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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章 新年(上)(1 / 1)

闵寄柔的话儿叫行昭说不清楚什么滋味儿。

她也晓得她们俩的立场,皇帝要把二皇子捧起来,为了维稳,就势必要把另一个儿子压下去,六皇子就做了这么个倒霉蛋。老二是个自得其乐的,她却一直都知道闵寄柔的本事――不是什么人在至高的权杖跟前都能把手拿开的,拿不拿得到是一回事儿,伸不伸手去拿又是一回事儿。

上一世她做晋王妃的时候,与闵寄柔无话不谈,可如今呢?

从凤仪殿到顺真门那么长的一路,她与闵寄柔交谈过几句话?

是不可能深说的了,普通的妯娌尚且还有嫌隙龃龉,何况两个嫁到皇家的小辈媳妇儿。

最后那句话让她心里头悬吊吊的。

一进正院就看见六皇子盘膝坐在炕上,木案上的账卷摞得老高,上头几本是敞开着的,行昭探过头去瞧,账册是靛青蓝布缝的封面,有几本书脊处还蒙着尘,里页泛着黄,是很久之前的户部账目明细了吧?再瞧了瞧,模模糊糊看见“水涝”、“旱灾”这几个词儿,下头载的全是名目各样的银两数,蹙着眉头问:“怎么将这些公事拿回来做了?杜大人呢?”

成亲这么几个月了,六皇子论外头事再忙再繁,也没把公事带回家过。

小小习惯却让行昭没来由的很高兴。

六皇子一抬头见是行昭停了手下的动作,轻搁了笔,麻利地把账都重新摞好推到一侧去。在小案上腾出块空地来上茶上糕点。

“事情多没做完不安心。只好搬回来做。你可算是回来了。从户部出来便差人内宫问。结果说是母后留了饭,我总不好去凤仪殿寻你。”六皇子拍了拍身侧的软垫,示意行昭过来坐,“见到二嫂了?气色瞧着都还好吧?那个石氏瞧起来怎么样?二哥虽没和我细说,可话里话外对她没说过不好的。”

是怕他来内宫接她,会让闵寄柔心里不舒服吧!

行昭没过去,先绕到屏风后面去换家常衣裳,一边解扣子脱大裳。一边说:“见到了。昌贵妃分明喜欢亭姐儿更多些,二嫂都还好,不管是明里暗里都能稳得住。倒是后来我与二嫂两个人说话儿的时候,二嫂可是把我给惊着了”

屏风是磨砂琉璃做的,上头嵌着几十颗碎米粒儿大小的红宝石,光照过来磨砂的乳白和熠熠的鲜红后头,有具婀娜的身段剪影。

六皇子眼神一动,心不在焉地接话:“都说了些什么?”

“二嫂说二哥不适合被推到那个位置,也说了曹孟德,我不知道她是想将陈家比作曹操。还是想将二哥比作刘阿斗。”

行昭边说边从头上套了件儿白银条纱衫出去,接过莲玉手上的帕子认认真真擦了脸又擦了手。这才坐到了六皇子身边,叹了口气,“我本是不愿意多想的,可在这节骨眼上二嫂跟我说这话儿,我脑子里乱得像浆糊似的,一会儿想二嫂是不是想借端王府的手把亭姐儿给除掉,一会儿想她是不是想将我们与陈家的风浪扇得更大点儿谋朝篡位都说出来了,我没答话,可心是真慌。”

行昭不是一个惯以最坏猜想去揣度别人的人。

可江山从来都是最重的筹码。

人性都是有底线的,别将任何东西放在江山的对立面,没有几个人能禁得住考验,不要让自己和别人都失望,这就是底线。

温水沁在脸上,秋后天渐凉,夜里从北风萧飒的室外进到屋内里来,行昭一张脸蛋慢慢变得红扑扑的,身上沾染了凤仪殿熟悉的薄荷花香,被热气儿一熏也清清淡淡地散了出来。

“想得这样多,平白吓自己。”六皇子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安抚道,“闵家尽出通透人,信中侯凡事留一线,什么事也不做绝,你舅舅告假在家,信中侯这些时日去左军都督府也都是应卯点兵,从来没有过什么大动作我倒是觉着二嫂至少有七分真心说的这些话儿,退一步说,二嫂若模棱两可地说,你就模棱两可地听,以不变应万变,实在被逼到变无可变,你忘了这不是还有我在这儿顶着吗?”

归纳起来就一句话――天塌了还有个子高的顶着。

这算什么安抚!?

