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包间视野极好,南边的窗户一打开就可以看到整个正阳大街的情景。
因今日是庙会,尽管还没有到庙会正式开始的时候,街上的人也比平日里要多一些。刚刚进来的时候贺林晚没有注意,如今在窗边落座才看清楚茶楼外的挂出的幡子,原来这家茶楼叫“仙客来”,贺林晚看到之后忍不住笑了笑。
赵颍川没有让小二进来伺候,他正在给贺林晚倒茶,看到贺林晚脸上的笑容便顺着她的视线往那正迎风招展的幡子上看了一眼:“取名的时候青青随意取的。”
贺林晚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赵颍川在跟自己说话,不由得笑道:“是随意取的?我还以为是你们思念家乡了。”
赵颍川愣了愣,贺勉面露好奇:“这茶楼名字怎么跟他们的家乡扯上关系了?”
贺林晚有些讶异:“‘仙客来’是一种花呀,它盛产于你们的家乡济南府附近的青州,听说颇得当地人的喜爱。赵公子不知道吗?”
贺勉嗤笑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花花草草的玩意儿赵兄一个大老爷们不知道才正常吧?”
赵颍川沉默了片刻,才淡声道:“济南并非我故乡。”
“哦?”贺勉有些讶异,正想细问,之前那中年掌柜却突然进来了。
掌柜恭敬地道。“少爷,刚刚小姐让人过来说济南府的三老爷来了,所以她今日不能过来了,让您好好招待几位贵客。”
赵颍川闻言拿着茶壶的手一顿,抬头看了掌柜一眼:“三老爷?”
掌柜道:“是的少爷,小姐是这么说的。过来传话的蔓儿还在下面,少爷要不要去见见?”
赵颍川点了点头,朝贺勉和贺林晚道了一声失陪就起身离席了。
掌柜亲自给他们上茶点。
贺勉疑惑道:“你家少爷和小姐不是与本家的人不和才来京城谋生的吗?这个什么三老爷不会是见他们兄妹安顿下来了跑来找茬的吧?”
掌柜闻言立即笑道:“三老爷是我家少爷和小姐的堂叔,在济南的时候就对咱们多有照顾,并非恶人,贺少爷千万别误会了。”
贺勉放了心,又问掌柜:“你倒是知道不少,你是跟着他们兄妹从济南过来的老人吧?”
中年掌柜笑得十分和善:“贺少爷猜的不错,小的从祖父那一代起就是赵家的奴才了。”
贺勉显见是等人等得无聊了,索性拉着掌柜闲聊起来:“你家少爷说济南并非是他故乡是什么意思?”
中年掌柜依旧笑道:“我们这一脉是好几代以前才迁到济南的,很久以前曾定居在关中一带,少爷这么说可能是因为以前常听我们老太爷提起的缘故吧。”
贺勉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如此。”
中年掌柜躬身一礼:“贺少爷贺小姐请慢用,小的先退下了。”
贺林晚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中年掌柜的背影。
楼下大堂里那说书先生正说到当年晋王被敌军所围,还是齐王的当今皇帝带着手下的精兵强将前去救援,连闯敌军布下的十八阵,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溃败而去,因正是精彩之处,大堂里喝彩声不断。
不过说完这一段下面的气氛又变了,原来齐王带着兵马赶到了晋王被困之地,却发现晋王的军队早已经被敌军尽数杀了,敌军还追着晋王及其仅剩的几个亲卫十几里,等齐王带人赶到之时晋王只来得及跟齐王交代一声“好兄弟,给哥哥报仇。”就咽了气。
楼下传来此起彼落的唏嘘声,有说齐王也就是当今圣上勇猛过人的,有遗憾晋王要是能再坚持一阵等齐王来救就好了的。
就连贺勉都似乎被楼下说书的声音吸引了,支着自己的下巴听了许久,见周围没外人,贺勉皱着眉小声对贺林晚道:“晋王殿下身经百战,曾令敌人闻风丧胆,被封为一代“战神”,怎么今日被这说书的一说,显得晋王这么……”
“没用”这两个字在贺林晚平淡的注视下,被贺勉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贺勉的话音刚落,楼下大堂里就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就是客人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一道愤怒而暴躁的声音在楼下响起:“颠倒黑白,捏造史实,说书的老东西你不要命了是吧?我今日就成全你!”
