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伯!”
看到时雨笑盈盈出现在面前时,卢悦有一瞬间的不敢相信,待到反应过来时,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在相继几十米的距离中,一下子扑到她身上的。
“师伯,师伯,我想死您了。”
时雨身上特意有的温暖气息,让卢悦泪目,在听到她身陨的消息后,她有多伤心啊!
“师伯,我想您了,想您了……”
“师伯也想你!”时雨搂住她,感觉肩间的湿濡,心中亦是酸热起来,“好卢悦,师伯没事呢!”
她知道她为什么伤心,徒弟夏瑜看到她出关,也哭了一鼻子,现在卢悦也这样,她只觉心中满满。
虽然是师侄,可那些年,却是她教导多些,养在身边的孩子,那样丢在外面时,她有多急?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卢悦在她一连串的安抚中抬头时,有些赫然,悄悄打了个净尘术,“师伯,您怎么出关了呢?”
回来这么长时间,她一直以为时雨会提前出关,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在她不报希望的时候,这般出现在面前,惊喜的同时,实在忍不住的惊讶!
“你说呢?”
时雨揉揉她早就想揉的脸,感觉无论精神还是手感,自家孩子都一如往昔,没什么太大异常时,心情大好,“弄这么大的阵仗,也不通知一下家里。”
谷令则发现,妹妹翘起嘴角时,两眼弯成了月牙状,“是申生师伯把您叫出来的?”
“是啊是啊!”时雨笑,拉住她的手,朝等着的浮枷行了一礼,“大师别来无恙,我家卢悦又麻烦您了吧?”
“阿弥陀佛!道友客气了,老衲与卢小友有缘!”
时雨牙疼,她最怕这些和尚尼姑,说她家的丫头,与他们有缘了。
她把卢悦往后挪挪,“我也与你有缘,一会我们好好谈谈!”
时雨护护犊子的样子,让浮枷哭笑不得,“随时欢迎!”
虽然一直是苦修之士,可他还是人,嗅觉什么的,还没失去……
这两天,他的心理,被两个丫头折磨得厉害,她们就当着他的面,吃山南海北的各类美食,可怜他还要给她们念动经文。
现在时雨来了,正好转移转移视线。
“谷令则拜见前辈!”
“噢!令则啊,你师父花散也来了。”时雨怕了玩背后道道的花散,担心谷令则中计,害了卢悦,提前打招呼,“我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从谷家人所包的客栈出来。”
谷令则脸上僵了僵,“多谢前辈告知,卢悦,你陪前辈,我去看我师父。”
卢悦顿了顿,“早点回来。”
谷令则默默拱手朝时雨和浮枷行了一礼,走人的时候,脚步异常沉重。
“来吧!我们两个谈谈!”
卢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时雨拉进一个雾结界里,“坐!”
看到地上突然冒出来的两个蒲团,卢悦非常自然地把自己的那一个,往时雨身边挪挪,趴腻到她身边,眨巴着欣喜不已的眼睛,“师伯,我好多次,做梦都梦到您了呢。”
“……”
时雨刚蓄起来的气势,迅速烟消云散。
她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想到,你申生师伯居然会安排我假死,当时……吓坏了吧?”
何止吓坏?
卢悦吸吸鼻子,虽然竭力控制,可是眼圈还是红了,“我都伤心死了,师父做事也不靠谱,我是伤心了好多天,才知道的。”
“以后不会了。”时雨拍拍她的手,“师伯回去就闭关,冲击化神,以后……无论是谁,都有能力护你一护了。”
“师伯!”卢悦把头埋进她怀里,只觉腻不够,更没有迟疑地诉委屈,“我一个人在外面,好怕啊!”
时雨控制又控制的眼睛,因为这一句话,迅速红了,她搂着卢悦,轻拍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的,“师伯知道,师伯都知道,你在外面受委屈了,以后你申生师伯要敢再这样,我就……就跟你一块儿出去流浪,绝不再让你一个人了。”
卢悦的满腔泪意,被她这句消极对抗申生师伯话,给弄得哭笑不得。
夏瑜师姐说,她情愿做牢,也不要便宜申生师伯。
怎么看,都是一脉相承!
