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宋云桐等委员的担忧,吴川是不以为然的。就像后世印度和尼迫尔的毛派游击队难以触动中国人一样,当下革命委员会的无产阶级属性也从来没有触动过欧美资本家。但是俄国的布尔什维克革命却是对欧美资本家造成了真正的心理上的威胁,就像后世香港、台湾真要冒出一个信仰马列主义的政党,也是要被极力打压下去的。
站在地图下的吴川扫视了一眼各位委员的神情,便迈步返回了自己的座位前坐下后轻松的说道:“过去我们只谈如何实施土地改革,而不讲消灭地主阶级,一方面是我们的实力不足,还不足以压制国内的地主阶级,因此需要给他们一点幻想的空间,免得他们联合起来;另一方面就是外有帝国主义对我们虎视眈眈,内有北洋集团这个地主阶级的总代表,我们不能给他们联合起来的口实。
但是现在不同了,欧洲大战打了三年多,各帝国主义的力量都被削弱到了一个相当的程度,美国人被卷入了欧洲大战,而日本人也终于把目光从我们身上转移到了南洋,可以说帝国主义干涉我国事务的能力被降低到了最低程度。
而国内的北洋集团,在过去5年中的执政中并没有表现出能够维护国家和民族利益的任何表现,他们能够维护的只是地主和官僚资本家的利益,还是北洋集团之内的地主和官僚资本家。因此国内社会各阶层乃至南方地主、资本家都已经抛弃了这个寡头独裁集团。
再加上现在袁世凯已经病入膏肓,北洋内部已经没有这样一个人能够站出来聚拢人心了,就连袁世凯都在为自己的后事进行安排了,他最近不是向我们和南方各政治团体发出了邀请,让我们派人去北京商议重开国会的事务了吗?
所以,我们现在正大光明的提出消灭地主阶级,国内外的反动势OTg2NTc=力几乎做不了什么,相反我们倒是可以趁机看清楚,到底谁站在地主阶级这边,谁又站在我们这边。而且,俄国的苏维埃政府已经先于我们发布了土地法令,因此我们现在提出消灭地主阶级,全面推动土地改革,对于外界的冲击将会降到最低。
此外,趁着这个机会,现在挂靠在个人名下和党的名下的企业、股权和土地,也要统统的交出来。党和党的高级干部都不许经营任何产业,挂在家人名下的也不行。而党今后的日常经费支出只能来自于党员缴纳的党费和国家对于政党的合法补贴。”
老实说,吴川的这番言论遭到了各位委员们的纷纷反对,不是反对其中消灭地主阶级的主张,而是对于交出党产的要求提出了不同意见。不管是右派和左派,这一刻倒是都站在了相同的立场。
只不过,过去面对这种局面都选择退让的吴川,今次却继续坚持着说道:“我能够理解各位同志的心情,许多企业都是本党同志自己筹集资金办理然后上交给党经营的,严格的来说是党员对于党的奉献,和普通群众并无什么关系。
但是,过去本党是革命党,本党的主要任务是推翻和外国帝国主义勾结的地主阶级对于中国的统治地位。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本党需要尽可能集中手中一切资源以对抗占据优势地位的中国地主阶级统治集团,先是满清政府,后是北洋政府。
不过,现在满清政府已经被推翻,北洋政府作为一个阶级的政治代表也就分崩离析。接下来,共和党将会更多的介入到全国的政治事务当中去。我们虽然还是一个革命党,但是也将成为一个执政党,我们统一的地区越大,统治的民众越多,就得更多的从执政党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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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无产阶级的政党,我们掌握着这个国家绝大多数的工业资本真的合适吗?今年整个中国的工业产值大约为90亿共和元,而革命委员会治下区域内的工业产值约为80亿元,其中党所掌握的企业创造的工业产值超过了一半。
今年整个中国的农业产值大约在170-190亿共和元之间,东北加上胶东半岛的农业产值是35亿元左右,其中党所拥有的农场产值约为亿元。
同志们,我并不是和你们谈论,党把这些产业的利益花在了什么地方,我知道绝大多数收益并没有花在党身上,而是用在了教育和基础建设上。但是,我们现在能够保持这样的自律,并不代表今后也能保持这样的自律,或者说我们这代人能够保持,可下一代人也能保持吗?
此外,作为无产阶级的先锋队,党却成为了国内最大的资本拥有者,这让人民怎么想?我们一边剥夺地主的土地,一边却不断增殖党所拥有的资本,人民还会信任我们的主张吗?
