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赴晚宴之前,吴川倒是向佩奇讨教过一些注意事项。所以他倒是知道这些俄国贵族举办晚宴的一个基本流程,比如晚宴的时间约在1个半小时到2小时左右。
把宴席的时间拖的这么长,自然不是为了让客人们一味埋头吃东西,而是如佩奇所说,给与主人和宾客以交谈闲聊的时间。
这个时代贵族举办的晚宴,其实最多的还是为家中适龄儿女拓展人际关系,招待那些世家之好或是县内的年轻俊杰。像今晚这样,让佩奇等三人加入这样的家庭宴席,其实是比较唐突的。
按照习俗,本应当邀请他们上门作客三、四次之后,男爵方才会邀请他们加入这样私密的家庭宴会。
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是,参与晚宴的宾客能够同主人家有个熟悉起来的过程,而主人也能够从这种往来中了解宾客的性格,不至于在宴会上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男爵上次已经见过了美国记者佩奇和谢尔盖上尉,觉得已经了解了两人的性格,加上采访的事又比较急迫,因此才跳过了程序,直接邀请了客人参加自家的家宴。
只不过他没有料到,那位在记者佩奇口中老实谨慎的中国助手,在遇到了安德罗夫的挑衅之后,居然丝毫没有犹豫的进行了口头上的还击。虽然男爵觉得,这很有男子气概,吴川不像传说中的中国人那么软弱,甚至还替他小小的教训了这位远亲,让他心里畅快了不少。
不过,吴川最后一段话还是有些刺激到他了,甚至应该说是餐桌前所有的俄国人。然而令男爵和其他宾客感到郁闷的是,他们和安德罗夫一样,都无法在言辞上予以还击。如果因此而对吴川发怒,则又太令自己丢脸,因此在呵斥了安德罗夫之后,一个个都失去了交谈的兴趣。
于是原本应该延续近2个小时的晚宴,在男爵给夫人的暗示下,最终不到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就草草结束了。女主人随即起身向宾客们道谢,接着便带着宴席上的女性退席,去往小客厅准备接下来的宴后节目了。
当安娜跟着母亲和姐姐走出餐厅之后,立刻拍着自己胸口,喘着气说道:“刚刚里面的气氛可真是肃穆,感觉我们在领圣餐一样。不过是表兄和那个中国人吵了几句,大家有必要表现的这么难受么…”
玛利亚停下脚步,转头对着安娜狠狠的盯了一眼,小声训斥道:“安妮亚你给我安静一些,要不是怂恿安德罗夫,今天的宴席也不会弄的这么糟糕。列娜,带你妹妹去换衣服,她要是再不老实,就让她给我在房间里呆着,今晚不许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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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亲的呵斥下,安娜终于闭上了嘴,循规蹈矩的跟着姐姐上了楼。不过两姐妹刚刚转进二楼的走廊内,看不到母亲之后,安娜便伸手抓住了姐姐叶琳娜的的胳膊,讨好的向她问道:“那个吴川说完话之后,列娜你就一直在偷笑,你一定是听懂了他说的话。快告诉我,为什么父亲他们看起来这么生气?”
叶琳娜挣扎了几下,也没有甩开安娜的手,被妹妹纠缠的有些无法忍受的她,终于在安娜的耳边悄悄说道:“刚刚那个中国人说的话,一是指我们俄罗斯也曾经被金帐汗国的野蛮人征服过;二是指我们曾经打败了拿破仑,摧毁了法兰西第一帝国。”
虽然不怎么关心政治,安娜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顿时竖起了柳眉怒道:“他这是说我们也被野蛮人征服过,而且我们还作为野蛮人摧毁了代表文明的法国,这混蛋一段话就黑了我们俄国两回,我一定要回去教训教训他…”
叶琳娜装作没有听见妹妹的话语,硬生生的将张牙舞爪的安娜拖进了房间,按照母亲的吩咐给妹妹换衣服去了。
当餐桌前的女性离开之后,按照往常的惯例,男性们应当在餐桌前抽上一支烟,聊上20分钟左右的政治,好给女性们腾出换衣服和解手的时间。
只不过今天的宴席完全被吴川和安德罗夫给搅和了,就连男爵也一时提不起兴致说话。倒是坐在他右手第一位的那位退役老上校冯利亚尔.里亚尔斯基,此刻还对刚刚吴川对安德罗夫的嘲讽耿耿于怀。因为这位中国人,以一种隐晦的方式嘲讽了俄罗斯人。
他吸一口手里的烟斗之后,便斜着眼睛看向了同自己隔了好几个座位的中国人说道:“那位中国先生,刚刚听你谈论起东、西方文化比较时,倒是头头是道的,那么你不如也给我们介绍一下,现在中国的政治和欧洲的政治相比,又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吧。”
安德罗夫的双眼紧紧盯着对面的吴川,就像是一直等待捕捉猎物的猎犬一样,显然他是打算,当吴川的话语中出现了什么漏洞时,他就要把刚刚丢掉的面子从这里找回来了。
只是吴川一点都不想谈论什么东、西方的政治比较,一个封建王朝怎么和已经进入资本主义社会的欧洲国家比较政治?他要是替满清的黑暗政治辩解,就是主动吃屎。他要是在这些俄国人面前贬低满清,又刚好中了对方的陷阱,证明中国人是一个没有开化的国家,中国人也自然就是一个需要被西方人管理的劣等民族。
因此吴川只是歪着头看了退役老上校一样,便摇着头说道:“抱歉,上校先生。我对于时下的政治一无所知,恐怕难以给您解答这个问题…”
“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答。你们东方人根本不懂什么叫政治,你不是对政治一无所知,而是完全不了解什么是政治。我看,你就没有从事政治的才能,才会逃避这个问题。所以说,东方民族天生就缺乏智慧…”安德罗夫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试图狠狠的打上吴川一个嘴巴,好把刚才的郁闷都还回去。
吴川安静的等候有些过于兴奋的安德罗夫把话说完,这才不慌不忙的回道:“安德罗夫先生,您说我没有从事政治方面的才能,我是能够接受的。不过您说我不了解政治,我就有些不敢苟同了。所谓政治,除了操纵、阴谋、幕后策划、回避事实、煽动群众和贪赃枉法之外,还有别的吗?如果这就是您所认为的智慧,那么我们还的确没有。”
安德罗夫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回击,老上校拼命的吸着烟斗,似乎这样就能把吴川说的话给吃下去了一般。
眼看着安德罗夫再次出糗,男爵都有些于心不忍了,他张嘴给这位表侄解围道:“吴,你似乎对政治太过悲观了,其实真正的政治…”
试图弄几个正面一点的修饰词妆点政治的男爵突然就卡住了,他思考了许久都没想出一个好词,于是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在一阵咳嗽之后,他迅速转头对着身后的管家吩咐道:“去看看太太他们准备好了没有,我们这就要去小客厅了…”
听到男爵的话后,众人不由都纷纷站了起来,算是把刚刚对政治的讨论给自然终结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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