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钱举来到指挥部安排的帐篷中时,施泽鸿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实话实说。
赵钱举在工地上前后干了也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了,这还是她头一次来到薪火营地的地盘上。
薪火营地虽然离生命实验基地的施工现场很近,二者之间只间隔了一座山崖,走缓坡只要十来分钟就能抵达。
但起码在流民工这部分群体中,似乎还从未有人能受邀来到这里。
比起生命实验基地,薪火主营地的借呗...戒备会更森严一些。
不但周围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装备精良的高大战士巡查而过,山谷内的主干道上也经常能见到各式各样古怪的器械,看上去热闹非凡。
哪怕是他曾经在东临城做裁缝的那段时间里,见识过的最热闹的集市也远远不如此处。
因此他不可避免的有些紧张——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顶多阅历比寻常流民高一些,但也极其有限。
当然了。
这也是组织上这次选取他的原因。
否则太聪明的人并不太适合成为一个合格的,工....咳咳,对吧?
这次陪同赵钱举前来薪火营地的还有政工黄连声,将赵钱举带到帐篷外后,黄连声做了个让他独自进去的手势:
“赵兄弟,我就不陪你进去了,肩膀放松点,组织上找你是件好事。”
赵钱举有些局促的点点头,迟疑了几秒钟,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毕竟兔子们目前在流民工群体中的声望很高,从未听说有什么坑人或者害人的举动。
上次他和王铁木被兔子们主动找去谈话,说到的也不是什么坏事。
进入帐篷后,赵钱举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办公桌上看书的施泽鸿。
“哟,赵兄弟来了。”
施泽鸿见到赵钱举入内,立刻将手中的经济学书籍放下,脸上露出了一副温和的笑容。
随后拿着翻译器走到沙发边,示意赵钱举坐下:
“来,快请坐吧。”
赵钱举应承了一声,缩着脖子坐到了沙发上,沙发的软体令他的心绪略微放松了些许:
“施...施主任好。”
在此前工地与赤县城的一些交接过程中,施泽鸿曾经现身出场过许多次,所以赵钱举多少还是记得这位赤县城负责人的名字的。
施泽鸿先是用余光暼了眼他放在膝上紧握着的双拳,并不急着抛出正题,而是乐呵呵的朝他递了杯水:
“来,赵兄弟,先喝口水吧。”
赵钱举小心翼翼的接过水杯,喉结滚动了几下,试探性的端起喝了一口。
茶水自食道缓缓流下,一股温润感令赵钱举的身体又一次放松了些许。
施泽鸿用余光观察了一番对方的状态,感觉时机差不多了,便开口道:
“兄弟,听说这段时间你在培训班里的表现非常优异,连续两次拿到了小测的第一名?”
赵钱举闻言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羞赧:
“这个...主要是黄政工他们教的好,我这人很笨的......”
