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每日有太姨娘和周嬷嬷菊香等人陪伴,亲娘又隔日来探望她一次,还有千金公主和锦姝不时出宫看她,除了丈夫不在身边之外,日子过的无比舒心。
她安心养胎的同时也对淮安王府的大小事情了如指掌,闲来还当笑话一般讲给太姨娘和周嬷嬷听,还笑的无比乐呵,明净不在的日子好象也没那么难熬了。
不过她可不敢对人说罗姨娘进府是她给母妃出的好主意,被人知道她一个出嫁女插手父王妻妾争宠之事,还搅得天昏地暗,被人嘲笑有失孝道和妇德倒也罢了,肯定还要被被宗正寺叫去谈话。
好在事情都按她的预料发展,她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淮安王府以后不拖累她和明净就行。
请父王出面求情让明澈回京,不仅仅是为了她们夫妻团聚,而是锦姝这一生已经缺失了母爱,不能让她再缺失父爱,别人再好也不能取代她的父母,为此,长生愿意做出任何努力。
明澈虽然不能如愿回京,但陈仓府离京城并不远,快马加鞭的话两天就可回京,他以后每月都有一次探望妻女的机会,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吧,一下子不能要求太多了,有些积怨只能期待时间去化解。
调明澈回来还是为了防止金侧妃狗急跳墙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她现在后宅争斗是完全落败,彻底成了一个失宠的老妾,以后一双儿女才是她的精神慰籍,她最近受的打击实在太大了,还是抚慰一下她受伤太深的心灵吧。
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才能给她真正的一击,安怀能不能立世子才是她最在意的事。
而她也得知了一个让她十分吃惊的消息,安平曾经定下的未婚妻赵冰清居然与她有几天师生之缘。
她最初被明澈聘为教养姑姑送到武功郡伯府后,因为老夫人开始不肯接受她,陆嬷嬷也百般排斥她,她和明净定计暂时离府,去了明净的好友赵冰寒府上做了十天的代理教养姑姑,学生就是赵冰寒之妹赵冰清。
两人不但有师生之谊,后来还见过几次,交情虽浅感情却深。可惜自从谢家被抄后再未见面,就是她们出狱后在庄子上住了那么长时间,两家也因为避讳不敢有任何来往,她那时更是自顾不暇,就再没见过面。
他们兄妹俩的嫡亲祖父赵老太爷曾任国子监祭酒,祖籍武功郡,其父在地方上任职,母亲跟着去了任上,算是明澈的故交,这也是赵谢家两家再不来往的主要原因。
赵冰寒与明净也是好友,是国子监的学子,刚好过年时回了祖籍,赵冰清那时已被高祖聘给安平为妻,随祖母长居祖籍。
那年春节,赵冰寒来谢家找明净喝酒,也是两人定下的计,为了骗过陆嬷嬷以为长生已经走了,好放心去晋阳,也算是给他们帮了忙。
赵老太爷死后,其父丁忧回家守孝,孝期满后一直闲赋在家,为了前程暗中投靠了李建成,玄武门之变后也被做为降罪。
还好李世民看在赵老太爷曾有师徒之谊的份上,只将家中男子免职并革去功名,没有获罪也没罚没家产,也没有牵连到族人亲戚,只令举家返回祖籍居住。
这件事让淮安王非常头疼。赵家成了普通的乡绅人家,男子不但革职,连功名也没有了,这一代人是不可能复起了,除非下一代靠科举入仕。
可赵家下一代最大的男孩子才五岁,书读得怎么样还很难说,谁知道复起是什么时候的事,赵冰清现在的身份实在佩不上安平。
这些都好说,只要淮安王府不嫌弃,也不是什么事。关键是不知道李世民对赵家是什么态度,他若余恨未消,只不过了堵世人的嘴方才暂时放过,淮安王府冒然结亲不是犯他的忌讳吗?
