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吴川来说,谢尔盖就是一个放在彼得堡的信标,当这枚信标被触动之后,他便知道某个历史事件爆发了。而接下来将会是令俄国人感到目瞪口呆的一年,也是风起云涌的革命时代的开始。
当然,除了他自己之外,此时并无其他人看的这么远。不过这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应对,不久之后彼得堡将要爆发的革命了。
听到了彼得堡传来的拉斯普京之死,吴川首先找来了党的监察委员会主任周泽春,向他了解道:“周泽春同志,上半年我要求你对党内及远东布尔什维克组织之间的人事问题进行清理鉴别的工作,现在已经完成的如何了?”
周泽春很快的回道:“凡是在我国境内的俄国布尔什维克成员都已经收录了档案,除了一部分返回欧洲或几乎不与我们发生关系的境外成员之外。另外,党内一部分和俄国布尔什维克成员往来较为密切的成员,我们也进行了登记。如果您要查阅的话,随时可以取调。”
吴川摇了摇头说道:“暂时我还不需要它们,至于接下来是否要使用它们,还要看这些人会在今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虽然我们是希望和俄国无产阶级一起建设共产主义的,但是我们不会接受在俄国无产阶级领导下建设共产主义。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求你建立这些档案的原因,我们的确需要信仰,但是不能信仰上帝,而俄国布尔什维克也不可能是中国人民的上帝。”
周泽春虽然看起来有些紧张的出了汗,但还是一丝不苟的向吴川OTg2NTc=说道:“是,我一定会牢牢记住您的教诲的。”
吴川微微颔首又摆了摆手说道:“也不用这么紧张,我这也是以防万一。毕竟处于潜伏期的布尔什维克和处于革命爆发期的布尔什维克是不一样的,而作为革命党的布尔什维克和作为执政党的布尔什维克又是又区别的。
我不过是想要给你先提个醒,不要孤立的去看待问题,也不要拿自己的想象去看待问题,我们只要实事求是的关注事实就可以了。就目前来看,随着拉斯普京的被暗杀,俄国同德国之间的媾和谈判显然是要破裂了,这样一来俄国国内的革命已经不可避免。
而随着尼古拉二世的下台,德国将无法在俄国内部找到另一个媾和的对象,因此距离德国把列宁同志他们送回彼得堡的日子应当不远了。只有用另一场革命去推翻打倒了尼古拉二世的革命政府,俄国才有可能真正的退出这场大战。
所以,我们有可能要连续应对俄国两场内部爆发的革命,一场是在英法支持下打倒尼古拉二世的革命,另一场就是在德国支持下对付英法拥立的俄国政府的革命。”
周泽春虽然对于欧洲的战事有所了解,但是对于俄国内部的矛盾并不及吴川这么深入,且吴川说的又如此清晰明了,他自然更加不会去怀疑吴川是否说的过于夸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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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英法支持俄国的革命我倒是能够理解,毕竟俄国沙皇现在想要同德国媾和,他们自然是希望换一个能够坚持到底的新政府上台。但是俄国人既然已经打倒了沙皇尼古拉二世,布尔什维克又怎么能够带领他们去打倒新政府呢?后一场革命难道不会失败吗?”
吴川点了点头说道:“因为同德国的媾和才是符合俄国人民需要的主张,虽然沙皇尼古拉二世确实有被打倒的理由,比如挑起了塞尔维亚和奥匈帝国的争端,最终把成百上千的俄国人送上了战场,却没有获得什么成果。
但是,就同德国媾和这一点来说,并不是打倒他的理由。甚至可以说,这大约是尼古拉二世在挑起战争之后唯一做对了的选择。只不过,这个选择太过迟缓,已经没有人相信这位沙皇陛下能够停下这场令人绝望的战争了。
至于被英法推上台的新政府,为了获得英法的支持只能坚持战争,但是这又无法令俄国人满意,所以只要新政府在前线失败一次,那么新政府就是下一个倒下的。而俄国布尔什维克只要抱着结束这场战争的目的去号召俄国民众,那么他们肯定是能够获得胜利的机会的。”
周泽春终于有些醒悟了过来,对着吴川说江浙湖汉北道:“所以您今天找我,是为了应对俄国内部革命爆发之后的变局吗?”