“哎,不要谦虚嘛。”
施泽鸿笑着朝他摆了摆手,又从桌上抽出一份档案,说道:
“我还听说,你们宿舍楼在赵兄弟你的协助下,同样连续两周得到了‘优秀先进宿舍楼’的标兵锦旗,并且被全工地通报表扬了。
在协助新一批流民工适应工地的过程中,你个人也有着显著的贡献,协助解决了数十人的初期生活问题。
总体来说,黄政工他们对你的评价很高呐。”
赵钱举这次没再说话。
施泽鸿所说的情况全部属实,不承认吧说不过去,承认的话又显得有些托大自满。
不善言辞的他只能嘿嘿的挠着脑袋。
平心而论。
他并没有从以上的诸多事项中获得太直观的利益,只是纯粹想做点事儿。
虽然例如宿舍楼长之类的职务有着对应的津贴,但比起宿舍楼长需要承担的责任与任务来说,这部分津贴其实并不算很高。
起码相同的耗时下,去工地搬砖赚的钱是要比协助管理多一些的,只是后者在体力的损耗上会少一点而已。
因此赵钱举并不是刻意贪图这部分津贴,而是确确实实的竭尽自己所能,想帮华夏人做些什么。
这是刻在劳动人民心底最深处的质朴,无论是在光门内还是光门外。
就像本土数十年前的那支队伍一样。
那时候许多劳动人民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有能力的就送几块馍或者几个鸡蛋,再好的就送头鸡。
能力有限的就纳几双布鞋,实在不行就帮忙洗洗衣服之类的。
或许在如今的这批流民中,确实存在有一些投机取巧刻意逢迎兔子们的刁钻之辈。
也就是见风使舵的贪利之徒,表现好只是为了个人利益。
但在长期高效的人脸监控以及诸多行为心理学家的分析下,这种人几乎是无从遁形的。
毕竟这批预备人选关系到兔子们在大莫界的重要布局,花多大的心力对待都不未过。
起码赵钱举就绝不会是这种人。
在表扬完赵钱举的优秀事迹后,施泽鸿见对方放松了不少,便轻咳一声,说起了正事:
“赵兄弟,这次组织上找你...其实是想给你再添一副担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下它?”
施泽鸿是体制中人,所以说出的话带有几分体制神秘学的味道,或者说蕴含了华夏语言的委婉与深意。
如果换在华夏本土,听到这话的人立刻就会明白自己要升官了。
奈何此时....
虽然翻译机将施泽鸿的话翻译成了大莫语,但这玩意说到底也就是个比小爱同学那种人工智障好点的设备。
表层语义没多大问题,但指望它把浅层语义也翻译得当,这种难度说实话还是比较高的。
除非它是真正的‘灵器’,有着自己的思维。
所以很自然的,听完了翻译机翻出的表层语义,赵钱举立马误解了施泽鸿的意思。
他先是扭头看了看帐篷内的设备,发现室内没有扁担后也没怎么犹豫,站起身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
“没问题,施主任,搬砖的事俺老熟练了,要搬多少砖您说个数,实在不行俺去把俺弟喊来成么?他力气比我大。”
施泽鸿嘴角一抽:“......”
反应过来自己哪里出现了失误后。
他先是幽幽叹了口气,心说一定要多花些心思学习大莫语,随后对赵钱举摆了摆手,说道:
“赵兄弟,你可能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别着急,先坐下,先坐下。”
赵钱举脸上不由冒起一个问号,然后一脸茫然的坐了回去。
接着施泽鸿顿了顿,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说道:
“赵兄弟,其实我的意思是......
组织上准备把你的职务往上升一升,担子的意思就是肩上扛着的压力和责任。
也就是平时的任务会重一些,手下管理的人员数量也会多一些——当然了你的工资津贴也会有所提升,达到一个比较不错的水准。”
静静听完这番话。
赵钱举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恍然,原来施泽鸿是这个意思。
随后他只思索了一秒钟不到,便坚定的点头:
“施主任,俺没问题!”
虽然他不清楚自己接下来具体会‘升’到哪个层次,但这意思想来就和铺子里的东家给你提年成一样,从跑腿伙计提到了寻常主薄之类的。
见赵钱举态度果断。
施泽鸿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
“赵兄弟,如果你要接下这副担子...也就是这个任务,有些事你可能就要做好准备了。
例如为了保证你在流民群体中适当的威信和形象,很多不太优雅的习惯可能需要尽早改掉。
此外还要加强学习规划,争取两个月内吧,能做到听得懂华夏语并且能简单的表述。
还有就是.....如果你的职级一提,你也就算体制内的备用干部了,称谓上我们将不再用平民化的兄弟相称,而是称呼你‘同志’,这点可以接受吗?”
赵钱举依旧毫不迟疑:“没问题,俺愿意接受!”
施泽鸿点点头,最后再抛出了一个问题:
“钱举同志,你家里现在还有几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