别看淮安王在家事上一踏糊涂,在这等大事上却从不含乎,天家无父子,何况叔侄,他能得李世民父子俩的宠信,就是从来不做犯忌的事。
可是毁亲也不合适,赵小姐又没有什么过错,而且还贤名在外,两家还是高祖赐下的婚事,毁亲岂不是对高祖不敬,别说淮安王,就是李世民也不会允许的。
所以这门亲事现在成不了也毁不了,十分的尴尬。淮安王也十分为难,只好一直这么拖着,两家既不来往走动,也从不说毁亲,连逢年过节的节礼也不送了。
还好安平今年才刚十五,赵家小姐也才十三岁,两人还拖的起,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事儿,纪王妃已经开始暗中相看合适的闺秀,生怕万一与赵家亲事不成误了安平的终身。
长生闻言十分遗憾,如果姝儿是她最喜爱的女孩子,那么赵冰清就是她最欣赏的女孩子,虽然两人只相处了短短十天,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时她也才十岁左右,高挑婉丽,开朗大方,琴棋书画倒也只算是过得去,主要心思十分聪慧伶俐,小小年纪说话做事既有原则又顾全大局,宫规礼仪宗亲琐事都学的很精,平时帮祖母打理庶务更是十分老练。
听赵冰寒说祖母认为女子学习当以实用为主,以后管家哪里用得上琴棋书画,就照着这个标准培养孙女,所以才养出了这么优秀的女孩子。
这个观点倒和长生不谋而合,一心希望能把姝儿也培养成赵冰清那样优秀的女子,叹息着不知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将来入了谁家的门,却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与安平定了亲,难怪赵家花重金请了一位从宫中出来的老嬷嬷从小教导她。
如果她与安平成了亲,将来肯定能做一位合格的王妃,把淮安王府交到安平手里就更放心了,这门亲事毁了也太可惜了。
她心中急切,就对母妃说了她和赵冰清的交情,对她很是欣赏,真心希望这门亲事能成,不但安平娶得贤妻,淮安王府将来也有了合格的宗妇。
她们母女俩都认定淮安王世子必须是安平,在她们的努力下,事情正一步步朝这个方向发展着,等水到渠成时,自然心愿得偿。
长生觉得这门亲事不能毁,因为是高祖赐下的,皇上不会许淮安王毁婚的,否则就是不敬先皇。李世民为了夺位已经落下了狠辣无情不仁不孝之名,他是绝不会再雪上加霜的,就算对赵家余恨未消,也不会为了这门亲事去损毁自己的名声。
纪王妃却忧心忡忡地摇摇头,撵走服侍的人,悄声对她说:“你不了解皇上的性情,他不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光看他杀了多少就知道,其中大部分都是冤枉的。
毕竟那时太子是正统,谁投靠他才是正理,谁没有父母妻儿,就算做出什么也是为了身家性命,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事,可你看看他是怎么做的?
他现在深恨当初背叛他投靠太子的人,对赵家已是额外开恩了,不赶尽杀绝已经极限,可他绝不愿意眼看着赵家与宗室结亲的。
偏偏在这种事谁也不敢劝,别看你父皇在家事上一蹋糊涂,这种事情却十分敏锐,不会行将踏错一步,要不然怎会两代君王手里他都是大唐宗室第一人?
他曾悄悄对我说,皇上现在对余恨未消,虽说这门亲事是太上皇赐的,但到底他想要如何谁也不得而知。若是他存心想毁掉这门亲事,是绝不会落下话柄的。
你爹猜他会想办法让赵小姐因为意外或者疾病亡故,才会名正言顺地摆脱这门亲事,而他的名声却一点也不会受损。”
长生神色顿变:“这也太卑鄙狠毒了吧?不过一个小小的女子,其祖父还和他师生情谊,听说当年坚决站在他一边,做了不少维护他的事,他怎可这样无情?”
纪王妃叹口气:“你想想他一母同胞的两个兄弟,再想想他六七十个枉死的侄子侄女吧,最大的才十几岁,最小才几个月,他都能下得了手,一个赵小姐又算什么?
