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二,宜丧葬。
来殡仪馆吊唁的人很多,停车位都满了,江织把车开到了旁边商场的停车场里,他把车停稳:“你在这等我。”
周徐纺把安全带解开:“我跟你一起去。”
江织按住她的手,让她在座位上坐好:“你是孕妇,进灵堂不好,我就去露个面,很快回来。”
许多地方都有这个习俗,孕妇不能参加葬礼。
周徐纺想了一下,答应:“好。”
“有事给我电话。”
“嗯。”
江织亲了亲她,才下车走了。
他刚走没多久,一辆灰色的七座SUV就停在了周徐纺旁边,车主是位年轻的女士,后面的儿童座椅上坐了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小孩儿在吃纸杯蛋糕,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沾了许多奶油。
女士把车停好,下车去抱小孩:“先不吃了,妈妈要去上厕所,回来再吃好不好?”
小孩儿抓着安全带不放:“不要。”他奶声奶气地喊,“不去女厕所!”
女士无奈,哄着:“听话,嗯?”
他不听话,头一甩:“不去不去。”
女士解开儿童座椅的安全带,想把小孩儿硬抱出来,他哇的就开始哭,女士没办法了:“那宝宝在车里等妈妈好不好?”
眼泪珠子还挂在眼睫毛上呢,小孩儿咯咯笑:“好~”
女士环顾了一圈,看见了旁边车上的周徐纺,她点了点头。
周徐纺也点了点头。
女士放心一些了,将车窗开了一条很小的细缝,确保空气流通,也确保外面的手伸不进去,这才锁上车门,嘱咐车里的孩子:“妈妈很快就回来,宝宝要乖乖等妈妈,不要哭哦。”
小孩儿胖乎乎的,脸蛋像个白嫩的豆包:“好~”
女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脚步很急忙。
小孩儿一个人在车里不哭不闹,用勺子舀着蛋糕吃,滴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到处转,在看到周徐纺之后,咧嘴就笑,满手的奶油蹭在了车玻璃上:“姨,姨姨~”
周徐纺心都被小娃娃叫化了。
殡仪馆的位置就在商场不远处,江家的名望还在,前来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江维尔从早上起就滴水未进,站了快有六个小时了。
她脸都瘦尖了,薛冰雪看得心疼:“维尔,你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我不饿,你去歇会儿,不用陪我了。”
她声音都是哑的,除了黑眼圈,脸上就白得不像样。
薛冰雪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他都寸步不离地守着江维尔,基本没合过眼:“你不歇我也不歇。”
江维尔想推他去休息,刚好这时薛家人来了,薛老爷子和他两个儿子,还有薛宝怡都来了。
老爷子先看了看自家小儿子的脸,再看江维尔的,这一个个的,都受罪啊。
“维尔。”
“是,薛伯伯。”
这姑娘家本来就瘦,这才几天没见,皮包骨似的,薛老爷子看得不忍心,也不知道怎么劝,嘱咐了句:“千万要注意身体。”
江维尔回:“嗯,我知道。”
老爷子叹了声气,领着儿子孙子过去上香,他年纪大了,膝盖也弯不下去,在牌位前面站了一会儿:“老太太,你放心去吧,维尔还有我们老薛家呢。”
本来不想哭,薛老爷子一句话,江维尔眼就酸了,她想起了母亲生前的话:维尔啊,你要是嫁到薛家母亲就放心了,我年轻的时候,喊过薛老爷子一阵子薛二哥,看在这个的份上,他也会多疼爱你几分。
怪不得她母亲总盼着她能进薛家的门。
薛家之后,四大世家的乔家也来了。
江维开接待完吊唁的宾客,问儿子:“江川呢?”
“没看见。”江孝林说,“从前天起就没见着人。”
江维开拨了个电话:“手机也打不通,不知道去哪儿了。”江川对老太太忠心耿耿,葬礼不来实在不应该。
江扶离一副看谁都不顺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说着风凉话:“逃了吧,奶奶去了,他还留江家干嘛?”
商场车库在负一楼,最近的女厕在二楼。
周徐纺看了一下时间,那位宝妈已经去了六分钟了。
小男孩一个人玩得自在,蛋糕被他扔在了旁边的座椅上,一边扣着玻璃玩,一边唱着幼儿园小班教的儿歌。
“我的好妈妈,下班回到家,劳动了一天多么辛苦呀,妈妈妈妈快坐下,妈妈妈妈快坐下,请喝一杯茶,啦啦啦啦啦……”
后面歌词不记得了,就啦啦啦啦啦。
周徐纺正听得认真,突然一个老婆婆倒下了,就倒在她的车前面。
她愣了一下,这是碰瓷吗?
她犹豫了好几秒钟,还是下车了。
“老人家。”
“老人家。”
周徐纺喊了两句之后,地上的老人家动了动,自个儿扶着车前盖坐起来了,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吃了一颗药,缓了缓,抬头看周徐纺:“小姑娘,能扶我一把吗?”
老人家头发全白了,应该有七老八十了。
“哦。”
周徐纺就扶了,她心想,行车记录仪都开着,不怕被碰瓷。
老人家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谢谢啊。”她说话有点喘,解释说,“别害怕,我不是碰瓷的,就是心脏不太好,吃了药就没事了。”
周徐纺:“哦。”
老人家又道了好几次谢谢,说自己好了能走了,可她刚走了两步,就趔趄了一下,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儿子就在楼上的百鲜居,能不能麻烦你扶我过去?”
这个商场周徐纺来过,三楼的确有一家叫百鲜居的餐饮店。
她还是很犹豫,是助人为乐呢,还是保持警惕?她思考了一下:“我扶你去电梯口吧。”就不扶她上三楼了。
“那谢谢啊。
“不用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