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节冤有头债有主
“……九人?”蓝衫男子震愕,“他们都是可都是咱们武备堂最优秀的毕业生,从未有过这么大的损失!”
“的确是损失最大的一次!”
“你仔细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蓝衫男子的震惊悄然以换,轻霜覆面。
“就知道码头有个神枪手,枪枪致命,全部打在额头……烈士的遗骨被俞州的警备厅公开示众,说要鞭尸三日!”
“码头离伯特伦号的距离……”蓝衫男子沉吟,“那么远,是怎么做到的?用的是什么枪?”
“左轮小手枪!”
身形一顿,蓝衫男子倏然望向他,目光凌厉:“这不可能!左轮小手枪你没有用过?射程不可能那么远,威力不可能那么大!”
“处座,就是左轮小手枪!”
蓝衫男子凌厉渐渐收起,紧抿唇线,半晌道:“打枪的那人……不可思议!务必查清楚是谁,定要将他除掉!倘若白云归身边有这等能人,以后想要杀他,更是难上加难!”
“是!”
“处座,云媛醒了,说要见您!”侍卫跑过来报告。
蓝衫男子微微摆手,示意他知道了,便又跟身边的人道:“烈士的遗骨,想法子买通警备厅的人,神不知鬼不觉接回来!那个杀手,也定要弄清楚!这一次真是……你去吧!”
云媛静躺在床上,左边肩膀的伤口已经处理,却隐隐作痛。素淡的房间里摆了一只细瓷,雪白玫瑰开得丰神凛冽,香气馥郁。
房门被轻轻推开,淡蓝色的身影立在房门前。窗外灌进来的风撩拨窗帘,灵活翻飞的窗帘穗子摇曳款摆。
“处座……”云媛挣扎欲起身。
“别动别动!”蓝衫男子和蔼笑道,“伤口还疼吧?”
云媛不置可否,定定瞧向他,声音强硬:“处座,俞州事务,一直都是我负责,为何这次夏干事会插手?”
蓝衫男子思量如何回答时,云媛咄咄逼人:“这些年,是我失过手?还是提供的情报分量不足?”
“云媛,你先冷静,听我说!”蓝衫男子温和笑道,“这次之事,是通过高层会议决定的,我提出过反驳,可是新上任的上峰信任四处的人,一直不待见我们二处的,你也是知晓的!当然了,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自然会抗议,要求给予相应的奖励与处罚!”
云媛静默,精致容颜苍白,剪水双眸潋光蛰伏,好似无生机。
“云媛,白云归已经怀疑你了,夏干事这次将你从他手下救出,也算对你有恩!”蓝衫男子左右逢源,“单单这一点,你应该感激他!要是落下白云归手里,你……你也知道他的,心狠手辣,残忍恶毒,只怕你到时要吃些苦头。”
云媛猝然哈哈一笑,声音却冷意迫人!
蓝衫男子细观她的神情,话语一转:“这些年他待你也算不薄,我知道你心里不太舒服……”
“我心里是不舒服!”云媛黑漆般眸子淡光泼洒,悲喜莫辩,“可我懂得分寸。他对我好,是私惠;我杀他,是为了民族大义!”
只是为何这心底,好似被钝器一块块撕割?想起他发脾气时皱起的眉头与身上淡淡烟草气息,指腹轻茧拂过她身子带来的颤栗,云媛便好似溺水的人,透不过气来。
心里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却不知道是这样猝不及防!
德国的教会医院,一夜之间被军警围得水泄不通,门口聚集了大批记者,镁光灯对着医院的外墙一顿猛拍,不停想往里面挤。军警挥动手中警棍,厉声呵斥记者后退,不能进入医院。
俞州督军遇刺,一时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李争鸿醒来,看见窗口立着一个人,暖色光线将她的面容隐匿,瞧不真切。粉色护士服并不合身,她手指轻抚窗帘上的一朵绣花,专注又茫然。只是这曼妙侧影,是何等熟悉。
“夫人……”
“你醒了?”慕容画楼松了一口气,声音轻快,眼眸盈盈照人,“要不要叫医生?”
李争鸿摇头,又道:“您怎么在这里?督军他……”
他挣扎要起身,慕容画楼按住他,道:“德国专家都在督军那里,一个小时前听说做完手术了,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才知道好坏。驻军的将领都来了,病房门口堵满了人。你安心休息,督军不会有事的,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只要四十八小时能醒过来,便无性命之忧。”
她将事实道来。
李争鸿微微闭目,点点头,又道:“您去督军那里陪着吧!”
慕容画楼搬过椅子坐在他床边,拿起桌上的水果刀,静静削苹果,道:“病房那么点地方,守了三十多将领,我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他们看我在,都很拘谨……我在这里吧,有事护士会过来告诉我!”
“六小姐呢?”
“我让张副官送她回去了。现在医院外面被军警护住,不能进出,她想来也来不了。”慕容画楼倒是想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海水粘在肌肤上,特别难受,这护士服不合身,颇为怪异。
无奈俞州警备厅的人生怕白云归死在俞州城里,引起部队哗变,便将医院都保护起来。
德国医生抗议了数次,市长便亲自来点头哈腰,请医院配合。德国医生气得吹胡子瞪眼。
“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吃硬的东西,只能吃些水果。”慕容画楼将苹果削好,切成很小块喂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人跟督军有什么仇怨吗?”
“可能是革命党吧!”李争鸿声音虚弱,说话很慢,“前几年闹革命闹的厉害,驻军镇压过学生运动,也屠杀过地下革命党的工人……有个在俞州驻点的党派,被督军捉了四十多人,有工人有学生也有学者,内阁说暂时关押,别激起社会舆论。督军还是将他们全部枪决了……”
历史上,革命党最终结束了华夏混乱的局面,取得民主的胜利。可是在民国当权者眼里,他们就是乱臣贼子,社会不稳定的制造者。血腥的镇压在后世看来凶暴残忍,对当局而言,却是杀一儆百之举的政举。
任何事情结合当时的大背景与当权者的大局意识,便会看到另外一面。
而且民国年间,革命党中,党派众多,分而复杂,并不是所有党派都为国为民。他们不过打着主义的旗帜,行各自私利。
“云姨太太也是革命党?”慕容画楼问道。
李争鸿知晓她聪慧,从自己的话与当时情景,能猜测出云媛的身份不足为奇:“半年前捉了一个革命党,审讯的时候他交代了蛰伏在俞州的人员名单,云姨太太便是其中之一。”
“督军不信,便布下了一个局,姨太太果然上当……但督军只字不提,想给她悔改的机会。这次的局不过是再次试探她,她却依旧执迷不悟,还精心布置另外一个局,欲置督军于死地!她太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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