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这几日确实过得很随意,大摇大摆的在林家众人面前招摇过市,而且毫无礼数。并且几乎每天都大摇大摆的出入望月楼中,似乎已经毫无顾忌。
但显然,林觉不会无故如此。几次招摇,林觉也找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盯梢者,原来是林宅之中的两名丫鬟。林觉确实很佩服林家这些人,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自己在外防备跟踪者的时候,也大多将精力集中在周围的男子身上,忽视了街头的女人。他们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就这样,林觉每每上街,身后两名跟踪的丫鬟在后盯梢,而林虎则负责盯梢这两个丫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个盯梢的丫鬟的行踪也尽入林觉掌握之中。
林觉去望月楼中呆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给人一种已经迷恋青楼春色的假象。开始时还是白天,后来连续几天,都在傍晚擦黑时分,而且待到很晚才出来。便是傻子也知道林觉在望月楼里在干什么。这些讯息很迅速的被禀报道林柯和黄长青等人那里。
七月二十九入夜时分,林柯忙碌了整整一天。因为林家两艘海上贸易的货船在数日前靠港泉州府。货物从陆路用大车转运至杭州府,整整一天时间,数百辆大车陆续到达,将一车车的番国香料、药物、珍珠、香木、皮毛等货物运达林家大仓库。林伯庸亲自坐镇仓库,林柯林颂林润三兄弟在仓库满前忙后一整天,终于在入夜时分将所有的货物入了仓。
累虽累,但这一趟番国的贸易还算顺利,海上自家船只没出事故,也没遇到海匪的骚扰。一同出海的其他家的海船倾覆了两艘,人船货皆没,可谓是血本无归。但这对林家来说却是个好消息。人不倒我不发,这是相互有竞争关系的商家们之间不言自明的关系。起码今年的海外番国的货物少了两船,也就是说价格上会变得更昂贵。冒着风险出海贸易带来的回报也更加的丰厚。
更重要的是,替梁王府采购的为当今太后祝寿的两份绝世珍宝也毫发无损的抵达。其中一件阇婆国淘来的极品红珊瑚树。那珊瑚高逾六尺,枝杈四方蔓延,方圆达八尺见方。通体朱红,晶莹如血。摆在地上就像是一棵活的大树一般,于暗夜之中散发红光,美轮美奂。珊瑚本就珍贵,红珊瑚更是其中的极品,而这样的巨大红珊瑚树更是世所罕见。这本是阇婆国国王所有,为了能拿到这份宝物,破费了一番功夫。用货物和金银连哄带吓,才让阇婆国的国主同意转让此宝。
想一想,光是将这么大的珊瑚树毫发无损的从海中采集而出,其难度便可想而知了。而这一路海运风浪的颠簸,要毫发无损更是难上加难。聪明的商贾们自有他们的办法,打造了个巨大牢固的木箱子将其装载其中,再以细沙填充缝隙,外边以束带紧紧包裹,牢牢固定于船上。这才保证抵达之后毫发无损。
另一件宝物同样的了不得。那是一座九层象牙塔。那是从锡兰国淘来的宝物。象牙在大周并不罕见,大周岭南之地便有很多野象,自然不缺象牙。然而那些象牙品质不高,色泽灰暗而且最长的不过两尺五六,粗细也仅如儿臂一般。这是和大象的品种有关。但这座象牙塔是用了一整根象牙雕刻而成,粗如海碗,长达四尺有余,通体乳白剔透,色泽柔和华美,堪称稀世之宝。
象牙粗如海碗本已很罕见,更别说长达四尺有余,更是难得一见。最厉害的是,这是一根直象牙,不是那种弯曲入勾的象牙。据说一万头大象中也只能见到一只生着这种直象牙。这还罢了,这根象牙还是锡兰国最著名的雕刻大师亲手雕刻而成。这几种因素综合起来,这座象牙塔的价值可想而知。
