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
安悯公主轻轻将脑袋搁在宋阶肩膀上,轻轻地道:“夫君你既然来了庐州,我又如何能在盛京生活下去?没有你在,我想我是活不成的。”
当宋阶同她说想要调任地方的时候,安悯公主不知道有多高兴。
她想,她总算能离那个压在她头上心上的林府远远的了。出去三五年,距离远了,情谊岂不是也淡了?从前夫君他是没有亲人,才将林府之人看的重于一切。若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呢?
想到孩子,安悯公主心中又是如针扎般刺痛难当。
她欢欢喜喜地长途跋涉来到庐州乡下地方,面对府衙里那些她的二等仆人也不屑于使用的旧家具,她没有一丝勉强,高高兴兴地指挥着人将这府衙收拾装扮起来。
然后她就听到了蜀山书院。
她的丈夫来庐州上任,不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反而将蜀山书院的建设列在了第一位。他甚至都不介意府衙院子里是不是有他喜欢的竹子!
安悯公主没有冒然开口,而是使了人慢慢打听。
而打听的结果,让她如遇雷击、天旋地转,生生又喷出一口血。原来,自己的夫君之所以选定庐州这个鬼地方做父母官,是因为这是林家人的老家!是因为林家人会来此定居!她的夫君一心忙碌的,不止是他老师的蜀山书院。还有林宅!
他来庐州,不过是因为姓林的会来庐州!
安悯公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清醒的。她清醒之后。便冷静了下来,告诫众人小心说话,别将自己吐血之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宋阶。她说,宋阶公务繁忙,不能还让他为她担心。
这之后,她终于学会了“贤惠”的“微笑”,哪怕心中生疼生疼的。
宋阶终于没有推开他的妻子。沉默不语。
良久,安悯公主才开口试探道:“刚刚夫君说,小北给宜妹妹捎了东西?小北怎么会给她稍东西?他们两个……?”
安悯公主言语间意味声长,宋阶心中无端就闪过一丝厌烦。但他还是答道:“小北已经准备来年宜师妹除孝的时候来提亲。”
“哦。”安悯公主点了点头,似乎察觉到宋阶不高兴,便不再继续问了。车轮滚滚之间。她又不免琢磨,宋阶为何会不高兴?难道是因为那个姓林的女子终于要定亲?他不再有机会?
安悯公主食指的指甲尖不断在大拇指指肚上划来划去。
两个人一路无言回到了庐州府衙。作为一府老父母,今日自然有许多人来向宋阶拜年。宋阶见了一两个,其他都没见。而安悯公主借口身体不好,一个官员女眷都没见。
她的大指肚已经被划的快起了茧子,火辣辣的。
“任姑姑。帮我查一查,武兴候府的杨广北同林宜佳是怎么一回事。”安悯公主终于吩咐一声。松开手指,端了一盏参茶,细口抿了起来。
……
林宜佳终于拿到了她想要的种子。
关于番薯,杨广北很细心,将他问到了培育方法也写了出来,虽然送来的番薯总共只有十来个。另外有一种同番薯有三分相似,林大夫人见了十分欣喜。说是“土豆”,是比番薯还要好更耐储藏的作物。可惜更少,只有三个。
“正好这后院临山的那边还有一片空地。你让人给翻翻,开春之后,育了苗,种下去!”林大夫人十分高兴,忍不住拍手道:“今年的收成都做种子,明年怕育的苗够咱们家的地里种上不少了。再后年,就让南山鼓励庐州府的百姓们种……”
很快,番薯和土豆就能在全大显站稳脚跟了!
