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的肌肉紧绷着,她对林秋楠说:“抓紧我。”
林秋楠往下看了一眼,十四楼的高度让人眼花,风很大,吹着身体晃来晃去,她头晕目眩:“徐纺,你快松手。”
手指擦破皮的地方在迅速愈合,又立刻被重新磨破,周徐纺用力抓着:“江织很快就会来。”
“快松手!”林秋楠红着眼催促,“松手,不然你也会掉下去。”
“不会。”
她力气大,掉不下去,不过这个悬空的姿势也让她使不上很大的劲儿,没办法一只手把林秋楠拉上去。
她脑子飞快地在想对策。
这时,林秋楠突然瞪大了眼:“许九如,你要干什么?!”
周徐纺往上看。
许九如手里正握着一块砖头,瞳孔殷红,盯着周徐纺那只扒在上面的手,她笑得狰狞:“正好,你们两个一起去死,也有个伴儿。”
她想用砖头来砸。
周徐纺看着眼前这张爬满了皱纹的脸,因为即将得逞的兴奋而扭曲着五官:“你试试看。”
她眼睛瞬间红如血色。
许九如瞳孔放大,后退了两步:“你、你是个什么怪物?”
周徐纺没有回答,满眼血色,杀气凛凛。
许九如握紧了手里砖头,往楼下看,她只看了林秋楠一眼,就一眼,理智和恐惧就都被抛到了脑后,只剩一个念头——林秋楠一定得死。
她双手在剧烈地抖动,思想被仇恨左右着,眼神一点一点变得麻木、凶狠:“我不管你是什么怪物,都得死,都得死……”
她猛地抬起手,用力往周徐纺手背上砸。
周徐纺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脑子里计算着最小伤害值,十四楼的高度掉下去,如果是她一个人,要安然无恙很容易,两个人的话……
风声呼啸,嚣张地卷起了天台上晒的白色床单,砖头落下之前,一只手横过来,捏住了许九如的手腕。
周徐纺眉头松开,叫了一声:“江织。”她精神高度紧张,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许九如陡然回头。
江织抢过那块砖头,用力将人推到了地上:“疯婆子。”骂完,他把砖头踩在脚下,伸出手,“奶奶,抓我的手。”
周徐纺把人往上“拎”了点儿。
江织立马抓住了林秋楠的手。
这下周徐纺两只手都空了,她抓着天台石墙的边缘,一跃就上去了,然后帮着江织把林秋楠拉上来。
林秋楠脚一落地,立马问周徐纺:“手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骨头?”
周徐纺把血往裤子上一擦:“没有,就破了点儿皮。”
江织看了一眼她的手,然后目光落到了脚下那块砖头上,想捡起来,想砸人,想杀了许九如。
周徐纺立马把那块砖捡起来,叭的一下,就给徒手劈成了两半。
林秋楠:“……”
江织:“……”想杀人的念头,就这么没了。
周徐纺拍了拍手:“江老夫人,你知道陆三爷当年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她蹲到许九如面前,“因为你一心向恶。”而江织的奶奶一心向善。
许九如指着她,唇色发紫,睚眦欲裂:“你、你——”
她想骂她怪物。
周徐纺摊开手,伤口已经结痂了,她把扎进肉里的碎石屑弄掉,抬起头,看着许九如:“恶,终会有恶报。”
“母亲!”
是江维尔上来了。
“维尔,”江织不再喊她五姑姑了,他说,“我会把她送到监狱里。”
他最后的一点恻隐之心,也被许九如折腾没了。
江维尔沉默了很久很久,点头:“嗯。”
许九如瘫坐在地上,像被抽走了魂,呆呆地看着江维尔。
江织和周徐纺扶着林秋楠下去了,姚碧玺刚买东西回来,在楼梯口碰上了他们,一个个神色都不对。
“出什么事儿了?”
林秋楠脸色不是很好:“碧玺,你再带徐纺去徐医生那儿看看。”
这是怎么了?
姚碧玺忍着没问,领周徐纺去了妇产科。
林秋楠这才问江织:“徐纺是不是和常人不太一样?”寻常人的眼睛不可能会变红,伤口也不可能好得那么快。
江织嗯了一声:“她的基因被人改过。”想了想,他简明扼要,解释了一句,“用特殊的实验手段。”
陆家也是搞医疗的,特殊的实验手段是什么,林秋楠也知道一些:“那她肯定吃过很多苦。”
吃过那么多苦,却还有一颗赤子之心,纯粹、善良、干干净净。
是个好姑娘,不该受那些罪,林秋楠嘱咐说:“你要好好待她。”
“嗯。”
“得帮她藏好了,别被外人发现。”
“嗯。”
林秋楠心里五味杂陈,既心疼也庆幸:“她救我两回了,看来是我上辈子积了很大的功德。”
这话,江织没接。
林秋楠走下台阶来,腿一软,往前趔趄。
江织扶住她。
刚刚还没觉着,现在缓过来后,一阵后怕,林秋楠擦了擦手心的冷汗,苦笑:“我刚刚真糊涂。”
江织一听就懂了,她刚刚应该是去救人。
他个子高,稍稍弯了腰,对林秋楠摇了摇头:“不是糊涂,是在积功德。”
林秋楠眼眶一红,喃了一句:“幸好。”
幸好她的孙子不像许九如,他有恶念,也有善念。
下午四点。
病房外,有人敲门:“叩、叩、叩。”
江维开去开门:“你们是?”
门口来了四个男人,最前头的那人回答:“我是新海区重案组的王麟显。”他走进病房,“许九如女士,你涉嫌一起海上绑架案,这是逮捕令,请跟我们走一趟。”
许九如看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她头发蓬散,精神恍惚,空洞的眼睛四处寻着,没看到人,这才慌了。
“维尔。”
“维尔。”
她在找她女儿。
王麟显拿出手铐上前:“许九如女士——”
她拔了手上的针头,突然狂躁地大喊:“滚开!都滚开!”她往后缩,抱着枕头挡在前面,红着眼睛在病房里四处找。
“维尔。”
“维尔,你在哪儿?”
“维尔!”
“维尔!”
许九如在病房里大喊大叫,反反复复念着这么一个名字。
江维尔在病房外面,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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