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一直在做梦,梦到了妹妹,梦到我们在漠北的时候,一起策马奔腾。”萧三郎陷入了回忆里,“梅儿那个时候还是个姑娘,年轻又有活力,我们一起比赛骑马。她虽然是个姑娘,但是一点不亚于男儿,又好奇。每次比赛,五次她能赢我三次。赢的时候,她就在马背上捂着肚子笑我。”
“那个时候,梅儿是真开心啊。我有时会想,让梅儿入宫,是不是一个错误选择。”
萧三郎说着,便闭上了眼睛。
那时候,他妹妹是真肆意潇洒啊。
而且,他觉得他妹妹是有喜欢的人的。
那人是被她妹妹救回来的,后来就做了妹妹的侍卫,对妹妹忠心耿耿。
那人沉默寡言,看起来冰冰冷冷的,唯有对着妹妹会有一丝柔情。妹妹在他面前的时候,会有少女的娇羞。
后来,一道圣旨下来,要妹妹入宫。
看似萧家荣宠无双,实际上是皇帝怕萧家功高盖主,让妹妹入宫,钳制萧家。
妹妹若是不答应,便是抗旨,萧家满门都危。
妹妹为了萧家,脱下戎装,穿上红妆,入了宫。
最终,萧家还是落得这么个下场。
若是再来一次,他不会再让妹妹入宫了。
山高水远,肆意潇洒,又何必困在那皇宫的牢笼里?
可惜,没有如果啊。
萧三郎睁开眼,恍然看到一红衣少女正站在门口处,笑得张扬,看着自己。
“妹妹……”他朝着红衣少女伸出手。
然而下一瞬,少女便消失不见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萧三郎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
他经常梦到旧事,也梦到阿擎。
但是,那些至亲都不在身边,妹妹和爹娘、兄长们全都不在了。
阿擎也远在京城,他不准告诉阿擎,便是不想阿擎为这件事所累。
京城危机重重,阿擎的身份这般大的秘密,绝不能暴露,否则万劫不复。
理智如此,但是精神上,他还是觉得孤独。
这一日,他醒来,便发现外面是白日。
他刚推开门,就看到黑伯。
黑伯见他醒来,很是惊喜。
“主子,你醒了,刚好,小主子他们刚到。”黑伯笑着道。
“小主子……阿擎?”萧三郎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啊,刚下马车呢,带了不少东西来。”黑伯道。
萧三郎先是一喜,他死前,最放不下的就是阿擎了,若是能见阿擎一面,那遗憾便少了许多。
但是……
萧三郎冷着脸:“我不是让你别将这件事告诉阿擎吗?”
“主子,您觉得这样保护了小主子,但是小主子若是不能见到您……最后一面,会后悔终身。”黑伯道。
他跟了主子几十年,这是他第一次违抗主子的命令。
“主子,小主子来都来了,您就见见他吧。之后,再来惩罚属下。”黑伯道,“小主子还把您的甥媳妇带来了呢。”
萧三郎冷硬的脸终于放松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那外甥啊,宠妻入魔,说到他媳妇儿的时候,整个人都像变了一个人,憨憨傻傻的,那便是爱一个人的模样啊。
萧三郎对他这甥媳妇也好奇的很,究竟是怎样的姑娘,才让他那外甥那么死心塌地的。
他本来以为此生无缘得见,真没想到,在临死前还能见一面。
罢了罢了,来都来了,自然要好好见见。
“让他们俩进来吧。”萧三郎道。
“是。”黑伯连忙应声。
很快,棠鲤和卫擎就来了,两个人都是风尘仆仆,明显是赶路而来。两人手拉手,可见感情十分好。
萧三郎看了一眼外甥,白了一些,没什么太大变化,很快就落到外甥身边的姑娘身上。
那姑娘生得身形娇小,好看自然是好看,虽然娇小,但是身体里带着一股强大的韧性。
与外甥站在一起,两人格外相配。
“舅舅。”卫擎叫道。
看着他惨白的脸,卫擎既心酸又心疼,走上去,一把抱住了萧三郎。
他的动作很轻柔,萧三郎拍着他的背,安抚着。
“小子这么想舅舅啊?”萧三郎笑着道。
“想。”卫擎道。
“小子你媳妇儿在呢,可别哭,丢脸。”萧三郎道。
“我才没哭,倒是你,一把年纪了别哭,免得在甥媳妇面前丢脸。”卫擎道。
“好啦,让我看看我甥媳妇。”萧三郎道。
卫擎放开了萧三郎。
萧三郎看向棠鲤。
棠鲤走到萧三郎的面前,乖乖地叫了一声:“舅舅。”
那声‘舅舅’真是甜啊,甜到了萧三郎的心坎里。
这就是阿擎的媳妇啊,要是梅儿看到,肯定会很开心。
萧三郎给了棠鲤很多东西。
新嫁娘入了门,婆婆肯定是要给儿媳妇东西的,梅儿不在了,他这个舅舅便是长辈。
萧三郎给的东西,都很能代表他的心意,又是和萧家无关的东西。
“谢谢舅舅。”棠鲤开心接过。
“你们俩一路奔波,也累着了,快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萧三郎道。
棠鲤和卫擎点了点头,便先去洗澡了。
一走开,卫擎的眼眶就红了。
短短一年时间,舅舅老了很多啊,都有白头发啊,脸色惨白,身体肉眼可见的差。
他刚刚一直强忍着,现在走开,便忍不住了。
棠鲤搂住了他的腰,仰着小脑袋看他:“相公,没事的,有苏大夫呢,一定能治好舅舅的病的。”
卫擎点了点头,捏了捏媳妇儿软乎乎的脸。
他媳妇真好。
“洗澡去。”卫擎道。
两人洗漱了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卫擎便带着苏大夫去找萧三郎了。
“舅舅,这是苏大夫,医术很厉害,跟我们一起从京城来,替您看病的。”卫擎道。
萧三郎看向苏大夫:“辛苦大夫了,为我奔波。”
苏大夫笑了笑:“不辛苦。”
萧三郎感动于阿擎的这一片孝心,但是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那么多大夫,都没办法,没人能治好他的病了。
苏大夫替萧三郎把了脉,望闻问切后,皱眉沉思,说自己要研究一番,才能给出治疗方案。
治?他的病根本没法治。
萧三郎只当苏大夫在安慰自己,笑了笑。
苏大夫走之后,萧三郎看向卫擎:“阿擎,我有话跟你说。”
卫擎莫名觉得,他舅舅接下来说的话很重要,他心里很不舒服,因为舅舅有种交代后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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