吴川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和俄国之间的矛盾不止一处,领土上的、政治上的、经济上的,几乎每个方方面面都有。
不过当前对于我们来说,首要解决的还是以下这几个问题:中东铁路的归属,华俄道胜银行的归属及其发行的纸币问题,我们和俄国就江东六十四屯、海兰泡惨案的赔偿问题,乌苏里江以东地区的主权、治权问题等。
之前我在党的政治局会议上说过,这些问题都是最近要和俄国人解决的主要议题。但是假如俄国国内爆发了革命,也许我们之前同沙俄政府谈判的成果将会前功尽弃。
虽然作为中国无产阶级政党的一份子,我是乐意见到俄国无产阶级获得革命成功的,但是我们并不能就此认为,当俄国无产阶级掌握了政权,就会以阶级兄弟的方式对待我们。相反,我们要有所警惕,俄国无产阶级中那些渲染了沙文主义思想的成员,会彻底推翻我们同沙俄政府达成的协议。
而最有可能出面阻扰远东事务的,自然是远东的布尔什维克组织和中东铁路上的俄国工人们。所以我们必须要对他们保持一定的监控,我不希望在我们的支持下,培养出一批反对我们的敌对分子,这对于我们和俄国无产阶级都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我并不认为所有的布尔什维克都是沙文主义者,但是俄国和我国之间的历史纠葛实在过于复杂,哪怕他们觉得自己没有,我们的同志却未必会认为没有。所以,能够在事态恶化之前控制矛盾,并解决矛盾才是我们眼下最为需要的…”
周泽春自然是支持吴川的决定的,在他看来共和党对于俄国布尔什维克已经支援的够尽力了,可是这些俄国人中却依然有人觉得他们应当享有沙俄政府从中国获得的特权,这就让许多党外民主人士和党内的同志颇为不满了。
如果吴川所预言的俄国革命真的如期爆发的话,那么他当然是乐意协助对方把俄国布尔什维克组织在中东铁路及党内的影响力消除下去的,这原本也是监察委员会纯洁党组织的工作。
和周泽春谈话完毕的第三天,也就是1917年1月25日,列宁的回信终于送到哈尔滨。在给吴川和共和党的回信中,列宁首先肯定了中国人民反抗沙皇俄国的压迫是正当的,因为江东六十屯及海兰泡等惨案向沙皇政府进行控诉,这也是中国同志合情合理的要求。
不过对于共和党提出的,援引《中俄瑷珲条约》向沙俄要回乌苏里江以东土地的领土主权的声索,列宁只能表示在法理上予以支持。他在信中向吴川解释,自己对于《中俄瑷珲条约》并无研究,也对乌苏里江以东土地的现状了解不多,在这种状况下他不能就共和党的声索做出过于明确的支持。
鉴于这是中俄之间遗留的历史问题,暂时看起来也没有着急解决的必要,因此列宁建议中国同志暂时忍耐一二,等待俄国革命摧毁了沙皇政府的统治后,由俄国的革命政府和中国同志就远东的一系列问题,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去一一解决。
列宁在信中的坦诚态度让党内的大多数中央委员们大为赞赏,认为这至少比沙俄政府代表的拖延敷衍态度要恳切的多,唯一的问题就是俄国的革命现在看起了还没有爆发,且也未必能为布尔什维克所掌握。
吴川等到各位中央委员们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之后,方才就列宁的来信发表了意见道:“不管今后布尔什维克是否能够掌握俄国的革命政府,但是既然列宁同志的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么我们也应当让远东的布尔什维克组织看到列宁同志的态度。
不过我认为列宁同志的信件不适宜全部发表,比如信件的后半部分是和我们进行探讨,并不是列宁同志向外宣扬的立场。所以,我建议把列宁同志信件的前半部分发表到中俄工人日报上,并加上党的意见,这样就能澄清现在远东布尔什维克组织和俄国工人中一些混乱的思想了。”
宋云桐等人听了微微一愣,这样发表列宁信件的话,等于是让列宁完全赞成共和党的立场了。犹豫了一下之后,宋云桐不免询问道:“这是克拉辛同志转交的信件,我们只发一半信件内容,是否妥当?”
吴川注视着面前的信件中文手抄件许久,方才用手敲了敲桌子说道:“我们要相信克拉辛同志是希望维持中俄无产阶级之间的友谊的,而不是相反。
另外,俄国的革命形势也差不多快要成熟了,我看俄国同志应当无暇再关注远东的状况,而是要先关注彼得堡的局势了。如果他们连政权都拿不到,又有什么资格同我们讨论远东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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