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猫来到猫果树下的时候,黑猫正眯着眼,听着夜色下的交响乐。
晚风拂过树梢,穿过树下那些修剪的很整齐的灌木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构成了交响乐的底色。
远处有临钟湖畔传来的蛙鸣,刚刚越过漫长冬季爬出泥穴的它们中气有些不足,但声音里却充斥着一股新生般的雀跃;近处有草窠与灌木下虫子的低吟,老实,黑猫分不清纺织娘、金铃子或者草螽、树蟋的叫声有什么区别,只感觉在那一片嘈切错杂里,意外流淌着一抹令人舒适的和谐。
还有鸟雀们在月光下婉转。
汩汩的湖水静谧的摇晃。
偶尔飘过的人声。
甚至边闪烁的群星、头顶明亮的月光、潮湿而朦胧的雾气——这些不会发声的景致也像是开了口,一齐环绕在黑猫周围,让它舒服的尾巴尖都打起了卷儿。
数十只大大的猫咪悬在枝头,随风摇曳着,喵喵的叫声此起彼伏,全无往日的安静。黑猫倒是不以为忤,大概它也知道,现在是冬末春初,又到了一年一度里猫群们渐渐开始躁动的季节了。
几只新来的母猫停在距离黑猫不远处的细枝上,蜷着身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看向黑猫,声音很轻的喵喵叫着。
黑猫不为所动。
只有脚边那只何首乌细长的须脚快要溜出‘王座’的时候,它才会抬起眼皮,用爪子把它拨回来一点。
这只何首乌是黑猫今晚要送给白猫的礼物。
不是买的,也不是猫群贡品,而是今晚来猫果树的路上,它意外捉到的。当时,这只成精的何首乌正蹲在一处浅水洼便偷偷摸摸的洗着它那些密密麻麻的须脚。黑猫爪子按在它脑袋上的时候,它愣了一秒,然后就开始装死。
于是黑猫轻而易举把它打包带上了猫果树。
老实,这种成精的草药在学府中虽然不多见,却也不见得多么稀罕。尤其何首乌这样缓慢变形的,在没有真正成形前,相貌相当模糊,你甚至很难分辨它的鼻子与眼睛有什么区别,并不受女巫们喜爱。
与之相比,长相酷似侏儒的尖叫曼德拉草都变成英俊的代名词了。
而之所以黑猫兴高采烈把它捉上猫果树,是因为这只何首乌的头顶长了一株四叶草。对巫师们而言,四叶草是一种幸阅标志。
能偶遇这种共生状态的精灵,着实令人欣喜。
当黑猫第七次把试图逃跑的何首乌拨回脚下的时候,它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大,甩着尾巴站起来,俯身向下看去。
群猫的合唱戛然而止。
连带着夜风、月光以及无处不在的虫鸣与鸟叫也齐齐收敛了声息。
四周陡然安静了下来。
在黑猫的注视下,一只背着书包的白猫穿过灌木丛与低矮的草地,不慌不忙来到猫果树下,没有上树,只是抬头看了黑猫一眼。
黑猫一爪捞起那只何首乌,麻利的滚下自己的王座,屁颠的凑到白猫身旁。直到这时,四周的鸟叫虫鸣与喵喵声才重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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