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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94章人跟人的经历…(1 / 1)



人跟人的经历不一样,看事儿的方向便不同,江太后甭看一辈子身不由己,当她把亲卫巷变成后宫去考量,这老太太还是极有见识的。

她对七茜儿说:“……老身也是吃斋念佛的人,按道理不该随意打破旁人的婚姻,坏了我的修行,可你家不同的。”老太后诚心诚意的拉着七茜儿的手拍了几下说:“阿弥陀佛,我与你阿『奶』一起习惯了,她是个没心眼儿,就连累你们受了许多罪,也是不容易呢,小小年纪的。”

帮着七茜儿扒拉了几下碎发,老人家便继续说:“从前老身就常听你们阿『奶』说起这几个孩子,那!具都是好实诚孩子。柴家甭看是跟常伯府做亲的,那也是配不上咱家人的,咱家这几个已经上了仕途,凭着这一样就谁家子弟都差了半等。

你一说是邵商常,老身便知道是谁了,那就是个走舅兄梯儿的素淡家门,也非是人家人品不好,我也不敢妄说人家是非,而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嫁给一门的兄弟,一朝一夕看不出来,可时间久了,肯定人家自己人要互相亲香的,咱也不怕她们亲香,可好好的一家人的日子,就凭什么劈成两半过活?”

老太后说话很有余地,七茜儿一听便明白了,她低头思想,就听到自己家老太太在边上说:“是这个道理,你江『奶』『奶』说的一点没错,到时候人家是一家人,你又算什么?”

老太太一拍手分开:“鸡飞蛋打!”

“哧~!”

众人一起笑了起来,七茜儿也笑着说:“您老人家说的对,只我今儿已经应了人家的,也是想着我们臭头哥几个初来燕京那会,朝上就没少得老伯爷父子的济,那会子我们家才到哪儿?人家也没有嫌弃咱家门低呢,这人得想着旁人的好,人家老太太出面都那样求了,您叫我怎么回绝?”

老太太连连点头:“是啊,我们茜儿最有良心了,但凡得人一点好,那都是十倍百倍的还着。”

江太后就笑笑,用手点点七茜儿的额头道:“亏你在外有个泼辣名声,就该让那外面的,都来家里瞧瞧你这没出息样儿!回绝什么?我们可不回绝。”

这又是何意啊?

老太太与七茜儿一起看向江太后,可江太后却拿着七茜儿这双手,反复『摸』来『摸』去,『摸』到她手中有老茧,就想起老姊妹常说这孩子亲手给她,还有她干爹磨面吃,孝顺孩子谁不爱啊。

自己那傻儿子倒是一宫的嫔妃,那送到自己手里的针线,凭着哪样不是巧夺天工的手艺,可那是嫔妃的手艺么?

她也做过贵妾,反正她是不给那老不死的做针线的,甚至菩萨面前,她都不给他上一炷香。

更何况,那佘青岭跟郑家许多的恩怨,江太后天然就站在佘青岭这边,不然也不能跟老太太交好。

江太后心里翻了几肠子,最后便『露』着慈爱说:“我的儿,咱们女子这辈子生来便腿短,是哪儿都去不了的,还要反复托生三次,第一次托生,父母不得选,第二次托生,夫君又不得选,剩下这次,便是靠自己了,若是自己不立起来,便做那桑寄生,来去无根脉,活在旁人的树叶之上随风飘着,那柴家女子本就可怜,被亲家带累耽误了花信,咱们何苦雪上加霜,又做那造孽之事,你啊,就欢欢喜喜的过去,就说咱应了。”

七茜儿愕然:“应了?”

江太后点头:“对,应了!还得欢欢喜喜,诚诚恳恳,大张旗鼓的应了。而后啊,你就可以去求他家小娘子的八字了,老身也说了,也不是他柴家女子不好,却不该都送到咱家来,如此咱就答应一个,剩下的,随你道观里,寺庙里找那有名望的大师去看一看,最后就只说八字不合,舍不得却也没办法,如此便两家都过的去了,这世人总要说嘴,你却不能把脸送过去给人说。”

还可以这样?

七茜儿就眨巴下眼睛:“可,若是八字都相合呢?”

江太后听完便乐了,还带着一股子娇惯小孩儿,哄着她的甜腻劲儿说:“小傻子,他家女孩儿的八字是死的,咱家那几个孩子?又哪个知道自己的八字儿?你只管私下里问问青雀庵的师太,再选那必然相克的时辰报上去,到时候凭他们是谁,也怪不得咱的头上,你说是吧?”

