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起义之前,筹备革命的委员会中,以斯维尔德洛夫为代表的布尔什维克们几乎占据了大多数位置。不过在确定了起义时间之后,为了保住中国革命的纯洁性,斯维尔德洛夫等布尔什维克领袖主动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好让革命委员会的成员们在起义之后能够公开亮相于外界。
只不过吴川也知道,如果让俄国布尔什维克们彻底退出革命委员会这就是个灾难,因为中国的革命党人根本组织不了这样严密的革命计划,而他们的服从性和纪律性也堪忧。说到底,中国的革命党人缺乏一套完整的革命理论来武装自己,而布尔什维克们则早就过了这个幼稚的阶段,已经开始摸索如何通过武装斗争夺取政权了。
所以在吴川的变通下,布尔什维克们虽然辞去了革命委员会下属各部门委员会的主要领导职务,但依然以顾问的形式负责着各部门委员会的日常工作。作为吴川的助手,斯维尔德洛夫所处理的革命委员会事务其实要比吴川自己处理的事务多了十倍不止,但革命委员会却一直保持着惊人的有效率的高速运转。
哪怕对俄国人和布尔什维克们再怎么提防的中国革命党人,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在当前的革命委员会中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这位俄国人。假设真要把这名俄国人手上的工作抢过来,那么他们起码得要组建一个十多名杰出委员存在的机构来分担斯维尔德洛夫现在处理的日常事务。
面对这样一个精力和能力都让人难以匹敌的杰出人物,即便是异常反感外国人插手中国革命的委员,也是能够认真的听取对方的意见的。
在吴川坚定的表现出对日的强硬态度之后,在座的委员们自然知道自己是无法说服这位越来越得到革命军和基层革命党人欢迎的革命委员会主席的。假设这场革命的30%功劳归公于帮助中国革命的外国人,那么剩下的70%中,吴川一个人可以占到八成,而其他人只能占到二成而已。
当然,这样的功劳分配方式只是委员们的想法,在革命军和基层革命党人中,大家都是自动忽视了俄国和德国人的帮助,而直接把这些功劳算在吴川头上的。在他们眼里,革命委员会的决定就是吴川个人的决定,自然革命的成功就是吴川的成功。
这种受传统思想影响,功罪都归于一人的想法,正逐渐将吴川和其他革命党人分开,令其成为了革命的唯一领袖。正如同在同盟会建立之后,虽然内部一直在分裂,但是国内的革命党人还是把孙中山视为了革命的领袖过程一样。
而和同盟会成立之前,各省革命党人都已经在地方上颇有势力不同,革命委员会的成立完全是吴川不停投资的结果。各省革命党人脱离同盟会并不会损害到他们在各省的威望,而这些委员们脱离了革命委员会的话,几乎就只能号令一下自己的亲朋好友和门生弟子了。
因此就和吴川竭力维持革命委员会的共识一样,委员们也是不肯在内部搞什么分裂的,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肯定分不到革命委员会的什么家产。于是斯维尔德洛夫的建议,成为了众人的救命稻草,这是唯一可以阻挡住吴川同日本翻脸的办法,虽然这个建议并不怎么符合哪些主张中日联合对付白人种族的委员们的胃口。
至于负责前往长春和日本方面交涉的人选,虽然有委员提出应当选一个了解国际法条和有过日本留学经历的人员,以方便双方之间的沟通。不过在吴川的坚持下,最终还是从军队中挑选了一名军官作为正式代表,然后再给他找一名谈判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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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川对自己的决定解释道:“…既然是军事上的冲突,那么就应该由专业的军事人员去分析问题,我相信日本那边也是会有军人参与谈判的。我不希望在谈判中,我方代表的气势为日本所压倒。
我希望各位委员们注意,如果你们确实不想让革命委员会同日本发生什么冲突的话,那么最好就别在日本人面前示弱。对于日本这个民族来说,示弱并不代表友好,而是软弱可欺。假使长崎事件爆发时,北洋舰队直接炮击了长崎,也就不会遭受什么甲午之耻了。
革命委员会现在的力量当然不能同日本一国相比,但是假设我们不能表现出坚决的反击意识,让日本人以为袭击革命军不会有任何后果,那么谁能保证日本人不会策划一次针对革命军的军事行动,以增强他们在南满的话语权?”
