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林晚点了点头,对春晓道:“你在这等着,我自己上去。”
春晓乖乖地站住没有动了。
那婆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贺林晚没有再看她,当先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婆子跟到马车前就停住了,贺林晚不等她开口就自己掀开了车帘子上了车。
李毓抬头看到贺林晚第一句话就是:“怎么猜到是我的?”
贺林晚扯了扯嘴角,刚想讽刺李毓两句,却在看到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小的身影之后哑住了。
李毓微微微挑眉:“怎么不说话了?不欢迎我……们?”
小木头在一旁看了看李毓又看了看贺林晚,有些紧张地道:“贺姐姐,我和世子哥哥来给你送行,你不高兴么?”
贺林晚表情一变,瞪了李毓一眼,看向小木头的时候却温柔了起来:“怎么会?我当然高兴,只是没有想到你……们会来。”
小木头闻言立即又开心了起来,李毓戏谑地看了贺林晚一眼。
贺林晚没有再搭理李毓,她坐到李毓对面,将小木头拉到自己身边询问了他一些最近的琐事,听着小木头轻快又絮叨的声音,贺林晚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李毓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偶尔懒懒地将目光投注在这对姐弟身上,马车里的气氛竟然出人意料的和谐。
小木头将自己最近发生的有趣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感觉有些渴了,下意识地就对着贺林晚撒娇道:“姐姐,渴……”说完之后才发觉不对,有些不好意思地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贺林晚。
贺林晚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小木头,摸了摸他头上软软的头发:“喝慢点。”
小木头看了贺林晚一眼,红着脸抿嘴一笑,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水。
贺林晚看向李毓,正要说话,外头却想起了嘈杂声,像是又有不少马车出了城门,往这边来了。
贺林晚算了算时辰:“你来找我有什么话要说?外头人快要到齐了,再不说你一会儿人一多你就走不了了。”
李毓看着贺林晚,却突然道:“你小时候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贺林晚低头想了想:“大概是想着自己若是男孩子就好了吧?不太记得了。”
李毓嘴角溢出一丝笑意“那你小时候有没有觉得自己非做不可的事情?”
贺林晚淡声道:“没有。”顿了顿,她又道,“现在有了。”
李毓微微掀开一些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我小时候的心愿是希望我父王能有用一点,而我想要成为一个我祖父那样的人。等到我发现这些都不能实现的时候,我便有了这一生非做不可的事情。”
贺林晚不知道李毓为何在今日这个时候会提起这个问题。
“作为男人,心中有一个目标是好事。”
李毓收回手,帘子落下,他直直的看着贺林晚:“是么?那你知道薛行衣心中的目标吗?”
贺林晚听到这个人名眉头不由得一蹙,随即很快又松开了:“你问我?这与我何干?”
“因为接下来这一路你将要与他同行。”李毓似笑非笑地看着贺林晚,语气凉凉地道。
贺林晚闻言不由得愣住了:“什么?”
李毓道:“薛行衣自请外放去江南做县令,陛下答应了,不过陛下将他的外放之地由江南改到了登州府蓬莱县。所以我问你对薛行衣此人了解多少。”
贺林晚沉默了片刻,平静地道:“我不了解他。”
李毓闻言弯了弯嘴角:“我猜想也是。”
贺林晚心情有些不好,她瞥了李毓一眼嘲讽地道:“你还想收买他不成?”
李毓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道:“对于我不喜欢的人,我比较倾向于让他消失而非收买。薛行衣素有才名,我与他接触过几次,他绝非可以随意糊弄之人。他此去山东,为的怕是公孙那些人手中的兵权。”
贺林晚皱眉:“你想杀了他?就算没了他,皇帝也还会派别人。”
李毓冷淡地道:“别人至少有弱点,能收买利用。”
贺林晚顿了顿:“任何一个人都是由弱点的,他也不例外,不是找不到而是没找准。”
李毓轻哼一声:“你不是不了解他吗?”
贺林晚没有理会李毓莫名其妙的脾气,她正色道:“既然我答应了会救公孙家就会做到,你先别插手山东的事情。”
李毓看着贺林晚冷声道:“贺林晚!什么时候轮到你命令我了?”
贺林晚气笑了:“李毓,你和李小恒果然是亲兄弟!”