所以我们暂时只能冷着赵家,如果主动提出退亲,别人肯定以他为是他逼的,担心他会因声名受损迁怒,如果流露想结亲的心思,又怕犯了他的忌讳,最后矛盾激化,岂不是害了赵小姐?”
长生也叹了一口气,对明澈的处境更加担忧:“这件事只能先放下,如果皇上是那样的人,就更不能让父王请封安怀为世子,世子必须是庶长子,哪怕安平再差劲也要请封他为世子。”
纪王妃点点头:“你放心吧,你父王心里明白,所以这些年金氏再闹腾,他也从没敢为安怀请封世了,如今金氏失了宠,他就看得更清楚了。
他绝不会去犯皇上的忌讳,无论安平是平庸还是荒唐,都一定要给他请封世子,我们俩还年轻,再扶持几年他自会老练起来。
可是金氏的娘家现在身份不同,金氏又骄纵惯了,安怀请封世子一直是她的执念,不可一下子做的太绝,免得她被逼极了做出什么事。
所以暂时不请封世子,给她留一线希望,她也能收敛些。明年安平不是要下场科考吗?他虽然一直藏拙,但把握很大的,等他过了府试,又是长子,看谁还能挡得住?
也正是为了安抚金氏,你父王才求皇上把明澈调到京郊,就是希望他们夫妻团聚早点诞下子嗣,好让金氏有所顾忌。
他这些年在内宅上的糊涂,既有受金氏挑唆的原故,也有他故意为之的原故,就是想让太上皇和皇上对他这个皇弟和皇叔放心,觉得他这个人好色糊涂,易受女人左右,成不了什么大器。
只是戏演多了太投入了就成了真的,别说他自己,就连我渐渐都分不清他是在演戏还是真心,比如他说自己对金侧妃只是表面情份,我却觉得他是当真陷进去了。
要不是你出主意来个釜底抽薪,让金侧妃彻底失宠,我看他还要继续被金氏控制下去。
如今看着还好,可金氏极有手段,谁知道以后还会生出什么事?无论如何,在立世子的事情,我是绝不允许他再犯糊涂的,哪怕舍了这个爵位。”
长生惊讶之余连连点头,觉得要重新认识便宜父王,以后对他要好些,他看着糊涂可气,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大唐宗亲第一人,不是那么好当的。
纪王妃又说:“你爹有多大脸面活得就有多累,他在外实在不容易,所以我才在小节不太计较,只要家宅平安,几个姬妾算什么?
你以后定要和婆婆妯娌们和睦相处,只要不是什么大事,能让让就让让,省的为小事酿成大祸。我们这等人家,只要家宅平安不招大祸,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没有?那些小争小闹有什么意思?”
长生深以为然,谢家兄弟以前还为一个郡伯之位争来争去的,表面和谐内里矛盾重重,等到一朝抄家受尽牢狱之苦,最盼的怕就是象以前那样过上安稳日子吧?
老夫人在狱中受苦时,可能想着也无论谢家哪个儿子继承郡伯之位,她还是尊贵气派的当家老夫人,她的儿孙还在郡伯府安享荣华富贵,哪里会受这些折磨?
可是和睦相处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谢明清和林心慧没有一个省事的,就算她不计前嫌,谁知道他们还要生出什么事来?
何况还有那个行事非常可疑的晋阳将军府前管家谢承忠,这件事始终没有查清,实在让人心不安。
过了几天,纪王妃说罗姨娘的弟弟被淮安王派去的人找到了,他在东北一个行商家里,他被买去之后,行商又有了亲生的儿女,就把他当作奴才使唤,幸好还不曾虐待,就赎了身带回王府姐弟团聚。
罗姨娘生母病故后被亲爹卖掉,因为天生丽质流落青楼,后来她爹也死了,年幼的弟弟不知下落,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找到弟弟。
这一次实际是纪王妃查到了她弟弟的下落,不过是把功劳让给了淮安王去讨好美人罢了。罗姨娘以后肯定对纪王妃忠心耿耿,有她这个年轻貌美的新欢时时枕边风吹着,想着金侧妃这个老旧之人再翻不起什么大浪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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