谁也无法向吴川做出这样的保证,谁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为日本人做什么保证,这相当于在政治上的自杀。因此委员们最终还是通过了吴川对派遣外交代表人选的主张。
接下来的会议气氛就比较轻松了一些,不管是如何处理和同盟会中部总会、同盟会东京总部的关系,还是下一阶段的革命军行动方略,和关外革命力量的变局相比,都不过是小节。
虽然不少委员过去也是同盟会的一员,但是在对待同盟会中部总会、同盟会东京总部的态度上,他们倒是表现出了惊人的一致。各位委员都认为,委员会谈判的对象应当限定为同盟会辽东支部和起义军队的将领,同盟会中部总会、同盟会东京总部的两位代表不应当干涉关外革命的进程。
所以众人的想法这次倒是同吴川一致了,即东三省是一个整体,不应当分割为江、吉革命委员会和奉天同盟会辽东支部两个革命领导组织。
第二十镇、第二混成协、第二十三镇的起义官兵中,也许会有一些不同的声音。但是只要说服同盟会辽东支部的成员放弃独立领导革命的想法,那么孤掌难鸣的起义官兵也就会纠正自己的错误思想了。
为了保证起义官兵能够尽快接受革命委员会的领导,委员们认为可以暂时不对第二十镇官兵进行改编,并对第二十镇进行一些物资补充。当然,对于第二混成协和第二十三镇就没有这样的优待了,大家都认为应当将这两只部队进行彻底的改编,剔除那些不可靠的官兵,将这两只部队改组为革命委员会领导下的力量。
至于是否应该尽快南下解放奉天,朱和中代表军事委员会表现了坚决反对。他认为在没有摸清日本人的态度之前,军队冒然南下奉天无疑就是将革命军的后勤命脉交给了日本人,一旦日本人选择支持朝廷,革命军将会和之前北满的清军那样,被能够利用南满铁路移动的清军分隔包围歼灭。
不过空虚的奉天城不去占领也颇为可惜,因此他建议革命委员会可以支持第二十镇南下,令其夺取奉天并抢占京奉铁路。而革命军则从长春向东西两翼出击,扫荡吉林全省和奉天北部地区的朝廷势力,从而在黑龙江、吉林和奉天北部建立起一个稳固的根据地。
少部分委员不太理解朱和中的想法,在他们看来这个策略显然是让不可靠的第二十镇吃肉,而革命军只能喝口汤了。不过包括吴川在内的大多数人倒是心里明白,张绍曾在起义之后的暧昧态度,让朱和中觉得这只武力有些不可靠,因此打算让其同革命军进行分离了。
奉天城固然是一块肥肉,但是在朝廷调军出关平乱时,这里也是首当其冲的位置。张绍曾及其部下们为一时胜利的头脑所冲昏,认为可以和革命委员会平起平坐,此时不管怎么拉拢对方都难以让对方完全服从于军事委员会的命令的。
虽然这对于清末政治来说是一个常态,不管是太平天国还是剿灭太平天国的湘军、淮军,手中只要有了一只军队,自然就是要向着军阀方向发展的。但是革命委员会从筹备革命开始,就设立了军事委员会这样一个管理军队的文职机构,军事委员会的委员们是绝不允许,下面出现一只独立的武装力量的。
要是人人都学第二十镇,军事委员会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因此如果不能对第二十镇进行改编,那么倒不如将之推送出去,起码不能让他影响到其他部队。也许在接受了清廷的教育之后,他们也就会回心转意接受军事委员会的领导了。
朱和中的主张最终获得了通过,吴川认为也没有必要再选派什么代表,只需要把委员会的决定通知给梁廷栋和鲍化南,让他们处理这件事就可以了。
这场会议延续到了下午13时才结束,这个时候张云荣才送来了霍尔瓦特在家门口遇到袭击的事件。罗果夫中尉交给马库金中校的手枪里只有空包弹而已,但是不明真相的霍尔瓦特却是真的被惊吓到了。而当他从自己的卫队长那里得知这是一场演习时更是怒不可遏,他一度想要令人枪毙马库金中校,但适时出现的罗果夫中尉强行带走了中校。
中尉还训斥了一番霍尔瓦特的卫队长,认为其完全没有把自己的警告放在心上,并表示鉴于铁路管理局目前糟糕的警卫状态,密探局将会接手铁路管理局的警卫工作,其中包括对于霍尔瓦特局长的人身安全。据说霍尔瓦特听了中尉的通告后,一言不发转身就回去了自己的住所。
斯维尔德洛夫有些不解的向吴川问道:“彼得堡那边还没有什么决定下来,我们这么刺激霍尔瓦特局长,你就不怕他铤而走险吗?”
吴川摊手说道:“我原本也不打算这么冒险,但是这位局长阁下最近又蠢蠢欲动,试图联合外交部和金兹堡伯爵,把我挤出关于北满地区独立化和远东经济一体化的计划中。你知道的,这不过是个诱饵,是让中东铁路管理局和俄国在哈尔滨的势力放弃武装干涉中国革命的诱饵。
但是如果这个计划的主导权脱离了我们的控制,诱饵也会变成毒药的。我必须要让霍尔瓦特知道,虽然他能够左右中东铁路管理局的人心,但是我也有能力掀翻他面前的桌子。所以大家最好不要在私下搞什么小动作,安心的等待彼得堡的决定。”
斯维尔德洛夫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再继续说话。吴川此时说的不错,在彼得堡的决定下来之前,不能让中东铁路管理局搞出一个以霍尔瓦特为首的联盟出来,那样他们就不得不提前动手了。只是这样粗暴的做法,一旦彼得堡给出的答复不如人意,霍尔瓦特的反击恐怕会异常迅速。
在外阿穆尔区,革命委员会和布尔什维克虽然占据了优势,但是他们的力量显然是不能同被惊醒的俄罗斯帝国的力量相比的。一旦彼得堡发觉远东出了问题,他们就立刻要陷入绝地了。此时在他们面前,既有着无限之机遇,也有着无限之风险,这是斯维尔德洛夫参加革命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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