我坚持,厘清党和国家财产之间的所有制江浙湖汉北关系,党不应当成为资本的拥有者,否则我们迟早会蜕变为资本的代言人。现在分割清楚,虽然会痛但不会死,再拖延下去,到时想要同资本进行切割,也许等待党的就是死亡。”
吴川的警告顿时让委员们都沉默了下去,过了数分钟后,周泽春首先打破了沉闷的气氛说道:“我支持吴川同志的意见。确实,当前党内的不少不正之风和党产所带来的巨大利益是分不开的。如果把党产分割出去能够匡正党的纯洁性的话,我认为还是值得的。”
在这样的会议上一向较少表态的宾步程,此时也出声说道:“我也支持分割党产,现在的大型重化工企业虽然正处于一个快速发展期,但是不少投资还是比较盲目的,我们需要一个更加合理的部门去管理这些大型企业,而不是让它们成为某些人争权夺利的地方。”
有着两位委员的表态,徐景魁、方兆国、吴泰等委员也随之出声赞成了吴川分割党产的主张。宋云桐不得不出声跟着说道:“那么分割了党产之后,我们应当怎么去管理这些企业?工厂内的党支部要不要撤离?还能不能对企业经营提出建议?”
吴川略一思考后说道:“我以为,随着国家体制的不断健全,国内的经济所有制应当逐步分为三种,私人的、集体的和全民的,其中全民所有制的企业由国家派出管理人员进行经营,而集体所有制的企业可由集体自行经营但要受到国家监督,私人企业自行经营。
厘清了企业的所有制,目的是为了更好的对这些企业进行监管,而不是放任不管。我们交出党产,是为了纯洁党的性质,但是并没有放弃维护无产阶级的利益。企业内部的党支部不仅不能撤离,还应当有所加强。
企业的经营可以交给有管理能力的人员,不管他是否是党员,但是维护工人利益的权力我们是不可能交出去的。应该来说,在这样的所有制下,我们领导工人去维护工人阶级的利益将会更加名正言顺,因为企业和党无关。
当然,我们领导工人阶级在企业内部的斗争,始终不能脱离一个核心,那就是在发展生产力的情况下保证工人的福利待遇。我希望各位同志注意,哪怕我们今后成为了执政党,哪怕我们依旧控制着全民及集体企业,我们也应当正面回应工人的自发斗争,而不是把工人的斗争视为对于党的背叛。
因为我们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但不是工人阶级的上帝,我们能够代表工人阶级行使管理企业和国家的权力,但并不代表我们就是工人阶级本身。随着工人阶级的思想觉悟的提高,作为工人阶级先锋队的党也是要走向消亡的,不要把党当成永恒不灭的正确存在,那样就是在把党宗教化…”
对于吴川最后的警告,有些委员陷入了沉思,有些委员则感到不以为然,当然倒是没有人站出来和吴川争论共和党是否会消亡的问题。
对于吴川的回应,宋云桐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如果只是所有权的明晰,虽然把党所有的企业转到国家名下令人不舍,这意味着党对于这些企业的利益分配不会如现在这么方便了,但是只要党依旧控制着企业的经营权,那么这样的所有权变更,其实并没有改变什么。
当然,在企业的所有权变更之后,受到损失最多的其实还是吴川自己,毕竟在党没有成立之前,许多企业都是以他的名字注册的。当时这些企业都负担着极高的债务,因此大家对此也不会感到羡慕,但是随着欧洲大战的爆发,这些企业就变成了会下金蛋的母鹅。
党内确实也有一部分人认为,吴川名下的这些企业应当转到党的名下,这样吴川才符合无产阶级革命领袖的形象。不过也有许多人觉得,虽然让吴川把企业交出来的建议很好,但这些企业毕竟是吴川冒着风险从外国借债办起来的,吴川为了革命已经奉献的太多,再要求对方奉献自己的所有财产,似乎也不大合适。
现在大家到是不用就这个问题在私下继续争论了,而因为吴川主动把自己名下的企业和股权转移给了国家,这个时候其他人倒也不好继续反对移交党产了。
就在宋云桐思考着,应当如何安排才能保证这些党产顺利的转移给革命委员会,但又不会脱离党的控制时,徐景魁这边犹豫了一下,向着吴川问道:“打倒地主阶级,我对此没有异议。不过我想问一问,对于资产阶级,我们该怎么处理?俄国方面可是把资产阶级和地主阶级一并作为斗争对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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