当今太后礼佛之心甚笃,这座象牙佛塔送给太后为贺寿之礼,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夸张的说,光是这两件宝物,便足足抵得上此次出海贸易的全部船队所采买的货物总和,而且还绰绰有余。这便是当今梁王的手笔,两份寿礼其中一份是替当今圣上预备的,兄弟二人出手之豪阔无人能比。
这两件宝物的安全抵达,才是林家此次海外贸易的重中之重。所有的货物丢了坏了都可以,但这两件宝物是绝对丢不得的。
林伯庸很是高兴,亲眼见着两件宝物被移入单独的仓库密室之中,林伯庸长吁了一口气。明日可以去禀报梁王爷前来赏验货物,平安运到汴梁之后,今后和梁王的这根线便是正式搭上了。
吩咐了相关人等严加看管保护之后,林伯庸破天荒的提出要庆贺一番。在西河北街杭州城最好的酒楼德胜楼备下宴席,和三个儿子一起宴请此次出海的两名船掌柜和一批船工。
精美菜肴摆了几大桌子在大厅之中,犒劳船工等人。林伯庸则带着三个儿子两名船掌柜在二楼包厢内喝酒。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不久后几人均有薰薰之意。
正在此时,包厢门帘被掀开,黄长青探了半个脸进来。林伯庸一见,笑道:“哎呀,忘了叫长青来喝酒了,来来来,入席喝酒。”
黄长青脸上堆着笑道:“家主自便,我却是吃过了。久未见家主和几位公子回宅,心里有些不踏实,所以去了仓库问问。他们说家主和几位公子在德胜楼吃酒,这不,长青便赶来了。”
林伯庸用筷子点着黄长青对林柯等人道:“瞧瞧,都跟你们的长青叔学着点。身在府中,时刻关心外边的事情。晚一会没回家,他都不放心,这便是什么?这便是忠。”
“家主说的是,长青叔是儿子们的榜样。”林柯等人忙道。
黄长青一边自谦,一边给林柯使了个眼色。林柯不知其意,借口如厕出了包厢来,黄长青忙将他拉到角落里。
“什么事?”林柯问道。
黄长青低声道:“刚刚你派去跟踪林觉的丫鬟去找我,禀报说林觉天黑之后出门直奔望月楼去了。这小子越发的胆大,知道今晚你们不在家中,淫.心甚炽,竟然晚上也去了。”
林柯皱眉道:“这个时候你说这些作甚?今日大伙儿累了一天了,哪有心情管他的破事。回头再说吧。”
“别啊,大公子,今晚可是那他的好机会呢。他今晚一定留宿望月楼中,拿他一拿一个准。再说了,当日你不是说要将事情闹大么?今日恰好家主也在,现在去拿,事儿闹大之后,你们恰好可以领着家主一起去瞧。只要家主看到了,那小子不久完蛋了么?今日不拿奸,下次难道还特意叫家主去瞧不成?那便做的太着痕迹了,以家主之才智,事后必是有所怀疑的。”
林柯捏着胡须皱眉想了想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今日确实是个机会。此处距离望月楼也不远,闹起来我们倒是可以和爹很快赶到。”
“就是呢。这件事左右都是要办,索性今晚办了便是。过几日他便要去书院读书,反而机会少了。我估摸着,正是因为要读书了,这几日才恋奸情热难分难舍的。也许过了今日,便再难觅此机会了。”
林柯微微点头道:“也好,便听你的。不过我这里走不开,这事儿你着人去办。叫几个人冲进去,二话不说从床上拖到大街上,闹将起来之后你再来送信。我们便和家主一起赶过去。”
黄长青点头道:“好,大公子等着看好戏吧。只是这么一闹,家主事后定会责怪我们把事闹大了,到时候……”
“放心,一切有我。再说了,爹爹又能对你怎样?莫忘了你可是我林家的老人。最多生气骂几句,了不起打一顿罢了。去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不也是遂了你的心愿么?你挨些训斥又能如何?”
黄长青口中连连称是,心中却道:呸,遂了我的愿?怕是遂了你们的愿吧。你们想吞三房的家业,还装的跟圣人似的,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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