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低叹,像是羽毛挠在青衣的心坎上,痒酥酥的,胀鼓鼓的,呼吸有些发热。
有种难以言喻的惊慌失措。
她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平生信奉就两字儿:干它!
但此刻自心尖尖上窜出的情绪却是让她摸不清头脑的,这种心跳加快的悸动,让人慌乱,发颤,但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和欢喜。
隐约还有种莫名的期待。
期待什么?
青衣说不出来。
但是一面又有些恼怒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状况,头一遭,她有点把控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简直没道理!
“那那、那什么……你把解药先给我。”她嘴秃噜不清的念着,把爪子伸了出去。
萧绝蹙眉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带着忧愁。
“没有解药。”
青衣瞪圆了眼睛。
萧绝握住了她的小爪子,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不给她开溜的机会,神色无比认真道:“青衣,我喜欢你。”
恶婆娘表情有点发僵,吞了口唾沫,讷讷道:“正常啊,老娘天下第一美。”
忽略她的嘴贫,这一次,萧绝没有再给她糊弄过去的机会,一字一句道:“你也喜欢我,对我,你感到心动了,不是吗?”
慌。
说不出来的慌。
慌的一匹哦。
“不是!”青衣脱口而出,但却不是像是过去那样打哈哈嘴贫的晃过去,而是正儿八经的瞪大眼,认认真真的吐槽,“老娘好歹活了这么久,会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喜欢了北阴大帝那么多年,压根就不是现在这样的,你少糊弄鬼!你当我傻的吗?”
萧绝愣了,正儿八经的愣了。
他看着眼前这张一本正经的小脸,一时间找不出任何言语。
他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小麻烦精分明就是喜欢他的啊!
可她又说对他时的心动,和面对北阴时的不一样。
这近万年她固执以为的单相思,或许并非是喜欢?只是她自己未曾发觉?
略有点失落,但又说不出的欢喜。萧绝这会儿感觉矛盾极了,要如何与她解释呢?
“你就没怀疑过,你对北阴到底是喜欢还是崇拜?”他试探的问道。
青衣叉着小腰杆,气呼呼道:“脑子有病病吗?要不是想娶他……不是,想嫁给他,想睡他,谁会眼巴巴惦记那么多年!”
萧·摄政王·北阴大帝·绝,此刻感觉很急。
活了都快寿与天齐了,头一遭体会到这种近乎抓狂的无奈和交集。
“不……你不喜欢他……”他麻木的扯动嘴角。
青衣立马伸手捂住他的嘴,紧张的左右观察,瞪眼道:“警告你,再敢胡说八道,老娘真咔嚓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忽悠我嫁给你吗!”
说完,她忽然抬头扯起嗓门,像是故意说给谁听一般。
“老娘对北阴大帝之爱,忠贞不二,日月可见!”
萧绝一把将她的手拽开,狠瞪着她,不用叫那么大声,你的北阴正看着你呢!
青衣撇嘴重新坐回去,摸了摸心坎,好像没乱跳了,登时眉开眼笑,果然想起北阴她的心就恢复正常了。
萧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觉得眼前仿佛有一座难以愉悦叫做智商的高山,横在面前,迈不过去。
呵……
无奈、无语、茫然……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汇成一声仿若自嘲的长叹。
“傻啊……”
青衣一脸桀骜不驯的盯着他,老王八骂谁傻呢?
“罢了,睡吧。”萧绝摸了摸她的头,唯有苦笑。
“手拿开。”青衣把他的手打开,嘴里嘟哝不断:“老娘又不是小孩儿,乱摸什么劲儿。岁数都能给你当祖宗了,人间小白脸没大没小的……”
说完,她扯过被子蒙头就睡。
她这般没心没肺想的开,但萧绝却做不到。
烛火不知何时燃尽,他侧身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而幽沉。
固执追逐着北阴的身影近万年,那感情若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若不是,那她这万年痴守的是什么?
执念?
只因他当初救了她?误将感激错当成爱?
也是,阴司那种地方,情爱二字如同龟毛兔角。烨颜走时,她又那般小,天真烂漫的什么都不懂,就是个小傻子。
北阴救了她,这小傻子心存感激,懵懵懂懂的便说要嫁给他。
这一诺,便是近万年。
她是在血与铁中长大,于那万仞幽冥怵寒的地下,踩着无尽尸骨靠自己走上无人之巅的。
没有变得麻木嗜杀残暴不仁已是难得,却还能固守着内心的一寸净土。说来简单,要做到何其难?
从无人教她什么是爱,什么是情。
在她理该感受体会何为情何为爱时,身边却无人能给她一点温度。
萧绝沉眸想着,目光一点点变得清润与平静。
这般来想,倒不怪乎这小家伙始终不肯承认也不肯相信,她对他动了心。
因为从未感受过,从未体会过,从未有过参照。
萧绝轻轻的将手绕到她身前,小心翼翼的,如触碰一件稀世珍宝,向她慢慢靠近,环抱着她。
我的小麻烦精啊。
你不懂也没关系,是我不够耐心。
无妨,我会慢慢等,慢慢教,等你真的明白过来。
黑暗中,青衣长睫轻轻颤动,掀开几许眼帘,复杂而迷茫的光从眼底一闪而过,又被她重新压回眸海深处。
肥猫和桃香他们回到京都是在几日后,虽说猫大爷有本事眨眼回到公主殿下的身边,但跟着恶婆娘哪有跟着小桃香好啊,天天小鱼干管饱。
不过这回猫大爷一回来,就觉出不对味,这恶婆娘和老白脸之间瞧着怎么那么不对味呢?
别别扭扭,麻麻赖赖的。
用完午膳,萧绝去书房处理政事。
按照惯例,青衣早该跟屁虫似的跑过去蹭煞气,但她却是跑到了花园的池塘边,也不睡觉也不废人瘫,盘腿坐在雪地上,拿了根狗尾巴草在逗王八。
可怜那王八早早就在淤泥下冬眠了,却还逃不过魔爪,被拎出来饱受摧残。
雪地上一排排猫脚印朝青衣而去。
“喵呜!”肥猫一个猛虎扑食跳到青衣身上,抱着她的后脑勺,张嘴啃着她的脑壳,“恶婆娘,大爷回来了你居然都表示下开心,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去和狗子玩了!”
换做以前,大概猫爷这会儿已经在油锅里两面金黄了。
不过恶婆娘今儿居然没动静。
肥猫眨了眨眼,跳到她膝上,仰头看着她。
猫大爷发誓,它从未在恶婆娘脸上看到如此憨批的笑容过。
“恶婆娘,你该不是背着小爷我和老白脸干了什么禽兽之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