
李七也知道掌柜的这个习惯,照例把饭留了一点,然后就看见眼圈漆黑的李月从后面走了出来。
怎么这种状态?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李七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楚长醉也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坐到了饭桌前面,一般这个时候也就是安火莎希差不多该回客栈的时候了。
果然,没过一会,一个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屋外走了进来。
此时客栈没有一个客人,这是客栈的伙计们日常吃饭的时间,李月因为起的太早,被邀请来一起吃饭,他看着客栈的三个人,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伙计们,究竟知不知道他们的掌柜的究竟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李月看了眼那边的李七,这个人应该就是李孤星。
抛开他不谈,剩下的两个人中,一个是年纪很小的孩子,尽管那个孩子看起来像是比同龄人聪明许多,但是终究只是个孩子而已。
更别说旁边的那个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了。
这个掌柜的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来历,在她的身边待着实在是太过危险了,李月虽然喜欢交朋友,但是更害怕被卷入什么可怕的事件之中。
他这么多年以来活下来的秘诀就是审时度势,可是他觉得如果任由这群人这样一无所知的继续在客栈里面做事,也的确太过可怕了。
李月谨慎的喝着粥,然后就看见掌柜的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下了楼。
“我可能过一会就要回去了。”李月对着冯卿请示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十分谨慎的,尽管他这么多年也算得上在刀刃上翩翩起舞,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现在还有信心在一个自己完全看不透的人面前再继续待下去。
尽管一出门,他很有可能就会受到一群人的追杀。
李月的眼神不易察觉的朝着后面微微的看了一眼。
昨天自从街上传来那声惨叫以后,整条街上就显得静悄悄的。
李月倒并不觉得那些人就能这样安静下去,他总觉得这些人就隐藏在街角的某一处,正暗暗的朝着这里窥视。
冯卿一边打哈欠一边问,“怎么这么快?”
她倒是没有多想什么,只是觉得李月是花静介绍来的,这么快就走了,是不是有点对不起花静。
“没什么,只是家里有点事。”李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瞎掰些什么。
明明他刚刚记事就已经闯荡江湖了,他自己都已经不记得自己家里人究竟长什么样,但是眼下他脑子有点乱,所以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什么理由。
“你的家人?”楚长醉愣了一下,传闻中可没听说过李月有什么家人。
不过很多江湖人也都会把自己的背景藏的很好,所以不清楚也是正常的。
“家里?家里什么事啊?”冯卿也属于没事找事的那种,就也跟着问了一句。
“呃,我姐姐生了个孩子,我想回去看看侄子。”
冯卿的眉头忽然一皱,李月的心里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怎么了?
掌柜的为什么突然露出了这种表情,难道,她已经看出来了自己是在瞎扯吗?
那一刻,李月的心脏又一次疯狂跳动了起来。
对了,他刚才脑子一乱,所以扯了个听起来极度不靠谱的谎,只是他本以为掌柜的并不会在意这个谎言的,然而,她好像突然认真了起来。
他按住了自己的脉搏,控制着心跳,心里忍不住的喊着,“不要被发现,千万不要被发现!”
冯卿抬起头来看了李月的脸半天,她的每一个眼神都能让李月的血压飙升。
然后,她突然站了起来。
椅子在地面上摩擦时发出来的声音瞬间让李月魂归西天。
他心说完了,这下子终于完了。
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因为过于惧怕,所以脑子不是很清醒,李月没想到自己精明了这么久,居然因为这件事而翻了船。
冯卿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然后又转身来到了身后的一个柜子前面,老实说,在她拉开那个柜子的一刹那,李月都几乎以为自己这回一定是死定了。
然后……
然后,他就看见掌柜的掏出了一个极为眼熟的盒子。
那纸盒子似乎是纸做的,看起来并不是很华贵,可是仅仅只是看着这个盒子,李月就瞬间想起了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唉?
