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7章(1 / 1)

“留步,留步。”梁启超对着送自己出门的耿谨文等人拱手行礼后,便坐上了自家的黄包车。站在台阶上的耿谨文和王葆真看着拉着梁启超的黄包车在长长的胡同里不断远去,王葆真不由叹了口气对身边的耿谨文说道:“从段祺瑞、徐世昌到周学熙、梁启超,这些京城的头面人物倒是都来过了,看起来满清在这座城市里的影响力还是极大的啊。”

耿谨文抬头瞧了瞧顶上澄清的碧空,方才收敛了笑容说道:“由此可见,不把这座城市彻底大扫除一番,这满清遗留下来的肮脏东西,迟早会把我们的同志也给污染了的。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日后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王葆真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左右无人,方才压低声音问道:“不过我们这么一下就把北洋派都推到了我们对面的立场上,这会不会引发这些反党势力的联合啊?眼下协约国那边对于我们的不满声音也很是不小,我担心这些列强会利用这些人和我们对抗啊。”

耿谨文沉吟了数秒,便坚定的说道:“我相信主席的判断,自革命以来主席就没有在大的方向上判断失误过,既然主席认为在这个时候我们可以解决这些满清遗留问题,那么我相信主席一定已经做好了后手准备,我们只要执行命令就可以了。”

对于耿谨文的判断,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王葆真倒也没有加以否认,他也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附和道:“这倒是,主席一向以来都看的比我们更远,希望这一次也一样。如果能够一次性把北京城大大的扫除一遍,对于日后我们掌握这座城市也是一个好消息。就是有一样,我们这一次恐怕是要得罪不少人了,搞不好要让国民党那边白捡了便宜了。”

耿谨文下意识的朝北方望了一眼,当然他能看到的只有青砖围墙OTg2NTc=和一些绿色藤蔓,总统府是看不到的,不过他还是摇着头说道:“也未必是便宜,他们要是同这些满清遗老、北洋派混在了一起,今后再打起革命的旗帜恐怕就难以服人了。今天张廷阁不是要回长春吗?他坐几点的火车,我们请他捎给主席的东西有没有送过去?”

王葆真抬手看了看表后说道:“差不多20分钟后就发车了,东西我之前托人送过去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前门火车站的站台上,邵飘萍等人正为张廷阁一行人送行,邵飘萍对着张廷阁说道:“请代我向主席问好,其他话我也不多说了,就是一路上对那几位年青的朋友照顾一下,他们可都是各省的俊才,也许以后也会是我党的青年俊杰的。”

张廷阁刚刚在京城办了件大事,心情本来就不错,加上邵飘萍在京城及北方报界的名望,他自然是满口的答应了下来。虽然他和吴川的关系非常的亲密,但是他倒也知道,吴川其实更为注重党内的成员,因此他对于党内同志一向都是采取友善姿态的,更别提邵飘萍这些党内掌握宣传力量的党员干部了。

距离邵飘萍等人十余步距离正在告别的一些年青人,正是邵飘萍向张廷阁拜托的年青人,其中自然少不了李润石和萧子升。实际上此次湖南上京的人数还不少,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十多名青年,只不过那些青年出发的晚一些到的却比两人早一些,因为他们是直接坐火车抵达的北京,途中并没有下车考察。

只不过这一次去长春的人就不多了,有好一些青年已经决定留在北京参加赴法留学了。1916年6月于法国巴黎成立的华法教育会,宗旨是:发展中法两国之交通,尤重以法国科学与精神之教育,图中国道德、智识、经济之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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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法教育会会长是欧乐、蔡元培,副会长是穆岱、汪精卫。这一教育会的开办和法国缺乏劳工的困境是分不开的,虽然在共和党的阻扰下,英法俄都不得不放弃了官方正式的招募活动,但是在袁世凯政府的支持下,英法还是从中国招募了不少的华工。

这些华工抵达法国之后,很快就遇到了语言不同、饮食习惯不同等诸多问题,于是就需要数量众多的翻译替华工和法国人进行沟通,这就有了招募中国知识青年前往法国留学的需要,同样这些中国知识青年还是极好的劳动力,于是便有了勤工俭学。