李毓冷着脸看着贺林晚。
贺林晚刚想说话,转头一见小木头正转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来回好奇地打量她和李毓,想着不能给小孩子树立脾气暴躁的坏榜样,于是她将声音放得轻柔了些,对李毓哄道:“你这是生得哪门子气?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哪里敢命令世子您了?我不让你杀他是因为他还有些用处,等山东那边的事情一了,我兑现了对你的承诺,谁还管他死活了?”
不知道贺林晚哪一句话取悦了李毓,李毓的脸色立即由阴转晴了,他斜睨了贺林晚一眼:“这可是你说的?”
贺林晚看了看小木头,对李毓好脾气地点头微笑:“是我说的,我可以签字画押的。”
李毓轻哼了一声:“罢了。”
贺林晚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不过想到以后小木头还要赖这位大爷照顾,贺林晚决定还是忍了,她对小木头温柔地道:“姐姐要走了,你以后要乖乖的。”
小木头点了点头,眼底流露出一丝不舍,软软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贺林晚想了想:“明年。”
小木头在心里算了算,撒娇道:“不能早点回来吗?我讲故事给你听。”
贺林晚失笑,正要再宽慰小木头几句,李毓却是突然道:“小木头,这位贺姐姐跟你姐姐是不是很像?”
贺林晚瞪了李毓一眼,不想却听到小木头道:“有时候像,不过仔细想想又不像了。”
贺林晚闻言不由得愣了。
李毓玩味地问:“哦?哪里不像了?”
小木头闻言看了看他们,又左右看了看,然后才小声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告诉我姐姐。贺姐姐比我姐姐温柔多了,我姐姐可凶可凶了!”小木头说完之后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贺林晚:“……”
李毓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贺林晚拿起桌上一个茶杯就朝李毓砸去:“李毓你找死!”
小木头在一旁脸色古怪地嘟囔:“就是这样……现在又有些像了。”
贺林晚眯眼看向小木头,可怜的小木头下意识地迅速爬到了李毓身后,只露出个小屁股尖儿。
李毓轻咳一声,忍着笑道:“好了,别闹了。”
贺林晚一把抓住了小木头的脚,小木头吓了一跳,又笑又叫,贺林晚无奈地把他拉过来抱在自己的怀里:“嘘!不打你!”
贺林晚怀里熟悉的温暖让小木头渐渐平静下来,他抱住了贺林晚的腰,乖乖地用脸蹭了蹭她的脖子。
李毓看着他们,突然道:“我之前说的那个关于梅园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了?”
贺林晚没有说话。
李毓用诱哄的语气道:“你不先听听我的条件?如果很容易做到呢?”
贺林晚原本不想答应的,但是想着怀里的小木头如今也只有梅园这一个容身之所了,她还是抬起了头:“说吧。”
李毓展颜一笑,看着贺林晚轻声道:“从今日开始,五年之内你心里不能有任何人,也不许与任何人谈婚论嫁。”
贺林晚再沉稳,听了这话也忍不住脸色一红,她看了看怀里的小木头,恼怒着小声道:“李毓!你疯了吧!”
李毓没有理会,只是定定地看着贺林晚认真道:“这很简单,对吗?”
对上李毓的目光,贺林晚冷静了下来,她仔细想了想,撇开这个条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贺林晚而言这确实是一件很容易办到的事情,她今年只有11岁,再过五年她也不过16岁,完全可以避开与人谈婚论嫁的事。
至于不让自己的心里住进任何一个人,这就更容易了。
贺林晚慢慢吸了一口气,吐出一个字:“好。”
李毓朝着贺林晚伸出手。
贺林晚莫名其妙:“做什么?”
自认为见多识广的小木头小声对贺林晚道:“世子哥哥要跟你击掌盟誓!”
贺林晚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想要重重地给李毓的手来一下,不想还未拍下去就被李毓一把握住了。
“你……”
李毓一边抓住贺林晚的手,一边面不改色地用自己的小手指勾住贺林晚的小手指,再用大拇指在贺林晚的大拇指重重地按了一下。
“誓成了!抵赖的是乌龟!”
看着李毓微皱着眉头顶着一张俊脸一丝不苟地做着这么幼稚的事情,贺林晚恍然想到了好些年前,年纪尚小的她一把抓住了一个少年的手,强迫地勾着他的手指与他大拇指对着大拇指地印章:“印上手指印就誓成了!抵赖的是乌龟!”
贺林晚突然就没有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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