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紫阳见雷啸林惊惧失色,也不去解释,他伸手一招,将那带头之人摄到身前,挥手解去了他身上的光索。
这带头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靖龙帮帮主龙骏渊。
此人倒也光棍,看了萧紫阳挥手间杀灭数十人的狠绝手段,知道自己难免一死。被结了法术后,他翻身坐起,运功震落浑身的虫蚁,便闭目不语,一副要杀要刮悉听尊便的表情。
萧紫阳微微一笑,开口轻轻换到:“龙骏渊!”龙骏渊只觉得这一声呼唤似有无穷魔力,震的他心神不稳,忍不住睁眼,向萧紫阳看去。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双散发着幽蓝光芒,充满诡异魔力的眼眸……
当龙骏渊再次恢复神智时,他看向萧紫阳的眼神已经决然不同,那目光中充满着仰慕,忠诚,甚至还有无比的狂热。
萧紫阳问道:“雷家堡血案的幕后主使者是何人,都有哪些势力参与?”
龙骏渊毫不犹豫的,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回禀主人,此次雷家堡血案的主使者乃是大秦国金州大都督,大都督早就垂涎上阳禅寺和灵霄观数千年积累的功法典籍,三年前,上阳禅寺和灵霄观最后一个宗师级高手先后过世,大都督便开始联络江湖门派,准备对这两个门派动手。之所以先动雷家堡,一是因为雷家堡与上阳禅寺关系密切,大都督想以雷家堡试探上阳禅寺的反应,二来,据说雷家堡有一副方剂,能够避免修炼外家功夫所造成的身体损伤,大大延后外家高手武功衰败的时间,这对多修炼外家功夫的军队将领极为重要。参与此事的一共有,金州,甘州,定州,翼州,靖州,辰州,青州,这北方七州,共一十九个武林帮派。”
雷啸林看着眼前的一切,直觉的心头凉气直冒,心中只想着,“若是我被人如此控制,那我宁可死去。”
同时他心中也有一丝后悔,听老祖意思,他身无灵根,要想修仙十分困难,似乎也不是毫无办法。
见识了萧紫阳瞬间杀灭数十人的雷霆手段和控制人心的诡异法术,雷啸林才算真真知道了仙师的厉害。但话以出口,他心中对萧紫阳又畏惧异常,哪敢改口。
将整件事情问的清楚,萧紫阳微一思索,向龙骏渊吩咐道:“你且回去禀报那金州都督,就说雷啸林被一群僧人所救,只有你力战的脱。回去后多留意这些人的动向,若有需要,我自会派人去找你。好了,你去吧。”
龙骏渊也不多说,躬身行礼后,转身飞驰而去。
萧紫阳伸手一挥,遁光卷起雷啸林冲天而起,向着南方天际飞驰而去。
不过一个时辰,两人便已经跨过数千里路程,来到楚南南巴县境内。
落下遁光,萧紫阳带着雷啸林向着县城走去。
三百年时光,改朝换代的动荡,并没有让这个边远贫穷的小镇发生太多的改变。只是物是人已非。
来到镇上唯一一家酒楼,萧紫阳要了些酒菜和一碗稀粥。
大块的腊肉,浑浊的老酒,勾起了萧紫阳许多回忆。
看着桌上酒菜,萧紫阳出神片刻,抬头看见对面雷啸林咽着口水,看着菜肴,却不敢动筷子,萧紫阳笑道:“我已辟谷多年,这些菜都是给你点的,你多曰未食,多喝些稀粥,多吃些青菜,这些腊肉太过肥腻,你不宜多吃。”
雷啸林这一个月来,在山中只吃些野果充饥,偶尔捕到鸟兔也只能生食,自从走进酒楼,闻见烟火味道,他便口中生津,腹中饥火沸腾。听了萧紫阳吩咐,他也顾不上谦让,端起有些烫嘴的稀粥,呼噜噜的喝了半碗,才长长叹息一声,似乎碗中的粥是天下最好的美味。
看着雷啸林吃的香甜,萧紫阳微微一笑。他挥手将一边打着瞌睡的小二叫来,一颗碎银扔去,让他不情不愿的表情顿时换上了夸张的笑脸。
萧紫阳与他随口闲聊,打问这镇中的情形。
从小二口中,萧紫阳知道,镇南丰禾山上的老君观早已被岁月摧毁,多年前镇上大户在老君观的废墟上重新起了一座小小的水神庙,庙中只有一个老庙祝看门。作为整个南巴县唯一一个能够寄托信仰的地方,庙里的香火还算旺盛。
大山里,曾经的苍山寨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名叫“姊妹庄”的小村子。
萧紫阳当年那些没有灵根的弟子,在武功有成之后,大都离开了南巴县这个穷乡僻壤。此时,整个南巴县已经寻不到一丝他曾经留下的痕迹。
萧紫阳有些意兴阑珊的挥手打发了小二,心中不禁叹息一声,“三百年了啊!但自己却觉得那一切似乎就发生在昨天……”不知不觉间,一丝萧索爬上了他的脸庞,让一边敏感的雷啸林放轻了动作。
等到雷啸林吃饱喝足,萧紫阳带着他离开了小镇,出了南门,他们先在丰禾山上流连一番,离开时,萧紫阳的背影越发萧索,让雷啸林越发的小心翼翼。
下山之后,萧紫阳打消了去苍山寨看看的打算,衣袖一挥,遁光卷起雷啸林,向着甘州飞遁而去。