“师伯,您那么怕申生师伯啊?”
时雨赫然,她又在卢悦面前犯蠢了吧?
“……你不怕?”
“怕!我也怕呢!”想到老狐狸师伯才坑走的二十万功德值,卢悦忍不住缩缩脖子,“我可怕他把我卖了,我还要跟他说,卖得太便宜了。”
“噗!你呀你呀!”
时雨忍不住笑的时候,轻点她的额头,“谁能卖你?全宗上下,就你最得他真传了。”
“哪有,我要学也是学您。”
“咦?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时雨嘴角高高翘起,“须磨说,你要把他当榜样,梅枝说,你最想她,申生说……”
卢悦迅速伸手把师伯的嘴巴捂住,“师伯……”
拉长的语调,让时雨大乐,小丫头从小嘴巴就甜,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她好高兴啊!
“我跟他们说的,有九分真,可对您说的,绝对绝对十足真!”
“哈哈!好好好,对我是十足的真。”
时雨边笑边抚向她的鬓角,师兄说,她刚回来的时候,两边的头发,都白了好些,“……你跟师伯说,为什么要在这里做法事?”
卢悦一愣!
“你把能告诉师伯的,告诉师伯好吗?”时雨柔声,“师伯想陪你一起承担!哪怕承担不了,说出来,你也会好受些的。”
卢悦沉默着把头重新埋到她怀里。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飞渊的事,说出来也没用,他回不来。
只会让诸位师伯难过。
“……师伯,我杀了好多人,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该死,我心里都难受着……”
时雨叹气,这个真没法解,她只能搂着她,轻拍她的背,做个最好的听众。
“……我还做了好多,可能后悔一辈子的事。”
丫头微哽的声音,让时雨提了心。
她最怕的便是卢悦对少时做下的事情后悔,她性子偏激,一旦后悔了,定会钻进牛角尖里。
一瞬间,她急了满身的汗。
“悦儿,人这辈子就是这样。我们都不是圣人,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
时雨搂着她,声音很是沉痛,“可是我们不能后悔,因为后悔,是比损失更大的损失,比错误更大的错误!
更何况,谷家的事,错不在你,是他们负你在先……
首先是灵墟宗放弃了叶氏王朝,其次是唐家再次崛起,然后是谷家明明知道这里不安全,却因为种种考虑,他们都没通知谷正蕃……”
“师伯!”卢悦止住时雨的安慰,直起身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不是因为他们在这里做法事,我是……为我自己。”
时雨呆滞!
“师伯,如果当时我没逃走,我一定会死在这里。”卢悦的表情异常认真,“所以,我请浮枷大师……请他帮我超度曾经遗留在这里的恨!”
时雨:“……”
她的脑子有些乱。
自己也是能超度的吗?
“师伯您别为我担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卢悦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这里的法事做完了,我就和谷令则回残剑峰,我们一起修炼,有她带着我,我一定能接着进阶。”
这么自信?
时雨的面容一下子复杂起来,双生之体果然是老天厚爱的。
可怜她当初蹉跎了多久啊?
“师伯,您这表情……是在羡慕我吗?”
“……”
时雨无言以对,她发现卢悦自恋的毛病,这辈子大概是改不了了。
不过,现在还能自恋,说明问题都不算太大,心中微松的时候,有些没好气,“……是啊是啊!羡慕你!羡慕死你了。”
被自家师伯轻敲了两下,卢悦佯装龇牙咧嘴的时候,两眼亮晶晶,“师伯,我还有一个计划,一旦实施,会让所有人都羡慕死我的。”
所有人都羡慕死她?
真是好大的口气,不过自家弟子神采飞扬样子,时雨还是很满意的,随口道:“什么计划?要不要师伯帮忙?”
“肯定的呀!”卢悦讨好,“最关键的地方,就在师伯身上呢?”
时雨无语,她就是客气一下子,倒是忘了,这丫头顺杆子爬的本事,“那就别卖关子了,想让师伯怎么帮你?”