行昭瞄了眼六皇子,心却渐渐放宽了,说起二皇子来,不由自主地叹口气儿:“你说二哥究竟是怎么想到?寄柔是他求娶来的吧?明明是很喜欢寄柔的,豫王府后院里除却一个王妃一个侧妃,便再没有美人儿了,偏偏就这么两个女人都搞得个鸡飞狗跳的,不得安生。”

看看人家贺二爷,后院十几个美人儿一天一个,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就没出现过这样混乱的场面。

妾室就是妾室,别给妾室足够的资本和正房争,否则就后宅难得安宁。

这可是人贺环都知道的道理啊。

这女人瞬间就忘了正事,说起闲话来了。

六皇子手上再阖了本册子,神情十分认真:“大概是二哥嘴里说下的家长里短,全报应在自个儿身上了。”

恶毒,忒恶毒了。

行昭最喜欢看老六人模狗样地说笑话,嗯有种逼良为娼的快感。

两口子坐在一处,老六誊抄近十年江南一带的账册,说是“今儿一个郎中翻到这些账目,这才发现江南早十年前就是一堆烂帐,前几年去泡在河里命都要没了,也没能完全彻查下去,治标不治本,等发作起来让人更难受。江南的账做得恶心人,别人不管,我不能不管。”,这是六皇子自己寻的差事来做,行昭觉得他傻又觉得与有荣焉。

进宫请安荒废一天,行昭就靠坐在他身边儿看库房册子勾选年礼,时不时地问上一句,“你觉得母妃是更喜欢菩提子的手钏还是红珊瑚的?”,“母妃喜欢用茉莉香的扑粉还是玫瑰味儿的?”。

这里的母妃当然是指陆淑妃。

天晓得女人的茉莉香和玫瑰香有什么区别啊

六皇子言简意赅:“我们送的,母妃都喜欢。”

行昭随即喜滋滋地挑挑拣拣了几大页。

两个人一起忙好像做得比平日里更快,爬到罗汉床上,行昭探身将灯盏移近,呼地吹灭了烛火,莲玉进来照例要把搁在床边的宫灯熄灭,却被六皇子止住了,“就这样亮着吧,等会儿再熄。”

行昭要整个堂间都黑黢黢地才能睡得着觉,看了六皇子一眼,脸上比往日烫了些。

内厢里暗了下来,只有一两点微弱光在跳动。

行昭往里侧身睡,六皇子抱着她的腰,没隔一会儿手就从下面慢慢往上,在昏黄暧昧的光中,摸索着把扣子挨个儿解开,明明很灵活的手这时候偏偏变得慢吞吞。

就像火花“噗”地一声冲上半空,却久久不见烟花的模样。

行昭恼他故意,一个翻身,便与六皇子面对面了。

六皇子闷声笑起来,笑她:“促狭!”

心思没停,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扣子一解开,他的手就顺势贴在了肌肤上,顺着脊梁骨一寸一寸地往下滑,男人的掌心发烫,行昭身上颤栗,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脸埋在老六的颈脖里,熟悉的沉水香味道充盈而来。

大概日子就是这样,初次的磨合总让人疼痛,慢慢地从小心翼翼变成随意与习惯。

合适,并不是一点一点地将两个人的棱角都磨去。

而是让两个人就轻丝暗缝地契合于一体。

欢愉地、不带犹豫与迟疑地契合一体。

秋来天高,行昭却觉得屋子里像一个灌了水的蒸笼,他的气力越来越大,行昭身上就越来越热,身体里像有一股热气在横冲直撞着,又像沙场之上万马奔腾,闭上眼之间眼前脑中一片空白,只能将头往后仰,身体却向上抬。罗汉床床脚特意留了光,六皇子俯下身嘴贴近行昭的耳朵,压低声音,断断续续:“阿妩睁开眼睛看看着我”

行昭紧紧攥着床巾,轻启唇,眼睛迷蒙睁开一条缝。

正好看见男人大汗淋漓的一张脸,和极亮的一双眼。

**,像什么?

黑暗中的那团火,大水里的浮木,烛光里的飞蛾。

人因**欲死欲生。

行昭却因**腰酸背痛。

偏偏新年在即,新任端王妃必须打起精神来,应付各家各户的年礼往来,打理府内的差事管事,日日都要见人,通家之好的夫人们,从庄户上来拜年的庄头们,还有远方的亲眷派过来请安的妈妈婆子。

哦,行昭还得再加一样,准备参加宫里的除夕家宴。

宫中已经许久没办过家宴了,宴无好宴,皇帝心头暗忖一把老骨头可算是怕了宴上出的那起子幺蛾子了,索性不给这个幺蛾子机会,今年可不行,三妃晋位,皇家娶新妇添新丁,怎么说都是大事儿。方皇后是主张要办的,昌贵妃吹枕头风,顾和妃也吹枕头风,皇帝被风一吹,主意就变了。

入皇帝所愿,今年的家宴恐怕又要出幺蛾子了。(未完待续……)

ps:阿渊一向不主张为肉而肉,情节和主角情绪走到那一步自然而然,肉是要推动心理和情绪发展的,更是要表达灵肉需要合一的。tat阿渊功力好像没太能表达出来,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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