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晚措不及防,脚下一歪,猛地摔了下去。
余止深神色一凛,从沙发里起身,要扶起钟晚。
这时,跟着江惟追出来的姜思危冲进来,连忙将钟晚扶起来,“晚晚!”
钟晚摔得并不严重,只是手肘碰了一下,有点疼。
她和姜思危对视一眼,后者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
姜思危握住江惟的一只手臂,想拉走他,低声在他耳边劝道,“江惟,别发疯了!”
江惟24岁,他和这个年纪的很多男人一样,内心里有着不死的欲望,对名利的追逐。
但是阅历太浅,和另一些久浸商场中的人相比,他过于稚嫩。
比如,他的对手,是余止深。
他要输,且输的一败涂地。
余止深用左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他慢条斯理的点燃,淡漠的嗓音透着几分慵懒,他说,“江惟,你这么冲动,怎么做江氏的继承人?”
江惟脸色铁青。
余止深吐了口烟雾,又说,“即使没有我,别人,也能把你玩死。”
江惟双手紧握,太阳穴青筋凸显,似乎随时,都可能一拳打在余止深身上。
姜思危怕他冲动,紧紧地拉着他手臂。
半晌僵持的气氛,江惟睨着余止深不紧不慢的样子,终于冷静下来。
他讥讽道,“余止深,没有人能只手遮天。”
江惟被姜思危拉走了,病房里的空气像是在瞬间结了冰一样。
安静,安静到彼此间呼吸可闻。
余止深抽着烟,青白色的烟雾在钟晚头顶成了一个圈。
他向前走了一步,微微低首,沉沉的声线含着几分沙哑,说,“知道谁最疼你了?”
钟晚明白,他指的是刚才江惟推她的事。
钟晚并不觉得,余止深没有推过她,就代表着疼她。
他待人的伤害,无形,却足以噬骨。
钟晚抬起头,眼圈有些红红的。
她很生气,忿忿的丢下一句,“余止深,你太过分了!”
然后,也顾不上衣服上的污渍,直接跑出了病房。
钟晚不清楚余止深和江惟的关系,但是在刚才两人的对话中,好像又明白了一些。
他们很熟悉,而余止深,却在不动声色的损害着江惟的利益。
过分,他真的很过分!
……
夜晚,余家老宅。
书房里,余振岐正在写字。
一个‘静’字,写了几次,总是在最后一笔的时候出现疏漏,不那么完美。
“喝茶。”
一旁的苏湘,很有眼色的递上茶,温柔的扶他坐下来。
余振岐已有五十九岁,可身子骨格外的硬朗,说话时的声音,也是中气十足。
他问,“他的伤怎么样?”
苏湘笑着回道,“我问过医生了,没有大碍,只是需要静养。”
余振岐脸色沉了沉,诧异道,“他不是和江二,关系挺好的?”
“好像……”苏湘说着,故意顿住,欲言又止的看了余振岐好几眼。
在男人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她才接着说,“好像,是因为一个女人,惹出了这件事。”
“女人?什么女人?!”
余振岐显然很气愤。
他精心培养的,未来家族的接班人,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做出这等荒唐事,甚至,还伤了一只手?!
余振岐将手里的茶杯,朝桌上重重一摔,恍然间想起了什么,语气急了几分,问道,“又是她?”
苏湘见状,连忙摇头,“不,不是肖明烟。”
她说,“我今天恰好见到了,看起来年纪挺小的,如果阿深真的喜欢……”
“胡闹!”
话未说完,余振岐忽然一拍桌子,表达了对这件事的极不赞同!
余家是百年来的望族,虽然不需要用婚姻来捆绑利益,可家族继承人的妻子,怎么能是如此红颜祸水?
余振岐很不满意,甚至,十分生气。
………………
………………
余止深住院了几天,调养的很好,只是他太忙了,就连病中都要不停地处理公事。
这几天,林检也是在医院里忙进忙出,又要和余止深禀报工作内容,又要代替余止深,出席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会议。
钟晚每天给余止深做早餐,每次都稳稳地踩着十点送过去。
偏偏,余止深也不在意,她几点送,他几点吃。
钟晚每次做早餐都很急,担心他太晚吃早餐会饿,身体会不好。
上午九点半,钟晚终于提前煮好了早餐。
这一层的高干病房很静,余止深的病房房门虚掩着,钟晚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余叔叔,你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小丫头撒娇的语气,和面对着她时,真是天差地别。
“嘉然不必担心,很快就会好的。”
嗯,余止深对待这小丫头,也是极尽温柔。
钟晚什么时候听到过他这般温柔的语气呢?
