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帮理事会的家伙是收了沈一冠多少好处,这么卖力替他鼓吹……”
“……就凭沈一冠跟的是马长老,就凭人家马长老领选吏事,谁敢不卖沈一冠面子,说不定老杨还憋着劲儿舔沈一冠,指望放下去,做一任府丞呢……”
“…………”
场间传音颇为热闹,拈酸吃醋的不少,但杨副院长话音落定,却无有人出言反对,反倒鼓掌赞同的不少。
许易叹息一声,心中正替眼前的热闹可惜,忽的,一道人影冲了进来,噗通跪倒在地,痛哭道,“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却是一位锦袍玉带的中年,伏在地上,哭得凄凄惨惨。
“够了!给我滚出去!”
一名方脸稀眉的中年霍地起身,厉声喝道。
出乎预料,起身的正是沈一冠。
适才,通过众人的眼神汇聚,许易已认出沈一冠是谁。
锦袍中年唬了一跳,止住抽泣,梗着脖子哭道,“大人,小的无能,小的无能啊,咱们的葛翠峰被毁了,被毁了哇!”
“什么!”
沈一冠稀疏的眉毛陡然立了起来,一股凶悍之气,瞬间弥漫。
惊人的气场,让许易重新认识起此人来,非久在高位,无有如此气势。
“谁干的,好大的胆子,什么人敢在我幕僚院的地头撒野。”
杨副院长怒声喝道。
理事会的一干人等皆义愤填膺地叱骂,不知是真的激愤,还是紧赶着买好幕僚院新任院长。
锦袍青年无比悲愤地道,“是藏幽峰的那帮地痞,流氓,他们打上门来,毁了大人您的洞府,还打伤了不少佣仆,弄得整个葛翠峰满地血腥,好好一个道场,便让这帮匪类给毁了!”
刷的一下,全场视线瞬间在许易脸上交汇,场面瞬间死寂。
沈一冠扫视全场,目光最后在许易脸上汇聚,冷笑道,“好威风,好煞气,早就听说藏幽峰的新邻居,是个了不得的人,现在看来,果不其然,在幕僚院竟有这等威势,沈某真是失敬了。”
话至此处,他盯着杨副院长道,“此事杨副院长你看,该怎么办?”
杨副院长心急如焚,一个是活阎罗,另一个是立太岁,都惹不起,偏偏他被夹在中间了。
就在满头飙汗之际,许易笑道,“沈兄,不必……”
“我与你什么关系,我识得你么?轮得着你称兄道弟?”
沈一冠冷峻地盯着许易。
他虽新随马长老出关不久,因为要争竞幕僚院院长一事,对如今幕僚院的境况,颇做了一番功课。
是以,其实他对许易并不陌生,知道这是个颇为传奇的人物。
但也仅限于此了。
因着马长老领选吏事,位高权重,连带着他这个幕僚长也是权重位高,一直以来,他都被视作幕僚院中自邓长老以下的第一号人物。
在他看来,许易根本就是晚辈,再有名头,也不过是幸进。
若放在平时,他当然不一定要和许易这般强硬。
但眼下正是关键时刻,他不说需要扬刀立威,可也不能堕了自家威风。
许易撞上了,只能算他倒霉。
许易忽地诡异一笑,指着沈一冠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葛翠峰就是老子让砸的,你能怎的?”
他本来真没想闹事,锦袍中年来报告情况后,他本准备用如意珠联系潘美仁,问一下经过,若是有误会的成分在,他陪个不是,这件事揭过了就是。
何况,他潜意识以为过错未必在自己这一方,惯因他平素慎重交代过潘美仁、董新昌、秦寿生三人,不得无故生事。
何至于三人今番狂野到要去砸了葛翠峰,其中必有缘故。
他想弄清状况,姓沈的却要拿他立威。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许易当然不会惯着谁。
如今,连席梦凡都混成他七号站站长的手下了,若他还惯着沈一冠,人家席梦凡知道了也不能干呀。
“呵呵,哈哈……”
沈一冠眼角急速跳动,僵硬着面皮发出诡异的笑声。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动了真怒。
场中已不乏人冲出来,喝叱许易不成体统。
罕见地,杨副院长没有出声咋呼,反而传音许易道,“我的许兄哎,沈一冠,你惹不起的,他几乎是当着选吏司的家,他的权柄,比一般的长老都大,你信不信他有的是办法,让席长老不用你,到时候,你的命运就被他掌握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此番劝告,杨副院长完全是发乎于直觉。
许易沉默间,满场的怒叱声越发嘈杂了,忽的,沈一冠一扬手,嘈杂立止。
沈一冠脸上现出怜悯般的微笑,负手望着天花板,悠悠道,“上一个对我不敬的是一名府令,此人现在正在幽狱的血纹定魂柱上日夜嘶嚎,年轻人,别以为遇着些机缘,便要上天,这个世界,大得很,你惹不起的人,也一定超乎你想象得多……”
沈一冠话音未落,身子便失去了控制,再定睛时,他整个人已被许易拿住要害,举了起来。
他始终镇定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慌乱,他也是四境修为,绝没想到自己在许易手中竟无还手之力。
忽的,许易将他放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头,“你这个波衣,装得不错,只是抱歉,我不能给你打分。”
说着,许易扬长而去。
按他原来的脾性,总是要血溅五步的,但现在的许易认为,皮肉上的痛苦,无法给这些神经坚韧的家伙,带来多大的痛苦,还是技术性的打击,更为直接高效。
“波衣?什么波衣?”
沈一冠扬起头,面上露出深思。
“……院长大人,何必跟此等故弄玄虚之辈较真……”
“……许易,太猖狂了,他竟敢对院长大人不敬……”
“……此獠就是一介武夫,动不动就尥蹶子,根本不配待在我幕僚院……”
许易这一去,整个会场彻底成了讨伐他的大会。
正满场嘈切间,一名红衣大汉被一名随役装扮的青年,领到了议事厅外。
“小卢,你来做什么?”
沈一冠奇道,忽的,他看到了红衣大汉手中捧着的玉珏,笑道,“怎么,上面这么快就定下人选了?”
马长老领着选吏事,他作为马长老的幕僚长,便当着选吏厅的大半个家。
红衣大汉正是选吏厅固定的几名宣召使者之一,他自然使得。
此刻,红衣大汉的到来,其目的,沈一冠已经猜到,心里没由来一阵轻松,暗道,还是长老心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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