“给你。”
冯卿端着那一盒子滴溜溜乱滚的玻璃球,随手放在了李月的前面。
她把盒子的盖子打开,然后往前推了推,“你是花静的朋友吧。”
“你姐姐生孩子我也没什么礼物,就有点小玩具,如果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先拿着。”
正好,前段时间她收拾屋子的时候还觉得东西太多,有点太乱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杂物堆在屋子里,迟早有一天会把整个屋子塞满的,还不如尽早处理了。
冯卿解决了一件心中大事,就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饭菜都觉得香了不少,又多扒拉了几口粥。
此时此刻,饭桌子上一片寂静。
楚长醉自打刚刚那盖子被掀开以后,嚼东西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安火莎希也差不多。
当然,她看着那盒子时眼睛一直在闪闪发光。
她一直很喜欢这些闪闪发亮的东西。
这里面唯一一个还算得上是平静的,也就只有李七。
他淡淡的轻了下嗓子,然后道,“吃啊,一会客人就该来了。”
“哦。”
李七的话说完后,屋子里的人才如梦初醒般开始往嘴里扒饭。
李月觉得自己的嗓子眼都已经被噎住了,他的脑子现在还处在经受了巨大冲击之后的晕眩之中。
“为什么,要送给我这个?”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像是在飘。
正在扒饭的李七微微停住了自己的动作,然后抬头朝着门外看了一眼。
有很多躲藏在暗处的老鼠出现了。
他们大部分都是被掌柜的拿出来的那个东西给震惊住的,所以尽管是惧怕着掌柜的,这个时候也还是忍不住露了头。
“为什么?”冯卿啃着自己的筷子。
老实说,废品重复利用这种话听起来实在是太伤人了,不能这样说。
她的前二十年中人缘已经够差了,她不要让自己接下来的人生还人缘差的一塌糊涂。
那该用个什么理由呢?
“因为,你跟花静是朋友。”冯卿看着李月笑着道,“而我跟花静是朋友。”
“所以,我们也是朋友啊。”
……
“里面在说什么?”外面街道上,有人在窃窃私语的问着。
“不知道听不清楚。”
“那你不能往前凑近一点?”
“难道你敢凑近?”
“别吵了,我听清楚了一点,好像是掌柜的对那个李月说因为他们是朋友,所以掌柜的才会给他那个东西。”
“嘶,什么?”
瞬间,躲藏在街角处的人一片震惊。
江湖人早有耳闻,李月这个家伙的朋友遍天下,三教九流都有,可是在大家心目中也就仅此而已。
交朋友在江湖人的心中一直不是个多么厉害的技能,毕竟哪个江湖人都会有几个朋友。
结果今天就连这个可怕的掌柜的,居然也把他当成了朋友?
那一瞬间,李月这个家伙忽然在大家的眼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原本李月在所有人的眼中,属于老倒霉蛋了,除了惹是生非,好像什么事都做不好,可是此时此刻,李月的形象忽然在大家的眼中极速的膨胀了起来。
从“一个朋友很多的人”到“一个跟什么人都能交上朋友的人”,这两者之间的差异很大。
有些时候,一个人的神化就是如此的容易,只需要他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那他在其他人的心中就会变得神秘莫测。
李月此时此刻才算是搞清楚了为什么,原来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花静的面子。
花静可真是一个厉害的人啊。
他倒是不想要这些珠宝,毕竟这对于他来说是个烫手山芋,不过掌柜的对于朋友,还真是大方的有些要命。
“不了,掌柜的。”李月道,“拿着这个,会很麻烦吧。”
“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冯卿道。
就这么大个盒子而已,李月行李也不多,能有多麻烦?
“放心吧,绝对没事的。”冯卿道,想当年她上大学的时候背了四个箱子呢,这不也自己一个人千里迢迢的坐火车去了吗。
李月的又一次对掌柜的实力有了新的认知。
掌柜的语气如此轻松,就好像完全没有把外面的人放在心上一样。
这得是……多么的自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