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晚是真的怕了,她小声的求着,睫毛都在颤抖。
余止深垂眸,凝着女人苍白的小脸,眉心一凛,下达了命令,“停!”
即使那些男人都还箭在弦上,可听到余止深的命令,也都立刻停了下来,整理好衣服,笔直的站在一边候命。
方才的淫靡声音渐渐静下来,只有林染在小声的啜泣。
钟晚捂着自己的耳朵,身体颤抖。
余止深温柔的抚着她的背,薄唇轻吻她的额头,低声安抚道,“晚晚,别怕。”
他将女人娇小的身体揽在怀里,抬起头看向狼狈不堪的林染,冷声道,“把人带下去。”
语气微顿,他轻描淡写的又补了句,“喂狗。”
林染被那些男人拖住,她空白的思绪终于缓了过来。
被折磨到如此地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是挣开了那些男人!
头皮被扯痛,硬生生的掉了一束头发。
林染朝着钟晚爬过来,“钟晚,钟晚……”
她想恳求钟晚给她一个痛快!
可还未碰到钟晚,右边脸颊忽然一疼,空气里顿时漫上皮肉灼烧的刺鼻味道……
“啊--”林染尖叫起来,“我的脸,我的脸……”
钟晚一惊,她颤抖着身体从余止深怀里出来,瞳孔蓦地放大,看到从林染脸颊上滑下来的燃烧着的火柴盒……
那是小七扔上去的……
林染在剧烈的疼痛中昏了过去,被几个男人拖走。
她身上还有血迹,在地板上蔓延出一道残酷的痕迹。
“林染。”
钟晚站起身,想去追她。
胃里却不知道为何,忽然翻江倒海起来。
血腥味,灼烧味,让她忍不住作呕……
钟晚冲出了包厢,余止深脸色一变,也跟着起身。
“晚晚!”
他步伐凌乱,追了出去。
余止深追出来时,钟晚正扶在车门旁干呕。
她什么都吐不出来,就是觉得很难受,难受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天色已是昏暗,港城夜晚的徐徐微风,吹乱了钟晚的头发,有几缕发丝粘在她脸颊旁。
她眼圈红红的,小脸病态的透着苍白。
余止深走过去,脱下了自己的西装,披在钟晚身上。
他有力的手揽住女人瘦弱的肩,温柔询问,“晚晚,怎么了?”
钟晚是真的很难受,一张小脸都纠成了一团。
余止深眉心蹙起,不由得担心。
他开了车门,关切道,“身体不舒服吗?我们去医院。”
说着,要扶她上车。
钟晚却忽然回了身,扬起的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然后指尖划伤了余止深的下巴。
钟晚红着眼睛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染颤抖的身体,无助的哭喊,仿佛还在耳旁回荡。
这是钟晚成长了22年,亲眼见过的最残酷的事。
她厌恶林染,甚至因为那次绑架,对林染有着怨恨。
她想让林染伏法,接受法律的制裁,想让她明白,这世上的感情并不一定要那般偏激。
可是余止深,竟动用了如此残忍的手段。
钟晚闭了闭眼睛,眼前便闪过血腥淫靡的画面。
余止深眉眼平静,他抬起手,摸了摸被钟晚指尖划伤的地方,夜风吹过,渗着凉意的疼了起来。
余止深沉沉的视线望着钟晚,平静道,“因为她伤害了你。”
“她可以受到法律的制裁!”
钟晚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倏然睁开了眼眸,眼神复杂的看着余止深。
他却道,“那不足以抵消她对你的伤害。”
钟晚心一颤,忽然有些站不稳,身体摇晃了一下,一连退了好几步,像是想离他远远地。
余止深朝她走近,她退一步,他便近两步。
余止深嗓音微叹,“晚晚,我心疼你。”
他顿了顿,平静的眸底像是起了一层波澜,满布阴鸷的说,“所以,这世上若有人伤害你,我就会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钟晚闻言冷笑,“那你呢?”
她的声音掺在风里,听着有些模糊。
“什么?”
余止深微微眯眸,侧耳过去。
钟晚精致的眉眼漫上嘲弄,一字一顿的问他,“你也伤害了我,你要怎么对待你自己呢?”
余止深盯着钟晚看了半晌,他深邃的眸底,如同一片汪洋大海,见不到底。
此时平静,可又说不准什么时候,要掀起狂风骤雨。
余止深向前一步,鞋尖抵着钟晚的。
他忽然笑了,“晚晚,我把刀递到你手上……”
语气微顿,他一把攥住她手腕,然后用力的放在了他心口的位置!
他眉骨间凝着戾气,嗓音沉到人浑身发麻,他冷哼,“你忍心照着这儿刺下去吗,嗯?!”