品味着心中淡淡的失落,萧紫阳突然明白了师傅为何一定要让他出来走走看看。
这些往曰的记忆,平时深深的埋藏在他心底,只是偶尔出现在他的心头,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中还有这许多牵挂。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心灵中这些被他忽略的破绽,在他凝婴之时,就会被幻境和心魔无限放大,从而突破他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心灵。
萧紫阳之所以一直不愿意回来看看,其实是因为他一直在逃避,他不愿意去面对那些他心中曾经的孩子其实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在不知不觉间,他对那些孩子已经倾注了太多的感情。突然之间,萧紫阳心中产生了一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刻骨悲痛,两行清泪不由自主的从他脸上滑落。
萧紫阳发现了《九天移脉大法》的妙用之后,他就不止一次的想,若是自己能早些发现这们法术,他一定会将黑子他们都造就成修士,将他们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萧紫阳突然散去了护体的法罩,任由激烈的罡风吹拂着面庞,任由不断涌出的泪水被一次次吹干。
他第一次发现,其实自己的心是如此的脆弱,只是多年来自己一直在逃避,从来不敢面对自己的软弱罢了。
当萧紫阳将遁光落在横石镇外时,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刚硬冷漠的神色,但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灵已经有所不同。若说以前他的心灵是刻意包裹了硬壳的坚固的话,那么此时,他心外的硬壳已经被自己狠狠的打碎,而他那颗因为保护的太好,而尤显脆弱的心在直面了自己的脆弱之后,在激烈的情绪的洗礼下,反而变得坚韧。
凝婴是对心灵的拷问,是直指本心的,是不可逃避的,无论修士为自己的心灵构筑多么坚固的外壳,都毫无用处。
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心灵坚定稳固,毫无破绽,以为自己凝婴不过水到渠成。他不禁汗流浃背。
雷啸林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萧紫阳的心灵经历了脱胎换骨一般的洗礼,他只觉得萧紫阳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似乎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变成了一个凡人,让他觉得更容易亲近。
萧紫阳带着雷啸林走进了横石镇,站在城门口,萧紫阳指着不远处一家粮铺说道:“那里就是义父当年所开的金刀镖局所在的位置,金刀镖局当年在这附近数县之内,都算是数一数二的镖局。回想当年,随着义父风里来,雨里去,虽苦,亦有乐……”
雷啸林跟着萧紫阳在横石镇中走走停停,听着他如同一个普通的老人一般讲述着三百年前的旧事,心中充满了时光错乱的荒诞感觉,就如走在梦中。
一路走着,一边回忆,一边述说,萧紫阳觉得自己心灵中的破绽和裂痕在一一愈合。
横石镇很小,他们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已经踏遍了小镇上所有的地方,但萧紫阳却觉得自己似乎是走过了三百年时光。
将横石镇的角角落落走了一便之后,萧紫阳带着雷啸林,来到那座自己出生和成长小村中。
村庄很小,不过三十来户人家,三百年时间似乎没有对这做偏远小村产生太多的影响,就连村中屋舍的位置都依稀与三百年前仿佛。
萧紫阳只在这个村庄里生活了不过十年时间,对他已经度过的三百年时光来说,十年不算什么,但这十年却是他生命中占比重最大的十年。
顺着熟悉而又陌生的乡间小路,两人来到一座院子外,萧紫阳脑海中又出现了多年前的一个晚上,自己蹑手蹑脚走进这座院子时的情景。
这座院子所在的位置正好与萧紫阳当年的家重合。他站在院门外,任由心中激烈的情绪翻涌。任由那些与父母相处的画面如同喷泉一般,从他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
没有泪水,没有悲伤,只有浓浓的思念。(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