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5日哈尔滨东南的阿城县开始了春耕,不过今次在阿城县西部的平原上,却聚集了许多人在围观开犁。今年的开犁和往年不大一样,是由一组机器和一队畜力进行的耕地比赛,这种新鲜事自然引来不少农户的围观。
这组机器就是本年度阿城县新设的拖拉机服务站的设备,当地的官员还特意邀请了本地的大户来观看这场比赛。机器组用的是万国农具公司公司出产的汽油拖拉机和配套使用的犁,使用这套机器的只有4个人,3个技师和1个把犁人。而另一边则是50个人和150匹马牵引的单座双轮犁,这种单座双轮犁也是万国农具公司生产的先进农具。
虽然前清时东北已经陆续引进了蒸汽犁,但是那种蒸汽时代的大型拖拉机虽然看着不错却没有多少地主感兴趣。一是因为蒸汽犁太贵,一台就要1万多两银子,且国内的技术人员缺乏,一旦坏了就要运到海参崴去修理,这修理费简直就是天价,所以除了那些南方来东北开垦的公司,因为本身有配备维修人员的,本地地主大户都是宁可使用人力、畜力的。
但是现在,革命委员会把培养拖拉机手、维修人员和建立加油站的任务承担起来之后,对于这些农户们来说机耕突然就变的廉价了起来。去年哈尔滨建立拖拉机厂的同时,革命委员会就已经在开始招募、挑选大批人手进行学习培训了。
于是到了今年春耕的时候,沿着铁路一线一下就建立起了325个机耕服务站,每个站都有2-4套机器和配套的农具。虽然这些服务站都是优先为国营农场、合作社服务,但是对于革命委员会来说,将黑龙江、吉林的广大私人农场纳入到机耕站的服务范围,同样也是一个必要的目标。
这不仅将会提高服务站的使用效率,也能够极大的减轻农场的用工需要。在当前的东三省,在革命委员会决定实施高速工业化的政策之后,人力就成为了更加稀缺的资源。事实上现在从关内自发而来的移民数量正在减少,在关内就已经被革命委员会的招募小组组织、安排的移民数量正在快速增加。
在这种有选择的挑选下,适合于工业的人员总是被优先考虑的,甚至于有些素质不错的移民首先在汉阳钢铁厂、上海造船厂进行了培训,然后再被送往了关外作为进一步培养的技术骨干。而更多的移民则是先被安排进入了基建部门,修公路、修铁路、城市建设。
不知不觉中,革命委员会对于移民的招募管理建立了一整套流程,移民-半熟练工人-普通工人-技术骨干。在这样一套流程中,移民的人力资源被最大的使用了出来。而关内试图前往关外生活的移民,也开始不再跟着老乡或自己冒险前往,而是前往了各地革命委员会的招募处报名,这在种官方的移民行动中他们显然更有安全感和前途。
只是这样一来,原本依赖于这些自发移民的东北农户们,特别是吉林、黑龙江的农户们,他们陡然发觉雇工突然变得难找了,只要有点头脑和本事的雇工,现在都去当工人或进入了革命委员会组织的垦荒合作社,那些新来的移民又差不多被革命委员会给截住了。
虽然这极大的打击了地主对于地方上的控制力,不管是什么年代,谁能够支配地方上最大的资源,谁就能够左右地方上的民意。对于一个农业社会而言,土地就是地方上最大的资源,也因此造就了地方上地主说一不二的地位。
黑龙江、吉林虽然是地方广阔,许多荒地都没有被开发的地区,但是东北的气候毕竟不能和美国中西部大平原和阿根廷大草原相比,在这里开垦是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的。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的荒地对于没有资本开垦的移民家庭等于是没有,他们只能向那些地主租借熟地,或是向地主借贷开垦,这就是地主在地方上的权力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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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革命委员会打破了这一传统农业社会的权力构筑,不管是道路的修建、国营农场的建立、开垦合作社的组织,供销社的创办及对合作社发放的低息贷款,再加上对地主政治地位的打压,从而开始让这种乡村的地主-农民结构趋向于瓦解。
如今乡村的权力正分散到了村社乡镇的行政领导,农会的技术指导,供销社的物资供应和农产品收购,乡村信用社的贷款扶持。地主已经失去了过去为本地农户提供土地租赁、小额贷款、组织水利修建和收购粮食的传统职能,失去了这些职能之后,地主也就是失去了支配乡村的权力。
但是作为占据了东北农业产出极大一部分的地主,革命委员会也不能因此而无视雇工短缺的现象。于是推广机器耕作就成为了取代人力、畜力短缺最好的补充,而从今日的比赛中围观的人都受到了相当大的震撼,他们过去只知道机器犁很贵,但是他们倒是没有想到一套机器犁居然抵得上50个人和150匹马的工作量。
于是很快就有人围着机耕服务站的人询问起了雇佣开耕的价格,还有人则直接问起了机器犁的价格。专程赶来参加观看这场机器和畜力比赛的李升可对于民众的热情很是高兴,他不免随口向边上陪同的万国农具公司的代表问道:“这样一台拖拉机和配套的犁需要多少钱?”
