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靳黈、冯颋、暴鸢先后讲述『上党郡』陷落的经过,其余几位北原十豪,从中看到了不少问题。
其一『失察』:靳黈当时身为皮牢关守将,可对即将挥军进攻皮牢关的『魏公子润』所知不详,根本无从猜测魏公子润会有可能使用的战术,又疏忽了王屋山的驻防,导致王屋山被魏军攻克,在几座山头架起投石车,轰炸皮牢关,逼得靳黈只能退守端氏。
其二『失机』:在皮牢关被魏军攻陷后,靳黈与暴鸢取得联系,欲诱敌深入,将魏公子润诱至上党腹地泫氏城一带。这原本是不错的一招,但暴鸢没有料到魏公子润竟然那么快就醒悟过来,并且来了一招瞒天过海,不可思议地在泫氏城一带建立了营寨,站稳了脚跟,这导致上党韩军失去了围剿这支魏兵的最佳机会。
其三『莽攻』:在泫氏城之战中,暴鸢明明已经发现『商水游马魏骑』的不对劲之处,按理来说应当先试探其虚实,可暴鸢却自负地认为『魏骑不堪一击』,下令全军突击,结果直接葬送了一万五千名骑兵,以这个骇人听闻的损失,仅换取了魏骑仅百余人的伤亡;此后『丹水之战』,冯颋军遭到肃王军攻打的情况下,明明冯颋已经从暴鸢口中得知了『商水游马魏骑』的厉害,却不肯暂时避这支魏骑锋芒,竟用步兵抵挡这支魏骑,导致丹水大败。
其四『心怯』:泫氏城一战中,靳黈军竟被魏军数百桶装满清水的木桶吓得全军撤下城墙,使得攻城的魏兵轻而易举地占领了城墙,直接导致泫氏城的沦陷。
其五『误判』:在上党战役时期,无论是暴鸢还是靳黈、冯颋,皆没有正确把握魏公子润的想法,先被魏公子润以『化整为零』的诈术,使两万魏兵长驱高狼,而后又在『魏丘战事』中,因错估魏公子润的想法,误以为对方准备从魏丘东边的太行山逃离,便下令麾下骑兵前往堵截,直接导致当晚魏丘魏军夜袭韩营时,韩军力不能挡。
其六『寡断』:魏丘战事时,倘若暴鸢不惜伤亡代价,本有机会擒杀魏公子润,可暴鸢却考虑到伤亡,想着用最微小的代价赢得此战,因而对魏丘围而不攻,使得魏公子润有足够的空暇想出了绝地翻盘的妙计。
其七『拙变』:临场反应不足,几次三番都没能预料魏公子润的意图,导致韩军频繁出现跟不上肃王军行动的状况,使得魏军从一开始就把持了战场的主动权。
其八『妄动』:在察觉魏兵奇袭高狼的企图后,主力部队盲目跟进,致使长子城被破。
其九『失统』:统御失调,虽然暴鸢名义上为韩军讨伐魏国的诸军总帅,但实则只能调度他麾下天门关的军队,靳蘣、冯颋二人各有想法,这导致韩军兵力分散,没能打出彼此间的配合。
『注:以上这段,修改自副版主“进击的瓜子”书友所总结的「二次北疆战役,韩军十九大错」书评,作者认为很有道理,感谢瓜子~。不过其中有几点,我觉得瓜子你总结得有失偏颇,就没采用。』
然而,在刨除了暴鸢、冯颋、靳黈三人的失职与失策后,屋内众豪将也估测出了魏军的强大实力。
比如『商水游马魏骑』,这支魏兵仅凭五千骑就敢与暴鸢麾下三万骑兵对冲,并且最终取得了杀敌过一万五、自损仅百余骑的傲人战绩,要不是这话乃是从暴鸢口中说出,屋内众豪将简直难以置信,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碾压他韩国骑兵的敌国铁骑——纵使是楼烦骑兵,也做不到这一点。
倘若说,『商水游马魏骑』封死了韩国骑兵对魏军的强袭,让韩国骑兵不敢再冒犯冲击魏军的队伍,那么『武罡车』,它将韩国骑兵仅剩下的手段——偷袭骚扰战术也给封住了。
以至于如今纵使是在一望无际的平地上,当韩国骑兵注意到一支孤单的魏军时,总是要先看看对方是否配置有武罡车,若是有,那么就不必多费工夫了,相互装作没看到,各走各的就是了。
反正就算真打斗起来,也是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白白干耗几个时辰的结果。
或许魏军中还有像连弩、投石车这等战争兵器,但是在屋内在场的众豪将看来,商水游马重骑与武罡车,却是对他韩国的骑兵威胁最大的存在——这两者,几乎封死了韩国骑兵历来的种种战术手段,导致在先前的邯郸战场上,韩军骑兵的作用甚至不如步兵与弩兵来得大。
此后,上谷守马奢也讲述他这近几日在高墙施工地骚扰魏军的事,分析了魏兵的情况,引起了屋内众豪将的重视。
毕竟上谷守马奢麾下的军队,绝对可以列入韩**队前三,单论士卒的精锐,纵使是廉驳执掌的太原军,也未见得能比得过马奢的军队。
