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夙是在自己的书房里醒过来的。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怜了,因为铺盖被直接铺在了平日里用来坐着的低矮木榻上,身上倒是盖着只厚厚的棉被,但依旧是冷得不行。
身旁丢着一只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破旧碳炉,正燃着微弱无比的火光。屋子里很冷,沈夙醒来便冻得将棉被裹在了自己的身上,呆呆的坐在木榻上发愣。
愣了好长一会儿,沈夙这才甩了甩头,对着外面喊道:“长吾!长吾你进来!”
一直在门外等候着的长吾急忙冲了进来,却见到沈夙一副流浪汉似的颓废状态,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才忙忍了下来,板着脸问道:“咳咳——王爷,您现在感觉如何?”
“你、你笑个屁啊你!”沈夙气得拎起枕头来便朝长吾扔去,可惜被他灵巧地躲开了,“我怎么在这儿啊?王妃呢?”
长吾清了清嗓子,道:“昨儿夜里王爷您喝酒上头了,回了王府里来便非要拉着王妃出去散步,王妃嫌您麻烦便让梵三爷把您赶到书房里来了。不过王妃还是担心您的,怕您晚上冻着了便送了一床厚棉被和一只碳炉来。”
“这还叫担心我?这这这棉被都窝的一股霉味儿了!”沈夙嫌弃地说道,却还是不忘裹紧一些,毕竟是真的很冷,这种时候杯子臭还是不臭都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沈夙不能相信,更加不能接受这个现实——自己被自己那小奶猫儿似的娘子给赶了出来,作为一个王爷竟然也沦落到了不得不睡书房的地步……
心中郁闷了一会儿,觉得身上也没哟刚醒过来的时候那么冷了,沈夙这才将那棉被一把给抛开,一面换上长吾拿进来的衣裳一面问道:“王妃去哪儿啦?”
长吾一边帮沈夙收拾着衣服上面的扣子,一面回答道:“王妃早上起得早,一大早就出去说是去找贺家的大夫人去了。”
“她还大着肚子呢乱跑什么,你们怎么也不拦着点?”
长吾轻轻瞥了沈夙一眼,帮他穿好衣裳之后便退到了一旁去,准备唤下人进来将书房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拾一下,低声嘀咕着说道:“还不是您昨儿非要在路上撒酒疯,弄得王妃都嫌弃您了……我们若是非不叫王妃出门去王妃迁怒于我们怎么办……”
沈夙一听,恶狠狠地瞪了长吾一眼。
昨儿喝酒喝得是多,不过他还没有到断片儿的地步,昨天晚上他一路上哼哼唧唧地扒着马车的窗子非要史清倏陪着自己的样子,如今回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的。
丢人吗?那是必然的,不过幸好昨天跟着的除了一个燕王府里干了几十年的老车夫外,都是他和史清倏二人身旁的贴身下人,他们是绝对不会乱说的。
再说了,对自己的娘子撒娇也并非多么不可面对的事情……吧?
回想着,沈夙只觉得想要把自己的脸摘下来埋到地里面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便要往外走去,还不忘无奈地说着:“算了算了,她要去就去吧,你派承福过去问问她何时回来,介时我去接她。”
长吾心中暗笑了一下,恐怕王妃现在才不想让王爷去接呢,不过也没敢说出口来。
二人一同离开了书房,刚一出门便看见外面站着一名女子,手里面儿端着一盆热水站立着。
沈夙一眼辨认出此人就是那个刘听荷,好几日都没见到过了,她倒是换掉了一身花孔雀一般的衣裳,看似规矩了不少。只不过沈夙心中的厌恶不减反升。
他冷着脸向外走去,根本就没有打算着搭理她一下。
刘听荷确实不管沈夙对自己的态度如何的,见到沈夙走了过来便赶紧上前来笑着柔声说道:“奴婢听荷参见王爷!王爷,奴婢来侍奉您梳洗吧?”
沈夙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去,冷漠地说道:“我若没记错,你现在是该在后院,谁准你随意上前来的!?”
有几日没见到这女人了,沈夙都快要忘记她的存在了,如今冷不丁地又见到她,再加上心中隐隐担心着史清倏那边的情况,他更是觉得烦闷,说话时的语气都控制不住得更加难听了些。
听荷暗暗咬牙,好容易才等到了一日史清倏不再燕王府中,她可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和沈夙‘独处’的机会!更何况她听说了昨儿史清倏同沈夙分房睡了,心道这便是她的机会。
一大早听荷便在外面等着了,冻得手都发紫,就是因为她知道沈夙昨天喝了酒便睡了,今天早上醒来是一定要沐浴更衣的——这等机会,她不会放过!
于是她忙上前一步,将手里的水盆丢在一旁,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是王妃让奴婢来的……王、王妃说早上出去她带走了应儿姐姐和小莲姐姐两人,府里没人侍奉王爷沐浴了,便派了奴婢来……”
“派你?”沈夙驻足,满脸的不信。
见他依旧在疑惑,听荷只好一咬牙,低着头说道:“是,王妃还说了……若是王爷敢随意找她人来侍奉,就……”
这些话,史清倏自然是没有说的,听荷也是急了,没办法便也只能这么说。不论如何,她都不能放弃这个史清倏不在的机会,她来了燕王府之后吃不饱穿不暖,连区区几个下人都敢爬到她的头上去作威作福了,这样的委屈听荷已经受够了!
沈夙这边,一想自己确实是惹得史清倏不痛快了,她那丫头的脾气秉性若是真的专门找人来气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呀,不愿火上浇油,沈夙只好点了头,道:“去准备热水吧。”
听荷心中大喜,忙道了几声感谢的话便起身小跑着去准备洗澡水了。
不管由头是什么,只要能接触到沈夙便是成功了,听荷这般想着,才没有心情去思考史清倏回来之后要如何交代。或者,若是足够幸运的话……可能根本就不需要交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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