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易今番答应雷千啸的邀请,不过是顺水推舟,事实上,他也一直在等待和三人的会面。
毕竟,他来广龙堂的根本任务有二,一为振兴,二为庆修之死。
前者他完成的不错,后者才有点眉目,要想落实,还得在这三位堂主身上。
今次的一回流血,不过是借着机会,让三人把隐在暗处的潮涌,摆到明面上来。
如今,他的目的都达到了,自然犯不着在演戏。
他相信当面皮都扯下来的时间,伪装已经没了必要。
王七绝道,“老雷,老左,早知道许兄如此人物,你我根本就没必要挣扎,早早投子认输便是,没得让许兄看了这许久的笑话。其实,我们不找许兄,许兄迟早也会找上我们,庆修不能白死,广龙堂也不能不和玄清宗有个交代。所以,许兄这才应了老雷的邀请。”
“许兄更是明白我们三家早就矛盾丛生,借着一出戏,轻易地逼得我们丑态毕露,这等心机、手腕,王某自认是斗不过,索性就不斗了。许兄想知道的,王某一并说了就是。”
“庆修的死,是巫鬼宗干的,他们是新立起的宗门,虽无历劫高手,却因派中多是阴邪之辈,手段狠厉,极富野心。庆修是在赌桌上和巫鬼宗的人,发生交集的,后来,巫鬼宗做局,令庆修欠下巨额赌债,巫鬼宗便想将触手伸到广龙堂内部来。”
“庆修到底知晓轻重,始终不答应,后来似乎是庆修要跑路,回玄清宗宗门去,巫鬼宗这才下了杀手。”
“王某并不讳言,早在许兄到来之前,巫鬼宗便来人找过我,想要王某助力他们进入庆兴城,取代广龙堂,开出了不菲的报价。王某当时就动心了,恰好雷兄和左兄都急着看广龙堂倒台,我顺手推舟地一煽风点火,我们三家便结成联盟和许兄撞上了。”
“原以为的必胜之局,却未料到竟在许兄手下一败涂地。”
许易道,“王兄有这么好的脑子,为何不行正道了。今日王兄之言,想来是句句出于肺腑,有一事,许某不明白,为何许某才一喷血,雷兄和左兄,竟都同时奔着你王兄来了呢。”
雷千啸冷哼一声,王七绝道,“还不是因为许兄布下的杀局,令王某方寸大乱,寄望于巫鬼宗能帮我一把,两下来往一多,自然露出了马脚。叫老雷和老左这一察觉,再联想到庆修之死,岂能想不透当初为何王某一力主导三家合力对付广龙堂。”
“这人呐,只能共患难,不能同享福。若是王某的谋算成了,老雷和老左便是知道了真实原因,也不会怨恨于我,反正该吃的肉少不了他们的。而如今事败,找个罪魁祸首来发泄怨恨,不过是人之常情。左某也能理解。”
许易哈哈一笑,“这么说,王兄还觉得冤。我还有一事不解,王兄既是聪明人,当不会做无用功,若无必要,当是犯不着给许某开惑的,不知王兄的用意何在?”
王七绝道,“既然许兄问到了,王某就不绕了。王某之所以将前因后果道出,便是想说明一点,庆修之死,与王某无关。我们四个分堂,在这庆兴城中,明争暗斗这许多年,但始终斗而不破,更无害对方性命之举出现,不为别的,就因为大家都需要这种规则,来守护自己的安全。”
“何况,王某的堂口也不是王某的私产,王某犯不着因为堂口的利益,对庆修下死手。王某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巫鬼宗的谗言,被利益蒙蔽了双眼。”
“直到这次被许兄弄得一败涂地,我几番寻巫鬼宗相助,他们皆是托词应付,竟还故意泄露行踪,让雷兄和左兄的人察觉,为的不是别的,就是要断王某的后路,跟着他们一条道走到黑。”
左风冷哼一声,“若非你自动邪念,岂有今日。你说是巫鬼宗要断你后路,那楼下的那两个巫鬼宗的狗贼,又如何解释,他们可是混在你的队伍中。”
王七绝盯着许易道,“这恐怕就得问许兄了,我实在想不明白,我队伍里混进了巫鬼宗的人,我都不知道,许兄竟先知道了。”
此话一出,雷千啸和左风同时愕然。
当时乱起,雷千啸、左风急攻王七绝。
许易指着楼下,雷千啸这才赶去堵人。
雷千啸这一赶过去,王七绝队伍中的两人先惊了,立时遁逃,发生了战斗,从二人攻击的术法中,雷千啸这才判断出二人巫鬼宗的出身,看手段也绝不可能是随侍一级的。
许易笑道,“这得问王兄,问我做什么,我来庆兴城才几天,哪里有本事就人安插进王兄的队伍中。”
许易能识破王七绝队伍中的异类,不是什么妙算奇术,不过是楼上战斗一起,两人的传音对话,叫他捕捉到了。
他今番做这个局,就是要搅浑水,让三方一起乱上一乱,不如此,隐在暗处的身影岂能出来。
许易不肯说出他是如何知晓有巫鬼宗的人马混在王七绝随员队伍中的,王七绝、左风、雷千啸三人也逼迫不得,只能理解成这家伙神出鬼没,无法揣度。
一时间,所有的关注焦点,又回到了王七绝身上。
王七绝道,“许兄适才问了,我为何解释这许多,现在诸位应该明白了,眼前的局面,我解释了,诸位尚且将信将疑,我若不解释,诸位岂不将我与似巫鬼宗视为同类。”
此句话,确是他的肺腑之言。
他真没料到自己队伍中,会混进巫鬼宗的人,而且巫鬼宗的人,还当场被许易揭发,现出原形。
如此一来,他和巫鬼宗勾结的事,便已大白天下,容不得他辩驳。
事已至此,王七绝已经不想什么全身而退,只想在必将面临的艰难恶果中获得稍好的局面。
他可以承认和巫鬼宗有勾连,但绝不能承认庆修的死,和他有关。
这一连串的理性而诚实的分析,都为了让许易看到他的坦诚,不至于将庆修的死,也栽到他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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