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休战的和议签定后,北军举军回国。
北冥非夜骑马位于队伍最前方,绯烟紧随其旁。驾至宫门前,绯烟便看见一位头戴华冠,身着华服的儒雅男子也乘马靠前。
“臣弟恭迎殿下回宫,殿下无事凯旋,臣弟真是欣喜不已。”绯烟很奇怪,北冥明华明明是笑得温柔,眼底却深藏着阴暗。
“托七弟的福,本宫没死真是万幸。”话乍一听是没什么问题,可是绯烟心细地发现,这话隐含着北冥非夜的嘲讽。
这两兄弟的恩怨,还不是一般的深啊。
“殿下高抬了,希望下次臣弟能够如愿。”绯烟要不是看场合不对,早就嗤笑出声了。
这意思,这次没死掉,北冥明华也会出手的。
真是大胆啊,当众挑衅太子。
“下次本宫也会多加谨慎的。”北冥非夜目光隐隐一冷,命令全军前进入宫。
绯烟经过北冥明华的时候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只见他不如刚才的低眉顺眼,而是抬眸,勾起一个诡异的笑。
绯烟全身打了一个寒颤,看来,这宫里也不太平啊。
北冥明华硬要请北冥非夜吃饭,美其名曰,接风。
绯烟也得去,她那一晚上把不想看到的东西都看完了。
“殿下,一定很苦吧,在军中。”北冥明华殷勤地为北冥非夜斟酒。
“还好。”北冥非夜对他的问题从来不愿意认真回答。
“太子,万人瞩目,能不累吗?”北冥明华的意思在整桌人眼里明明白白。
北冥非夜真的觉得这饭吃得特别恶心,又不好意思怎么样,只能明里暗里地跟他斗。
“有才能的人毫无负担,无能的人就管不上事。”北冥非夜面色淡淡地吃着饭。
被暗捅一刀的闲人北冥明华当然不乐意就这么让北冥非夜得逞,又补了一句:“有些人才不外露,可能没那么张扬。”
“可不是嘛,”北冥非夜一副丝毫没有被影响到的样子,“有些人就不一样了……”
“才都没有,露什么露?”
绯烟不小心咳出声,北冥非夜给她顺顺气:“饭是不怎么合口味,吃不下别硬来。”
她好像听见了竹箸被折断的声音。
抬头,北冥明华神色如常。
这顿饭是绯烟在北国军队这么久以来吃得最好的,也是吃得最恐怖的。北冥非夜和北冥明华光是口头硌应就已经有半个时辰了,不知道这两个人打起来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殿下,你和七皇子平时都是这样的吗?”绯烟饭后问出了口。
“别理他,他一天天没点事做就到处硌应本宫。”北冥非夜一副习惯了的样子。
修罗场一样的饭局,让她看透了皇亲国戚间的勾心斗角,更是下定决心谨慎而行。
“傅大人,这里是殿下提前为您准备的住处。”绯烟刚到就有小厮过来给她介绍,从宅院到小花园。
照这么看,北冥非夜也是为她煞费苦心的。
绯烟躺在软软的大床上,只想着赶紧把这些天打仗的觉都补回来。
她在房里睡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她决定出去熟悉一下地形,以后好方便行动。
最后她停留在一处凉亭,那附近都是生机勃勃的花草。
自从她在北国的军队里征战时,她就没看过那么生气的植物了。
沙场上寸草不生,只有血和荒野。
绯烟看中一枝花,想摘又舍不得。
一只白皙细长的手摘下了绯烟想要的花,绯烟回头,一阵清新的薄荷香沁人心脾。
北冥明华将手中的花送给绯烟,说:“想要就摘,为什么要犹豫呢?”
绯烟有点遗憾地看着花:“因为觉得它可能还是不要摘下来的好,它是很漂亮,但是如果摘下来就不漂亮了,那我宁愿不拥有它。”
北冥明华注视着在为花伤感的绯烟,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啊,”绯烟回过神来,赶紧跪地赔礼,“是下官唐突了,失礼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北冥明华倒没有很在意,只是一下子被她迷住了,摆摆手就示意她起来了。
“本宫怎么没见过傅大人呢?”北冥明华笑眯眯地问道。
他的神情不仅没有让绯烟放松,还让她更是绷紧了神经。
面对这种刺探,绯烟已经如鱼得水了。
她不疾不徐地答道:“下官原来是军营里的一名普通士兵,一次偶然机会立了大功就被晋升了。”
“什么大功啊?”北冥明华继续追问。
绯烟深吸一口气,继道:“烧毁南国粮草。”
“哦,就是你带的人啊?”
