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唐家小楼。
唐奕端坐厅中,将一封蜡封密信交给曹佾,“马上送到辽地司马君实手里。”
“我看,还是算......”
“赶紧去!!”唐奕瞪着眼睛。
曹佾扭不过他,只得揣着密信出去了。
等他一走,唐奕目光平视,盯着门口却是再没动过。
过了一会儿,院中传来响动,黑子顶着个‘短发’进来。
“周掌柜的到了。”
唐奕腾的站起来,连忙迎了出去。
如今的周四海已无当年之锐气,那时就已是花甲之年的樊楼大掌柜,十年过去,白发苍苍,已经七十岁高龄了。况且,刚刚从河北为唐奕募集银钱回来,老头儿也有些吃不消。
把周四海迎进来,周掌柜四下扫看,今天就来了他自己?
“东家,这是有何吩咐?”
唐奕见他一路风尘未退,面上尚有疲倦之意,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周四海老了,同样,唐疯子也不是十年前那个指着周四海鼻子骂“老王八蛋”的轻狂少年了,怎么还忍心对一个七十岁老人提这种吩咐?
见唐奕犹豫,周四海笑了,“看来,东家这次又要用得着老夫了。”
唐奕点头,“确有一事,非您不可。”
“东家但说无妨。”
“要您老去幽州......”
“幽州?”
唐奕点头,“对,去幽州!”
周四海是华联最早去大辽的管事人,与契丹人打了多年交道,深悉辽人秉性。若不是宋内支应不开,唐奕还舍不得让他回来。
“刘韬还太年轻,有些事他掌握不好大局,非您老出马不可。”
周四海微微皱眉,“很急吗?”
“瞬息万变,十万火急!”
“嗯......”周四海点了点头。“难得这把老骨头还有用,去了。”
唐奕闻声,暗出一气浊气,“那......明早就动身,行不行?”
说出这话,唐奕自己都有些难为情。周四海这么大岁数,又刚奔波回京......
“不!”周四海一摆手。“今夜就起程!”
“东家交代事情吧!”
周四海走了,顶着初春的寒风,披着京师的夜色,由黑子护送,一路驾车北上......
临走前,唐奕去送,特意嘱咐黑子,一但幽州有变,宁可什么都不要,也得把周四海和刘韬带回来。
黑子应下,而周掌柜只说了一句:
“事儿办不成,就埋在那儿了......”
说完之后,决然上车,踏夜而走。
唐奕目送马车渐行渐远,这才发现,在厢车后面还跟着一辆板车,车上拉的是——
棺材!
—
周四海走后第三天,耶律重元再次来了密涵,这次耶律重元已经开不出更好的条件了。
只一句话:
有什么要求,尽管言之,唯求皇宋保其一息尚存!
赵祯把密信给文、富二人看过,文彦博虽有动心,然也只是苦涩摇头,“什么条件也不足以让大宋卷进现在的乱局!”
“臣这就草一回信,断了他的念想。”
赵祯阻止,“不......”
“朕已经回过信了。”
“回过了!?”文彦博一惊。
赵祯道:“朕对他说,大宋礼仪之邦、道义之邦,就算驰援也不收他一寸割地。但是,朕考虑考虑......”
“陛下!!”文彦博急了。
“什么意思?陛下这是要出兵?怎么还考虑上了?”
赵祯摇头,他也不清楚要不要出兵。
只不过,唐大郎说要拖一拖他,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说实话,即使赵祯知道很渺茫,但还是听了唐奕的意见,他也是心有不甘啊!
......
大内之中发生了什么,赵祯与文、富二人是如何解释的,唐奕已经无甚关心。现在能做的,只有等,等周四海,等司马君实......
而且,此时也不容他多想别的,因为不管大辽情形如何,也不管唐奕、赵祯如何紧张,会试大考,如期而至。
......
依旧是,天不亮观澜书院就已经准备停当。
依旧是,大课舍前列队待发。
依旧是,范仲淹望着底下的弟子。
依旧是,那一句话:“慎思慎解,耀我观澜!!”
不同的是:
行至山下,街市之上一片漆黑,再没了百琴送考的盛举。
苏轼不尽有些失落,“姐姐们这是忘了今天就是考期了吗?怎么......怎么一个也没来?”
看向队首的唐奕,“连香奴姐姐都没来......”
王韶瞪了他一眼。
唐子浩这几天不正常,苏子瞻还是少跳一点的好。惹毛了他,吃点苦头还是其次,要是真影响了他应考状态,那可就不是小事儿了。
而唐奕虽然心里有事儿,但也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了所有人的心情,咧嘴一笑:“要不怎么说你们太嫩。”
“你们好好看看,街两边的青楼花馆有一处是亮着灯的吗?”
“咦?”让唐奕这么一说,大伙儿才发现,好像还真是。
就算不出来送,但门前的挑灯、花盏却是不能灭的。要不怎么叫“花馆子”呢?必是要花灯燃至天亮才行。
灭着灯,说明娘子们都不在家。
唐奕抬眼看向前方,“等着吧,好戏在后头呢!”
说完,大步向码头行去,众人跟上,到了码头。
好吧,码头也是一片漆黑,使得唐奕都不禁一愣,“没在这儿?”
他也有点画魂儿了,真不来送送了啊?
不够意思啊,这几个月因为观澜书院一考天下鸣。回山多了多少来沾光的仕子,又让这些姐儿挣了多少沾光的钱,怎么一点不知道谢呢!?
可是再一想,也是,送了一次已经是殊荣,再送第二次,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扁着嘴道:“完!得瑟不起来了,悄悄地走吧!”
“哈哈......”
众人大笑,“没个花娘子,还不考这进士第了不成?”
心下也是坦然面对,愉悦上船。
......
到了京城可就不一样了。
如今,观澜在百姓和仕子眼中......好吧,还是土匪。只不过,是上天的土匪。
谁都知道,这帮土匪是有真才实学的,却是再没人敢轻而视之了。
而观澜的儒生心态也在悄然变化,傲气不减的同时,也生出一丝明悟。是以,下船上岸、列排赴考,比解试的时候要齐整得多,严肃得多。
百姓们目送这帮天下第一书院出来的“最强集团”一路穿街过巷,来到贡院门前。
“**恐惧症”又犯了,不敢下笔,一个字儿——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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