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朝喜服最是要隆重的,这一身也是史氏特地叫了京城祥福阁的人做了一件正红牡丹掐金锦绣华服,五凤朝阳金丝累珠衔红宝的大头钗,耳上是红珊嫡珠嵌赤金流苏耳环,胸前垂挂着双鱼送吉赤金璎珞红宝石项圈。一身行头虽然华贵美艳,但却是十足的累赘,压得沈南枝几乎抬不起头来。
再看陆云祈,也是一身喜庆的猩红喜服,加上他本身就人高马大,又是白净得像是刚蒸出来的馒头似的,叫这身衣裳衬得很是好看帅气。
见到沈南枝丁玲桄榔地从屋子里头走出来,陆云祈笑得是见牙不见眼,小人儿个子小,带了一头的珠翠竟然有些头重脚轻的,他就上去托了托她头顶的东西:“好家伙,重不重?”
“当然重了!”沈南枝不满地拍开陆云祈的手,免得他又把自己的头饰又给弄松散了,还要累着珠云给自己重新的梳一遍,她正了正头上的东西,才问道:“待会儿咱们要做些什么?”
“按照正常的流程,先去给公婆敬茶磕头,然后开宗祠如族谱,再见过旁系的亲戚们。”陆云祈带着沈南枝一面走一面道。
他们如今住着的地方是陆家新修建的院子,陆云祈知道沈南枝从小到大都在“安园”之中居住着,如今自也给新的院子命名为“安园”。不过这安园还是属于侯府的范围就是了。安园是一个四进的大园,若是拿出去单做府邸也不甚为过,所以二人想从安园去主院还有些距离。
紧赶慢赶着到了公婆的屋中,门口王妈妈早就出来等着了,见着二人到来便远远地迎了上来,“二爷、二奶奶来了!”
陆侯住的是一幢一明两暗的三间,堂屋正中一座十二扇鸡翅木座象牙耕作图屏风,屏风前一张紫檀木嵌云母万字攒围罗汉床,左右各立半盏羊角宫灯,外间正座处摆了两张紫檀木的玫瑰椅,铺着半新不旧的青缎椅靠坐垫。
王妈妈领着几个丫鬟先上来给沈南枝和陆云祈拜了喜,沈南枝一个眼神使过去,丁香便掏出红包来往人的手中塞着,她笑得恭敬,对王妈妈点了点头:“辛苦妈妈了,还累得一大早就出来候着。”
“哎哟二奶奶,您说的这是哪儿的话?”王妈妈笑着将那红包收到了怀里,就引着二人往屋子里头走去。
今日董氏穿了一件丁香底五福捧寿妆花褙子,陆侯也穿了一件赭色地软烟罗䄌衣。他本就是武将(虽这么多年也没多少的出息),但还是身材高大,老年的安逸生活叫他的身材走样了不少,却难掩眼底那精明的神色。
这次相见又是另一种心情了,沈南枝偷偷打量了那陆侯一眼——作为陆云祈这么好看的人的父亲,自然也是丑陋不到哪里去的,若非是步入了中老年的话,想必也会是一个俊美的男子,却不敢想象这样的男人竟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一旁的丫头送上了茶杯来,沈南枝就匆忙敛起自己的思绪,恭恭敬敬地与陆云祈一起给二老请了安。陆侯轻笑着点点头,嘱咐了几句什么“夫妻和睦、互相帮扶”的话,董氏到也不打算为难于人,一面宽慰地笑着拦住了沈南枝手上的茶水:“别喝水,待会子到家祠中祭祖,若是上净房的话实在是丢脸,中午吃过了饭家里的亲戚们也就都走了,你那时候再好生歇着。”
沈南枝忙屈膝向董氏道歉。
一行人一道去了陆家的宗祠,陆云祈嫡母家的舅舅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了,两人叩了头,那位舅舅便在一旁恭读祝文:“男室女家之大伦,婚姻、嗣源所系……”然后又烧了香火、黄钱等,随后就是叫沈南枝一一的认过列祖列宗,她随着人的介绍不断地叩头行礼,已经有些头昏脑涨起来。
直到她瞧见主位上空着,一旁却立着一“正妻姜氏”之牌位,那牌位孤零零地立在最中央的位子一旁,前头供奉的白烛跳动,都是寂寞的风声。
沈南枝不由得扭头偷偷地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只见他一派风平浪静,随着沈南枝一同淡淡地看着那孤零零的牌位,她便不由得一下子悲从中来,对着那牌位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好容易礼成,已快到了晌午,两人一同去了正厅。
陆家的正厅是五间宽敞的黑漆柱子,紫檀木的匾额,鸡翅木座的十二扇屏风,光鉴如镜的地砖,加上宽敞的空间,使得正厅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沈南枝先一一的给众位亲眷行礼拜会,先是给女眷们拜见,倒是得了不少的宝贝,左手是镶满宝石的赤金手镯,右手里头捻着一沓的红包,略略摸摸这红包的厚度,沈南枝就忍不住心下暗喜——昨儿花出去的银子好似都给挣回来了!
随后又跟着去东边的敞厅里头给男性的亲戚们拜见。
自昨儿嫁进来后沈南枝尚且没见过陆云风和那陆家庶出的儿子陆云然,如今到了东敞厅才见着他们。陆云风是早就见过的,许久未见只知道更加的阴沉了一些,陆云祈带着新婚的娘子上去见过兄长时他便连一点儿喜悦都装不出来,偏陆云祈越是高兴,陆云风就愈发的郁闷。
陆云然生的更像是陆云祈一些,二人到底是一个父亲生出来的,他们身上都有着陆家男儿那英武的阳刚气派,只不过陆云祈随着其生母的长相更加清朗,而那三弟弟陆云然,约摸也是随了他的生母赵小娘多一些。
一句两句地交流下来,只知道陆云风性子阴沉心机,并不是个好相与的,而陆云然说话做事畏畏缩缩,跟在人后头亦步亦趋的。
拜完了男性亲戚,沈南枝就与陆云祈暂时分开,跟着王妈妈回了西边敞厅里头与女眷们一起坐下吃饭。
董氏正坐在太师椅上,一种女眷或站或坐地围着她,孔氏则像一只穿花蝴蝶似的低声应酬着这些亲眷,见着沈南枝进门子来便忙迎了上去,“二弟妹可算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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