法国大学向中国知识青年敞开了大门,对于想要出国留学的知识青年来说,确实也是一条出路,毕竟现在在法国留学一年只要6、700银元就够了,而到欧美其他国家留学至少需要2300银元。

只是法国人的便宜也不是好占的,他们需要的只是廉价的劳动力而不是真想帮助中国人培养什么人才,因此之前的几批留学生到了法国后几乎把时间都花在了劳动上才能勉强养活自己,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去学习。

这些留学生很快就向国内发出了求援的信江浙湖汉北件,于是共和党开始插手留法教育活动。和只顾着往法国送人的华法教育会不同,共和党并不主张盲目的勤工俭学,他们对留法学生采用了两种助学方式。第一种是根据共和党所需要的专业签订毕业后的服务年限和成绩要求;第二种则是给予无息贷款,约定毕业后数年内分期偿还。

如此一来,华法教育会的大部分权力都转到了共和党手中,但是也提升了留法青年的学习质量,使得这些年青人不必把时间都花费在打工上。由于共和党把留学生的生活安排的非常明白,因此大大的增加了留法教育的吸引力。

对于那些前来北京考察留法教育的青年来说,很多人就决定留下参加留法预备班的学习了。当然也有一部分青年则对东北的高等教育提起了兴趣,想着先去东北看一看再说了。

李润石有些遗憾,在这里好友萧子升要同自己分手了,因为萧子升决定留下参加留法预备班,而且蔡元培和李石曾都很欣赏他,不仅录取了他还邀请他担任了华法教育会的秘书。

萧子升对此也很遗憾,即便在送别之际他还是忍不住对好友劝说道:“其实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留下来参加留法预备班,现在留法教育获得了共和党的支持,留法学习就更加的有保障了,我们应当乘着这个机会出去看一看,只有看过了外界之广阔,才能更好的改造中国。”

李润石则坚决的摇着头说道:“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当然好,但是我觉得我们更应该先了解自己脚下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民众,否则就不可能去改造他们。

不过隔着一个洞庭湖,湖南湖北的民风就已经大不相同了,而北方的民风则更加的趋向于保守,若非亲眼所见,我们怎么能够知道河南民风之保守,甚至已经把正常的女子之足当成了不正常,不能达到翁姑眼中小脚的标准就要喊打喊骂,有严重者还用刀斧摧残新妇之足,完全不顾女子的死活。

面对这样的民众,仅仅进行一场土地改革真的能够改变他们的愚昧思想吗?或者说普及了教育之后就能移风易俗了?我看,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土地分下去十年二十年后,乡村恐怕依然会一切照旧,新的地主还是会从这些农民中产生的。”

被好友这么一提醒,萧子升顿时想起了他们在河南游历时遇到的那些不可思议的民众愚昧之举,湖南虽然为群山环绕,但是因为靠近长江航道,风气其实并不闭塞,倒是号称中原之地的河南,他们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愚昧的风俗。

萧子升心里虽然也有所怀疑,教育对待这样的乡村是否真的能够起到作用,但他毕竟是能够陪着李润石下乡游历的人,心志坚定并不比对方少多少,因此很快他就回道:“普及了教育之后,这种闭塞乡村的恶俗自然就会消失。既然日本人能够做到,那么我想我们中国人就没有理由做不到…”

站在一旁的黎锦熙赶紧打着圆场劝说道:“你看你们两个,分别都快分别了,这个时候还吵什么,让学弟们看了多不好。润石,你去了长春替我向怀中先生问好吧。罗学瓒、李维汉他们据说已经考上东北大学了,你去了倒也不用担心找不到朋友…”

随着汽笛鸣起,李润石和萧子升终于不再争执,两人紧握双手告别后,李润石便转头上了火车。萧子升、黎锦熙在站台目送列车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列车的身影了才收回目光。

40个小时之后,张廷阁乘坐的列车抵达了长春站,张廷阁正让人招呼着一干青年学生下车时,陡然看到了自己的侄子正站在站台上,他有些意外的上去问道:“你怎么在这?主席也来了吗?”