心里顿时有点酸酸的。
钟晚刻意放慢了脚步,又听到女人温柔的嗓音,说,“阿深,以后不要太冲动了,我很心疼你。”
“还有,烟也不要抽了。”
钟晚已经走到门口,却思忖着要不要推门进去。
她犹豫时,又听到嘉然撒娇的说,“余叔叔,妈咪说,抽烟对身体不好!嘉然不想让你的身体不好。”
“好,那我不抽了。”
听,这俨然是一家三口的和谐画面,若是被她打破了,多不好。
钟晚如此想着,可行动却彻底出卖了她。
回过神时,她已经一把推开了门,故意喊了声,“我过来啦。”
肖明烟听到声音,率先回过身,朝着她微笑点头,“钟小姐。”
“肖小姐。”
钟晚也扯了扯唇,可笑容实在生硬。
见她进来,本趴在余止深身上的嘉然,一个骨碌就跳下了床,然后,重重的‘哼’了声,将小脑袋歪到了一边,不看她。
钟晚微笑,也向她打了招呼,“嘉然小公主,你好。”
嗯,小公主是不会理她的。
钟晚倒是不在意,提着保温盒站在床头柜前。
她一边盛粥,一边说,“我做好了早餐,嗯……比前几天早了半个小时。”
说着,侧首浅笑着看向男人,期待他的夸奖。
然,后者只是冷淡的瞥她一眼。
钟晚在心里哼了声,她知道,他是怕自己的心上人吃醋吧。
钟晚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恶趣味。
她坐在床边,故意道,“我来喂你吧,你的伤还没好。”
其实,除了刚住院的那天,余止深一直都是自己吃饭,行动利索的不得了。
只是,她存心想这么做。
“嗯。”
余止深点了点头,竟没拒绝。
钟晚笑起来,眉眼弯弯的,脸颊一侧有个浅浅的梨涡,像是盛了蜜糖,甜的很。
“来,张嘴。”她吹凉了粥,小心翼翼的送到他唇边,还加了句,“小心烫。”
余止深和钟晚,旁若无人。
肖明烟站在一边,就显得很尴尬。
肖明烟一直看着余止深,可那男人,眼睛里没有她。
她指腹收紧,指甲嵌入掌心。
肖明烟不相信,曾经那么爱她的男人,有一天会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她始终以为,只要她回头,他就在原地等她。
肖明烟苦涩的勾了勾嘴角。
余止深,你怎么能爱上别的女人呢?
她待不下去了,握住了嘉然的手,告辞道,“阿深,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和嘉然也该回去了。”
“嗯。”
他点头,没有挽留,甚至没看她一眼。
“妈咪……”
嘉然晃了晃她的手,仰起小脑袋看她,显然不想离开。
“嘉然,走吧。”
肖明烟强硬的拖走了嘉然。
这一大一小离开,钟晚立刻放下了粥碗和勺子,不耐烦的说,“手酸了,你自己吃吧。”
声音刚落,手腕蓦地一紧。
钟晚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跌在了余止深身上。
她的小脸贴着他坚硬的胸膛,似乎听到了他心跳声的频率。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钟晚挣扎。
余止深俯首,在她脖颈处嗅了嗅,沙哑的嗓音,夹着两分戏谑的笑意,“让我闻闻,你喝了几瓶醋,嗯?”
“没有,才没有!”
钟晚红着脸推他,没有了方才面对着肖明烟时的淡定和气势。
在余止深面前,她可怜的像只小病猫。
余止深修长的手指抵在她下巴处,抬起,然后吻上她的唇……
“唔——”
钟晚的抗拒声在他绵密的亲吻中被吞没。
他的吻,那般富有耐心,那般温柔。
钟晚失了神,意乱情迷。
‘叩叩’
这时,敲门声突兀响起。
几乎是本能,钟晚立刻从余止深的怀里跳起来,笔直的站在床边。
她低着头,整理凌乱的长发,很想装作若无其事。
可为什么,脸那么热?
护士来做检查,推门进来,先向两人问了好,“余先生,余太太。”
余太太……
嗯?余太太?
她在叫谁?!
…………
晚上七点,港城三环外的一处公寓楼里。
姜思危和钟晚两人躺在一起,身边都是酒瓶子。
嗯,全都是姜思危喝得。
今天是姜思危的生日,钟晚向余止深请了假,也难得他那么好说话,竟然同意了她在这边过夜。
她陪着姜思危喝了两杯,就觉得有些晕晕的了。
姜思危酒量很好,说话时条理清晰,声音清楚,问她“晚晚,你是怎么看待你和余止深之间的关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