“下官不才。”
“难怪太子这么重用你了。”绯烟抬头,对上了他温柔又带着试探的目光。
绯烟明知道这是禁忌,是不能和他对视的,一旦对视,即很有可能被人看空心思。
但她还是忍不住探究北冥明华的意愿。
“很危险哦。”北冥明华突如其来的一句惊回了绯烟的心神,而他仍旧笑眯眯的样子让她感觉被玩弄了。
“如果这样盯着别人的眼睛是很危险的。”北冥明华继续提醒道。
他察觉到绯烟脸上隐隐有愠色,故作轻松地拍拍她的肩膀,企图遣散她的不满和紧张。
“开个玩笑。”
对方是皇子,绯烟不好给他脸色看,只是目光暗示地调向他放在肩头上的手:“那下官还真是失礼了。”
明明说着道歉的话,在北冥明华看来,却是像来自一个不好惹的猫咪的警告。
“下官还有事,就不陪同殿下赏花了,告辞。”和这个人在一起真是让人浑身不舒服,从说话到举止都是。
北冥明华在绯烟远去后就收起了他的笑容,声音冰冷又具有威胁:“给本宫盯紧她。”
“是。”他身旁的护卫应道。
“信陵王妃竟然到了如此的地步……”北冥非夜翻阅着线人带回来的情报,绯烟比北冥非夜想象的还要复杂,她不仅才略了得,身份也不简单。
只是,一个好好的王妃,变成这样,中间也有说不清的酸楚,让人怜惜。
如果能把这位南国王妃养熟就好了,北冥非夜这样想着。
他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想看到她更多的样子。
“殿下。”来人看清北冥非夜温柔的神情先是一愣,北冥非夜也察觉到不对劲,收拾一下情绪。
“什么事?”
“哦,您让我去跟着傅大人,他和七皇子交谈过。”
北冥非夜一听,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谁找的谁?”
“看样子,是七皇子自己靠近的。”
不是绯烟主动接近的话,那应该不是她要背叛他,但是这个也有可能。
北冥非夜沉默了好一会儿,来人准备告退了,谁知他接着问:“傅七附近有七皇子的人吗?”
来人回忆道:“和她同行的没有,跟尾盯的有。”
这个样子,就是说绯烟现在是北冥明华的观察对象,没有联系。
北冥非夜散退了那人,独自在房内静思。
远远看去,南国关口,百姓和围,官员出迎。
尉迟慕拖着疲惫的身躯,胯下的马也无精打采地小步向门口挪动。
一团人影似乎在看见他之后,立马跨上随身的马向他奔来。
尉迟慕凝神细辨,看出了是木,只不过想不明白他如此急迫为了什么。
“主子。”木到了他面前气喘吁吁。
“怎么了?有什么事回宫说。”说着尉迟慕就要前行。
木伸手拦住,眼神坚定地说:“您要是知道了这件事,现在就不想回宫了。”
尉迟慕不解,只是看着他。
“关于王妃的。”
他心头一抽,按住木的肩膀盘问。
还在关口盼着军队回来的人们有些不解,明明已经到了,却迟迟不进来。后来,竟然一半的军队又调头向后奔去了。
宁悠,宁悠!
尉迟慕气得牙都要咬碎了,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爱都来不及的女人!
“殴打,扒皮……我知道的时候,王妃已经找不到了。”木淡淡的声音不断地在他耳边回响。
魏廷没等到尉迟慕,倒是等到剩下的部队以及他的一封亲笔信。
“事还真是没完没了的。”魏廷看完信后冲天叹气。
南疆。
宁悠的房门被推开,她十分惊慌,来人她极为面生。
“宁小姐,跟我走吧。”
“救……”宁悠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他捂着嘴掳走了。
宁悠拼命地挣扎着,对那人拳打脚踢,那人一气,直接就把她打晕了扛着走。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黑暗,潮湿,阴冷,这是她对这个地方的第一印象。
她跑到牢门旁大声呼救,没把救星喊来,倒把刚才抓她过来的人喊醒了。
“闭嘴。”那人不耐烦地踹了一脚牢门,把她吓得往后退了退。
“是谁指使你的?”虽然已经做好了不被回答的准备,但她还是问出口了。
“你不会想知道的。”那人并不打算跟她耗着,只是想回去继续睡。
宁悠眼尖,一伸手就把他腰间某个发着光的东西揪了下来。
“你!”那人还没来得及发怒,就看见宁悠手一滑,他彰显身份的玉牌就掉在了地上。
尉迟慕的人……
宁悠的手还在抖,那人却淡定地取回玉牌,扬长而去:“早告诉你,你不想知道的。”
为什么?他知道了什么吗?不,那个女人应该死了。
可宁悠还是不住地发抖,如果尉迟慕真的知道了一切,那么,她会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