林宜佳也十分激动,道:“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有了盼头,日子就过的飞快。
转眼就是正月二十二,蜀山学院正式开了学。虽然有宋阶在整个庐州府宣传,但相信“包吃住免学费”的人并不多,除了庆丰年托付进来的几十个灾后孤儿之后,只有十来个乞儿,都是无父无母,只身一人没有顾虑的。倒是因为知道林家在士林的名声,知道林世卿状元之才,由父母重金送来,想请林世卿指点一二的。
林世卿有些气馁,他的好意,居然只能抛给乞儿看。
倒是林大夫人劝他说:“你认真对待了这第一批学生,名声出去了,后面自然会有更多的人来学习的。”
“但一个学期时间就这么浪费了,我有些不甘心呐。”林世卿叹息道。
“不如,你下个月再一次学?”林大夫人建议道。
林世卿却是摇摇头:“抓不住机会,并不是我的错误。我不能为此更改学院规矩。再想来的,就只能等秋天了。”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蜀山学院的事情,林宜佳插不上手,也不会插手。
此时,她正看着面前健健康康的一百株番薯苗和四十株土豆苗,满心欢喜。
这一片半亩左右的土地已经平整完毕,只待播种。
因为没有弄到林宜佳想要的种子,安庆嫂子就给林宜佳送了两个身体健壮经验丰富的农妇过来。两位农妇都是穷人,听到这两种新苗会有不可思议的高产之后,看着那些苗子如同看着碧绿的金疙瘩,两眼都冒着光。
林宜佳正想让两位农妇开始插种,蓝思突然开口道:“小姐,是柳公子来了。”
“谁来了?”林宜佳顺着蓝思指示的方向看过去,立即就发现了那一袭蓝衫。
柳慎之正迎着早春初升的阳光向她们走过来,风姿缥缈,仿若仙人。偏偏,他又有那样温暖想要人亲切的笑容……林宜佳似乎感觉到有一瞬间,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种感觉让林宜佳大吃一惊。
她赶紧回了神,等待着柳慎之走过来。显然,他的目的正是她这里。
“林姑娘。”柳慎之看了一眼那陶盆之中露出的一簇簇的黄绿叶子,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那些叶子下面还盖了一层薄麻布护着,明显主人将其看的十分精贵。“这是什么植物?柳某倒是没有见过。”
他是学医的,各种植物不能说全部熟知,碰见也都会眼熟。
“回柳先生,这是番薯苗,那边是土豆苗,是从西洋人那里寻来的物种,咱们大显是没有的,我们正要种下试试看。”林宜佳没有隐瞒,介绍了两个陶盆。
“新作物?倒是稀奇。”柳慎之笑了笑,道:“可否让柳某有幸观播种之礼?”
“先生随意。”林宜佳微微一笑,对那两个农妇挥手说道。不过是插种一些种苗,居然说是“观礼”……林宜佳心低摇摇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两个农妇的动作上。
农妇小心翼翼,捏着新苗的手仔细的仿佛是捏着自己孩子的脖子。一个人用手在田垄上扒开一个半指深的浅窝,另一人将新苗放进窝坑中依旧小心地扶着,由前面一个人轻柔地培好土之后,两个人才算是完成了插种工作,轻呼一口气。
接下来,依旧是小心翼翼,不敢轻慢。
“林姑娘喜欢农事?”柳慎之轻声问道。
林宜佳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也谈不上有多喜欢。不过,因为我经营庆丰年后,发现咱们大显的粮食实在不够,但凡遇点儿灾,再碰上一些黑心商人,百姓们的日子实在过于凄惨,就想着能帮他们做点儿什么,无论什么,都是好的。”
柳慎之听了这话,心中当真是惊讶的不得了。原来,得了朝廷“义商”的赞誉,规模迅速扩大许多的庆丰年,竟然是眼前这个温柔恬静的少女弄出来的。
别说什么经营有掌柜的这种话。别的不说,就说若是没有东家发话,看那当掌柜的敢施粥不敢!
“姑娘心善。”林慎之真心赞了一句。
秋天的时候,岭南因为民乱,当地收成很差,粮价居高不下。正是庆丰年的介入,才让当地的粮价回落道一个朝廷百姓和粮商都勉强接受的水平——不知道活了多少人。
林宜佳抿了抿唇,淡笑道:“我只是觉得,人生几十年,不能因为自己是女儿身,就将所有的光阴耗在内宅虚度了。”
柳慎之震惊的忘了笑。他上下打量了几眼林宜佳,平抑了自己面上的愕然之色,有些迟疑地道:“姑娘怎么会这样想?相夫教子怎么会是虚耗光阴?柳某实在不解。”
林宜佳淡淡一笑,没有同她解释。
柳慎之也没有失礼逼问。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什么,那种如暖阳一般的笑容再次在他脸色洋溢起来,随口说着自己行医的趣事。
说笑之间,时间过的也快。
很快,一共一百四十株新苗和一些别的种子已经全部播种完成,林宜佳谢过两个农妇,嘱咐她们认真看好这半亩田地后,便想回去向自己母亲汇报。林宜佳知道,自己母亲似乎比自己还要关系这些新苗,但不知为何,不愿意露出太多关切。
难道是因为成全自己?林宜佳想。
“正好,柳某正有事向李老请教,也要拜会一下林伯父。”柳慎之笑道:“劳烦林姑娘给指个路。”
林宜佳这才想起这人仿佛是直接从山上下来,非请进入林府后宅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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