贺林晚听到这个声音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来,好在她定力强,只是面不改色的将热茶放下,捂了捂自己的额头。
贺勉先是愣了愣,然后立即满脸兴奋的蹦了起来:“我就说今日难得的好日子怎么可以这么无聊,看!送乐子的人送上门来了吧?我先下去看热闹去了,阿晚你在这里等我啊,有好事我再来叫你。”
说完贺勉不等贺林晚说话,就一溜烟地跑了。
贺林晚听着从楼下传来的各种鸡飞狗跳的声音,以及那说书先生不停讨饶的声音,接下来还有贺勉的起哄声,贺林晚在心中哀叹:果然,只要有李恒在的地方,就别想清净。
这里是赵家兄妹的茶楼,贺林晚正头疼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包间的门帘一掀,,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走了进来。
贺林晚看着不请自来,走到桌前坐下来的人愣了许久才淡声道:“世子,你知道不速之客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李毓闻言抬眼施舍了贺林晚一眼:“你是在等元家兄妹?”
贺林晚挑眉看着李毓:“是又如何?”
李毓听着外头鸡飞狗跳的声音,头也不回地懒懒道:“太吵了。”他的话音刚落,一个侍卫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二话不说把他们包厢的门给关上了。
贺林晚:“……”
外头的声音果然小了很多,李毓满意了,这才继续对贺林晚道:“元家兄妹今日不来了。”
贺林晚皱眉:“为何?怎么是你过来报信?”
被当做来报信的人的李毓也不解释,只是伸指弹了弹面前空着的茶杯,站在一旁的春晓就自动战战兢兢地过来给李毓将茶满上了。
“元渐被雪豹所伤,今日出门前突发高热,大夫看过之后说他中毒了,可能是雪豹再抓伤他的时候将毒素传给了元渐……”
贺林晚听到这里,下意识地打断道:“这不可能!那不是……”说到这里贺林晚话声一顿,抬起头微微眯眼看向李毓。
李毓盯着贺林晚,忽而一笑:“那不是什么?贺姑娘怎么不接着往下说了?”
贺林晚冷冷道:“世子想要让我说什么?”
居然想诈她?哼!
“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李毓好整以暇地看着贺林晚,“贺姑娘,你知道雪豹中的是什么毒对不对?”
贺林晚心中一惊,当时在斗兽场的时候慕知真问她知不知道雪豹中的是什么毒,她回答不知道的时候脸色可能稍稍有些不同,居然被李毓给看出来了吗?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贺林晚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只是无辜地眨了眨眼:“我真的不明白世子在说什么。雪豹中的是什么毒您应当问那下毒之人才对,怎么却跑来问我?”
李毓仔细打量着贺林晚,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惜贺林晚看上去像是真的很无辜。
李毓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回去之后总是想起来那一日贺林晚的一举一动,包括她被问及雪豹中的是什么毒的时候,脸上那一瞬间的的复杂神色。
李毓将贺林晚当时的表情回想了很多次,结果导致当晚做梦梦中出现的居然是贺林晚这个小丫头,李毓醒来之后气闷不已,因此断定一定是贺林晚有问题!
“后来我找人来查验过雪豹的尸身,居然无一人能查出雪豹身体中含有毒素,安北岳和八皇子自然也不肯承认自己事先做过手脚,现在我们无凭无据,就算是告到陛下面前也无济于事。”李毓难得耐心地解释道。
贺林晚点了点头,笑眯眯的:“原来如此,那还真是有些遗憾。可惜我也帮不了世子什么。”
雪豹一咽气毒素自然就消散了,所以当初前朝皇室后裔被救走之后秘药之事也半点都没有外泄出去,就是因为“活尸散”没有在死士的失身上留下过痕迹。
前朝皇室被救走之事被人传成是神迹,太祖皇帝因此不敢立即派兵去赶尽杀绝,怕真的触怒神灵。
可是这些事情贺林晚就算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的,她怎么可能会告诉李毓?
李毓冲着贺林晚一笑,端的是容颜如玉,俊美无双。
“贺姑娘,我来找您问雪豹中毒之事并不单单是为了我一己之私怨。这毒现在用在一只雪豹身上就如此厉害,若是那别有用心之人将它用在人身上,而且是更多的人身上……你有没有想过这会对整个大周朝造成怎样的后果?”
贺林晚觉得李毓笑起来还真的挺好看的,可惜他的话并不能打动她,她一个被灭了族的罪臣之女,大周朝的生死存亡与她又有何干?
不想李毓又懒懒地接着道:“贺姑娘不是想要梅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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