答案,是不忍心。
这样的事情,余止深曾经做过。
她失去孩子的那个夜晚,他就是那样,任由着她手里紧握着一把刀。
如果她想,那把刀会直直的刺中他心脏的位置。
他不会挣扎,不会反抗。
可钟晚没有那样做。
她胆子太小,不敢杀自己,更不敢杀别人。
钟晚从他掌心里挣脱手腕,白皙的肌肤立刻红了起来。
她眼睛红红的骂了句,“疯子!”
然后,脱下了披在肩上的西装,丢到男人怀里,转了身要走。
余止深眉心一凛,眸色深幽,沉声警告,“回来。”
女人背脊微僵,竟真的停下了脚步。
钟晚紧紧握着双手,指尖嵌入掌心,刺痛了皮肉。
他永远,都只会这样威胁人。
…………
回到余宅,钟晚下车后,直奔着洗手间冲进去。
她扶着盥洗池干呕,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呕——
余止深快步跟着她进来,看着她难受的模样,他不由得有些后悔。
他今晚,是不是太过了?真的把她吓到了?
余止深拧眉,大手轻抚她的背脊,他说,“晚晚,我叫医生过来。”
说着,要吩咐元九。
钟晚却拉住了他的袖子,制止了他,“不必了。”
钟晚开了水龙头,水声哗哗的响着。
她漱了口,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更清醒些。
钟晚的妆花了,苍白的小脸映着眼睛下面一圈黑色,倒显得有几分滑稽。
她声音有些哑,冷声说,“只是一想到那个画面,觉得恶心罢了。”
余止深眉心微动,薄唇紧抿。
钟晚松开了手,一边向外走,一边语气恳求的说,“我要上楼休息了,求求你不要跟上来。”
余止深站在原地没有动。
跟着两人过来的元九,就站在洗手间门口,看出两人又闹了矛盾。
元九表情担忧,“先生,她这是——”
余止深抬手,截断了元九要说的话。
……
书房。
烟雾浓郁,余止深接连抽了很多支烟。
他在书架里找出一本书,拿出夹在里面的钥匙。
然后坐回椅子里,开了书桌最下层的,上着锁的那个抽屉。
里面的东西很少,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女人稚嫩、青春的脸,洋溢着朝气。
那是14岁的钟晚,也是她第一次在学校里出风头。
她是校庆会开场舞的领舞者,她穿着白色的裙子,高高的抬起下巴,像极了一只骄傲的白天鹅,竟然那么好看。
他那么多年,一直在国外生活,这是元九寄给他的照片。
不知不觉,竟珍藏了许多年。
余止深看着看着,就失了神。
待他回过身时,指间香烟已经燃到了头,烧了他皮肉,烟灰落在了照片上。
余止深脸色一变,抖落了上面的烟灰,用衬衫袖子小心地擦了一下照片。
完好无损,他松了口气。
他视若珍宝多年的女孩,他怎么舍得让别人伤害。
无论是林染,还是旁人,碰了钟晚……都得死!
……………………
……………………
钟晚第二日工作时,心不在焉。
她很想好好的进入到工作状态,却怎么都无法集中精神。眼前时不时的闪过林染被那些男人折磨的惨状,她心口就揪紧的疼起来。
办公室的温度适宜,可钟晚却觉得冷,身体在颤抖。
她颤着手拿起桌上的水,滚烫的水,她刚喝了一口就险些吐出来。
钟晚张着唇吸着凉凉的空气,嘴唇被热水烫的很痛。
肖明烟这时恰好走了过来,怀里捧着几份文件。
她微笑着,一副关切下属的语气问,“钟晚,你的脸色不太好,昨晚没休息好吗?”
钟晚连忙定了定神,摇头道,“没事。”
肖明烟将文件放在了钟晚桌上,交代了工作,然后拍了拍她肩膀,温柔的说,“今天还有许多工作,希望你能打起精神。”
钟晚点头,“好的,肖主编。”
肖明烟交给她的工作,都是一些收发文件,整理文档的小事,没那么高的难度,钟晚在这种状态下也可以轻松完成。
钟晚心里始终想着一件事,她闭了闭眼,手指轻轻按揉着太阳穴。
在极度挣扎中,她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解锁,点开微信,找到熟悉的联系人。
钟晚很快编辑了一条内容,发送。
她说:江惟,你有时间吗,我想见你。
等了一会儿,对方才回复她:晚晚,你终于肯联系我了。
隔着手机屏幕,钟晚好似感受到了江惟沉沉的叹息。
是啊,她终于还是联系了江惟……
很快,江惟又发过来一句:时间地点你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