而这样一支精锐的军队,却找不到机会进攻魏军,只能采取骚扰的方式延误魏军修葺高墙的工期,这在众豪将看来,甚至比暴鸢、靳黈、冯颋等人败在魏公子润手中还要令他们吃惊。
不过对于上谷守马奢口中的『高墙』,众豪将始终不能理解,直到釐侯韩武面色阴沉地告诉众人,说魏公子润企图在邯郸与武安之间修葺一道高墙,欲割裂邯郸占为己有时,众豪将这才面色顿变——他们此时终于意识到,釐侯韩武等人为何会召集他们北原十豪。
“看来,魏军这是打了几次胜仗,兵骄将傲,不将我大韩放在眼里了。”代郡守剧辛环抱着双臂,冷笑连连。
“我渔阳军可以行军来援。”渔阳守秦开沉思了片刻,率先开口说道:“近段时间,北方的『楼烦』并无异动,唯有『东胡』时而骚扰边境。不过,上谷守大人既然已领兵至此,秦某与乐弈将军,至少得留下一位坐镇北疆……”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渔阳郡与北燕郡比邻,共同抵御着『楼烦』、『东胡』,在上谷军已经抽调来援邯郸的情况下,渔阳郡与北燕郡的军队事实上已不可轻动,但考虑到『夺回王都邯郸』一事乃当务之急。
因此,秦开认为他与乐弈二人之间,再出动一人就好。否则,倘若他俩的军队的都调来了这边,那上谷、渔阳、北燕三地要是遭到楼烦与东胡的骚扰或进攻,可就毫无抵御之力了。
说完这话,他看了一眼北燕守乐弈,稍一犹豫后说道:“还是请调乐弈将军的北燕军吧。”
听闻此言,康公韩虎与庄公韩庚不约而同地眼中露出了几分异色。
其实『渔阳守秦开』的话意很简单,尽管他秦开亦是数次击败东胡、保卫了韩国北疆稳定的将领,但是比起北燕守乐弈,秦开自认为还是不如后者的。
因此,秦开推荐了乐弈。
但是康公韩虎与庄公韩庚却要想得更多。
倘若是在前一阵子,也就是在邯郸城未被肃王军攻陷的时候,庄公韩庚自然是一心希望北燕守乐弈来援。暂且不提乐弈是否能战胜魏军,有他率军入驻邯郸,庄公韩庚在宫廷内的地位必然是逐步高涨——这叫借势。
可眼下,魏军与他们武安一方明摆着要展开一场决战,这个时候将北燕守乐弈已经其麾下的军队调来,庄公韩庚心底可不乐意。
毕竟北原十豪中,就只有北燕守乐弈因为曾经受到过他的恩情,因此选择效忠于他,而北燕军,也是庄公韩庚仅有的一些底牌,无论是在即将来到的大战中伤到乐弈或者使北燕军伤亡过重,这都是庄公韩庚无法接受的——毕竟若没有乐弈与北燕军,他有何资格与釐侯韩武以及康公韩虎平起平坐?
再说康公韩虎,他此时的想法,亦与庄公韩庚大致相同:既然注定要与魏军鏖战,他自然乐意借此消耗『北燕守乐弈』麾下的北燕军,而不是秦开这位他一系的将军。
但是碍于此前韩武、韩武、韩庚三人已达成协议,在击退进犯的魏军前暂时放下恩怨间隙,携手合力御敌,因此,他们俩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时不时地扫秦开或乐弈两眼,希望这两位豪将可以自行领悟。
而此时,釐侯韩武已在询问太原守廉驳与雁门守李睦二人。
廉驳是个好战的武人,虽然对釐侯韩武、康公韩虎以及庄公韩庚三人毫无尊敬之心,但是却欣然接受了釐侯韩武的恳请。
他之所以答应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在先后听过了暴鸢、冯颋、靳黈、马奢四人对魏公子润麾下军队的高度评价后,他颇为殷切地想与这支异常强大的魏军交手——尤其是那位单骑讨杀了骑将辛瓒的商水军大将军伍忌。
但是雁门守李睦,却在与上谷守马奢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以『雁门关外有林胡为祸』为理由,推辞了这项任命。
倒不是说李睦不爱国,不想着夺回邯郸那座王都,问题在于支持韩王然的三支军队中,暴鸢军已被魏军打残,倘若他雁门军与马奢的上谷军亦在与魏军的交锋中损失过重,那么,他们『王党派』,将再也无法震慑住韩武、韩虎、韩庚三人。
因此,既然上谷军已经参战,雁门军就不会参与这场战事,除非王权重归韩王然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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