卢悦嘻嘻笑,歪到她身上,“师伯,您不是要冲击化神了吗?正好我也要冲击第二丹田的元婴,而且,我还想借冲关的当口,把第一丹田的元婴,再推上一点……”
时雨震惊,她已经明白她的计划了。
灵力在卢悦身上迅速一转,发现区区十几年的时间,她不仅躲了魔域各宗的追杀,弄到古修大能的传承,自身修炼,也一点没那下,居然已经到元婴初期中阶了。
“……你是想我把时间再往后推个几十年,到时你一冲元婴,一冲元婴中期?”
卢悦眨巴眼,她虽有那么大的心,可没想过让时雨等她,“师伯,我就是……”
“不用担心我,”时雨摆手,她的心情异常好,“师伯我还早着呢,想要化神后走得更远,元婴的灵力,一定要厚积再厚积,你有谷令则相助,我们的时间,差不多能撞到一起。”
……
谷令则知道时雨疼爱卢悦,她们一定能开开心心地说话,可是她就……
站在师父的门前,顿了好一会,她才鼓起勇气推门。
“师尊!”
“坐!”
看着好像戒备着的徒弟,花散的心情没法安乐,“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宗门?”
啊?
谷令则心下一凛,“弟子……暂时不回去,我与卢悦约好,要去残剑峰一起修炼。师尊,我们是双生之体,卢悦固然能沾我的光,可我同样能受益匪浅!我们在一起时的修炼速度,不止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花散郁卒,什么话都让她说,她还能说什么?
有些事情是要有来有往的,卢悦助了徒弟那么多,她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把她拎回宗门?
“……明白我就回宗,谷家人,你打算怎么办?”
谷令则一呆,师父过来一趟,只是来帮她拎谷家人的吗?
“全凭师父……。”
“别!别说全凭我做主的话。”花散叹口气,“这里面还有卢悦呢?她在国师府这般大做法事,到底所谓何来?”
谷令则:“……”
她好想叹气啊!
不要说卢悦是逍遥弟子,就算是灵墟宗人,师父这般打听人家私事,也是不对的。
当初她教自己那么多,怎么轮到她自己时,就……
谷令则知道,自家师尊是失了平常心。
“……是弟子和卢悦,觉得国师府可以推倒了。我们要全心修炼,这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回洒水国,做一场法事,跟我们的过去告个别!”
花散看着徒弟温温柔柔地说话,心中却明白,真相绝不是她说的这样。
“卢悦性情跳脱,常常想起一出是一出,她没想到闹这么大动静,会让多少人睡不着,你……难道也不知道吗?”
“师尊,别人睡着睡不着,干我们何事?”谷令则在心里叹口气,“谷家的事,我已经跟谷令钊说好了,谷天乐爱蹦就蹦,蹦着好,是他本事,蹦不着,反正卢悦也不会要他性命,让他受受磋磨也好。”
花散:“……”
合着他们早就计较好,却一声都没通知她?
她的脸慢慢冷凝起来。
谷家仗着什么?不就是谷令则如今修为在她上,卢悦对谷氏也没仇没恨了吗?
当初若不是她一直护着……
“师尊!我知道师尊一直在为我操心。”
看到花散目中大怒后隐藏的黯然,谷令则其实有些心疼,“可是师尊,我已经长大了,您……您凡事,多考虑考虑自己吧!”
“哼!你是嫌我没本……”
“师尊!”谷令则的声音有些尖利,她真的不想师父在抱怨的路上,越走越远,“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样曲解我,让我难过,有意思吗?”
花散愣怔住。
“师尊!”谷令则伏到她膝前,“我们有错就认,有结就解不行吗?别人早就放下了,您一个人拧着来,受苦的只是您自己。
师尊,我是您徒弟,您心疼我,我也……也心疼您呢。”
不管师父有多少错,她是一心为护她的。
“师尊,时雨真人性情爽利,她疼爱卢悦,有我和卢悦的关系在,您认个错,再难……,有进阶不了难吗?”
谷令则抓着花散的手,“惠馨真人,当年亦受过卢悦大恩,我去求她,她总不能把我们打死,再坏……也不过就是这样了。我们……我们把该解的,都解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