张云荣对着伯父摇着头说道:“主席想要先听你的汇报,特意让我过来接你。至于其他人,我已经安排了车子,送去东北大学的校招待所安置好了。”

张廷阁马上就对着身后的年轻人喊道:“李润石,你过来一下。”

张云荣有些愕然的看向了走来的年轻人,不过他很快就收敛起了异样,这边并没有注意到侄子表情的张廷阁亲热的对着年轻人招呼道:“润石贤弟,这些人里面以你最长,我这边要先去办点事,一会有人送你们去大学招待所歇息,你帮着招呼一二,杨教授那边我会找人通知你住在哪的。奥,这是我侄子张云荣,这位是杨昌济教授的高徒,说起来大家都是自己人…”

张云荣和善但不失分寸的和李润石寒暄了几句,就和伯父先告辞离去了。坐上汽车之后,张廷阁还不忘对侄子夸奖道:“这位杨教授的高弟确实是满腹锦绣,就是湖南话太难懂了些。杨教授虽然不搞金融,不过倒是替我们翻译了不少金融教材,也不知他这位弟子要不要往银行业发展。”

张云荣看了一眼前座的司机,这才随意的说了一句:“杨教授是教育家,他的徒弟怎么会跑去干银行呢?”

张云荣说了这一句就不出声了,不过张廷阁倒是习惯了,自从侄子跟着吴川之后,这嘴是越来越严了。不过让他有些欣慰的是,侄子也不再是从前那么的粗枝大叶了,看起来成熟了许多。

抵达了吴川的小楼后,张云荣并没有着急带伯父进去,而是带着伯父去了自己的小屋让他洗漱了一遍,这让张廷阁见到吴川时神清气爽了不少。

吴川让张云荣拿两杯饮料上来,这才邀请张廷阁坐下说道:“把你这么急叫过来,也是我实在是关心你这次去北京和财政部的谈判。怎样,现在是什么个结果?”

张廷阁平心静气的回想了一遍,这才对着吴川说道:“谈判的结果还算不错,财政部同意东北国家银行改名为中央银行,负责管理国库及银行事务,还有发钞权。

财政部同意收回各银行的钞票发行权和各省的铸币权,但是对于外债及外国银行的管理,他们要求我们自己同这些银行进行交涉,另外还要求我们每年购入一定的财政部公债,以维持公债市场。还有就是不动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的人事。

对于我们收回关税自主权的提议,财政部表示支持,并愿意和我们进行合作。不过就我在北京同英国、日本方面的接触来看,这两个国家并不支持我们收回关税自主权力。海关总税务司安格联尤其反对我们插手海关的人事,并想要控制推迟赔偿庚款那部分专款的管理权。”

吴川从张云荣手中接过了一杯冰饮料,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气泡饮料之后,他才对着张廷阁说道:“海关总税务司么,暂时不用理会他们。南方的海关我们确实够不着,不过我们地盘上的海关也轮不到他们管,关税自主权给不给不,现在也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时候了。

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不动就不动,当下最要紧的其实就是两件事,一是确保对于发行纸币权力的控制,第二就是让共和元同银元脱钩,成为法定的信用货币。这两件事现在还存在什么问题吗?”

张廷阁思考了良久后回道:“纸币发行权现在只剩下对于外国银行的管制了,接下来就是稳定纸币的问题。纸币的价值如果稳定不下来,那么我们发行纸币必然是会遭到商人和民众的抵制的。

我们预备颁发《中华民国金银管理条例》:禁止私人买卖金银;每人携带金银的限额为:黄金饰品10市两(克),白银饰品100市两(3125克),银质器皿200市两(6250克)…通过这些条例打击金银在市场上的货币作用,为纸币脱离白银建立基础。

其次就是对于共和元同银元的脱钩采取渐进过程,我们废除共和币同银元固定的1:1兑换后,预备每一单位共和元以25%黄金;35%白银;15%英镑;15%美元;10%法郎作为储备。原则上1美元可兑换共和元;1英镑可兑换共和元,根据中央银行每日颁发的对美元和英镑的汇率来稳定共和币的价值…”

吴川听完了张廷阁的解说后,点头赞同道:“这两个汇率倒是差不多,不过尽量要以美元为准。战争结束之后,英国和法国的货币我看都是要贬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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