这名代表不假思索的说道:“犁的话比较便宜,只要350共和元,但是拖拉机就比较贵了,要3500元一台。如果再加上其他农具和配件的话,一整套机器大约在5000元左右。这还是因为中国的人工比较便宜,要是整机在美国装配完成送来,还要再贵个25%的样子。”
李升可跳过了价格问题,直接谈及到了产量:“这样也比蒸汽犁便宜了一半以上了,不过我看我们之前一年装配250台的目标似乎订的低了。如果要确保东北每个乡镇都有一个服务点,那么我们一年至少就需要增加2000-3000套机器,我看现在的工厂至少要扩大数倍才能满足这一需要啊。”
这名代表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之前也没有料到,满洲对于拖拉机的需求会变得这么旺盛,我们从进入海参崴以来,总共也没有卖掉250台拖拉机,但是现在还不到半年就已经卖出了1200台。今年我们预计满洲、远东地区的市场需求会突破2500台,公司已经在着手定制新的生产线了…”
李升可从阿城县回来之后,就兴冲冲的跑去见了宋云桐,向他汇报了机器耕作的效率,并表示应当加大采购拖拉机的数量和培养相关的技术人才。
宋云桐可没有他这么乐观,他没好气的回道“机器耕地当然好,可这是1千台、2千台拖拉机的问题吗?培训拖拉机手和维修人员的经费,在各地建立拖拉机站的建设投入,修筑能够运输机器、农资和农产品的公路、铁路,这钱你真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你知不知道我们去年花了多少钱?”
李升可琢磨了半天,有些不确定的试探问道:“2、3个亿大概不止。”
“呵呵。”宋云桐冷笑了两声后说道:“后面加个零就差不多了。”
李升可顿时就跳了起来,“怎么可能有2、30个亿,砍了我的头也不信。”
宋云桐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20个亿是不到,不过19个亿是有的。光是向外采购的电气设备、成套机械设备、各种机器、原材料就有亿。基本建设投资亿多,接下来主要用在了军事国防、移民和教育行政上。
我们去年的收入倒是破了前清时东北三省的记录,达到了7千万之多,可还是不够支出零头的。今年看起来花钱比去年还要厉害,光是基本建设的预算就已经超过个亿了。各处都在朝我要钱…”
李升可匆匆打断了他,有些紧张的问道:“我们没钱了?”
宋云桐瞧了他一眼说道:“钱到是有,可是这么个花法,到时候怎么还得了?我现在是心惊胆战,晚上都开始失眠了。我感觉自己屁股底下坐的不是椅子而是火山,也不知那天就火山爆发了。”
李升可低头思考了半天,就决定还是别去想还钱的问题了,他正色的向宋云桐说道:“我相信吴川主席还是有办法的,我们没必要考虑的太多,当前还是想想我们自己手上的工作吧。不过我们打算举办军事演习的事,俄国人收到消息都有什么反应?”
宋云桐这下倒是恢复了些精神,向着他说道:“俄国人还有什么反应,他们现在自己内部就乱了。支持库伦活佛独立的是俄国驻北京公使和驻库伦领事搞出来的,哈尔滨这边根本没做好和我们翻脸的准备,这些俄国人去年才在哈尔滨投入了大笔资金,这个时候怎么肯和我们开战。
虽然有一两名将军提议在我们进行军事演习时进入满洲里,以试探我们是否真的有胆量和他们动手,不过这种声音很快就被其他人否决了。沙皇保卫军这边已经和我们达成了协议,互不进入各自营区5公里以内,并随时互相通报各自在中东铁路沿线的行动。
看起来,俄国应当不会和我们发生主动性的冲突,当然抗议是避免不了的。不过接下来的事,就需要吴主席回来后处理了。”
李升可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巨大“翁翁”声,他正想着这是什么声音时,宋云桐已经起身去关起了窗户,等到房间内重新安静下来,他才对着李升可解释道:“这是在喷撒杀虫剂,我们发现新研制出来的敌敌畏对于跳蚤、臭虫特别有效,于是决定对各个城市进行全面的杀虫行动,这样可以减少疫病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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