她说完,七茜儿骨头都是酥麻的,就想,怪道人家是后宫里熬出来的,这么大岁数了,她若想哄着你,嘿!自己这骨头便麻了。

七茜儿心悦诚服:“却是这个理儿,学到东西了呢,多谢~阿『奶』。”

她也娇了一下。

江太后听完就笑了,还一把搂住她说:“我的儿你才多大?小小年纪又担着这一家好几门的营生,就已是超出旁人百倍了,咱不急,慢慢学着就成,这活人呢~最忌讳过刚,你可别觉着自己头硬,什么都能顶的起来,嘿,最后便把周围的人养的都觉着你硬,遇事儿先让你吃吃亏,却也没什么……”

老人家许是觉着腰困,便就这七茜儿的手站起来道:“这风儿舒坦,老身也不常下山,咱娘母姊妹,也四处溜达一下?”

七茜儿道好,便扶着江太后出门,一月就扶着老太太跟在后面。

倒是出门的时候,老太太就难得说了句有脑子的话:“茜儿啊,你跟你江『奶』『奶』多学学,阿『奶』我呢,就是个见识短浅的,也不识个字儿,到底教不了你什么。”

江太后闻言,就扭脸瞥了她一眼笑道:“你如今有这觉悟,却也是长进了,也不亏我教了你这些时日。”

这老太太说话,那温柔似水的高贵劲儿,就像个疼爱世人的活菩萨。

这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出了门,便沿着后巷的巷道,随意往棋盘院那边溜达过去了。

江太后边走边说:“从前我就认识一个人,她那个脾气,那个脊梁骨,就恨不得把天都撑起来,人活了半生,她从没有一日服软的……”

七茜儿瞬间便明白,这老太太在说宫里的郑太后,她心里颤悠,却只能笑着回话道:“是啊?”

“可不是,我从前在老家的时候,福气到了,就遇了个有道行的师傅,那师傅手段既不能移山填海,也不能翻云覆雨,却最会慰藉人心,你心里便是有什么苦,只要跟这师傅说说话,便百病全消了。

我记的那师傅说,人世间,不管是男女,有些苦是肯定来的,二十岁是二十岁的为难,三十便是三十的为难,做人家闺女是闺女的为难,做人家媳『妇』儿是媳『妇』的为难,为人子为人父,有些难处是一样的,可等那些难处来了,你却不能太硬,得周遭亲人都说说,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对吧?”

七茜儿点头,江太后就拍拍她手重复:“甭养他们一身的坏『毛』病,好为难死自己?”

七茜儿松开她的胳膊,施礼道是。

看她这般乖巧,江太后便更爱教了:“我的儿,你记住,你得学会容,便是孤苦伶仃没人帮了,也别跟自己硬,你自己多可怜啊,都是一个人儿了,还要欺负自己么?要容着那些为难发生,不能气也不能恨,为难就在那边,也不是你硬一脑袋恨过去,便解决了的事儿,死不了,咱就慢慢来,它总有一日便不要紧了……”

江太后停在巷子口,左右看看,忽就伸手对着空气一抓,笑的极诡异道:“你啊,得学那藤缠树,学那绕指柔,她总有一日硬不动了,就该着你一圈一圈的缠死……她了!”

说完,她对七茜儿眨巴下眼睛道:“记住了?”

七茜儿笑笑,又冲她施礼道:“记住了。”

如此,老太后便拍拍她的手背道:“好孩子。”

可七茜儿心里对老太后这话有些思考的,也没全听,却不觉着这老人家说错了。

其实后来民间有话是这样的,那宫里的郑太后倒是一辈子刚烈,竟是谁也不让的,可是她没了之后,却睡在太上皇左边,满朝大臣们倒也是说于礼不合,可皇爷也有话说,他说,我母亲一辈子都没有争过,难不成做儿子的给母亲争一副棺的位置都不成么?

后,这老太太便在丈夫的右边下了棺。

可这样便真的对么?活着的时候都一辈子憋屈,死了死了一了百了,那是啥也不知道啊。

也罢了,过来人便只当哄老太太玩儿吧。

众人簇拥着老太太们围着泉后街,逛了这几条街里的『奶』『奶』庙,龙王庙,甚至山边的山神庙都去了。

江太后是个虔诚的,她看到庙上的瓦片零落,便捐个屋顶,看到龙王爷金粉脱落,便捐了金身,又见山神庙要什么没什么,她抬手便捐个新庙。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个皇帝来,就什么庙都不敢放过,哪路神仙也不敢怠慢。

这老太太不常溜达这么多路,晚间便饭都多吃半碗,又喝了小半碗原汤化食儿,早早就歇下了。

七茜儿把两位祖宗侍奉好,回家自己躺在炕上熬到子时末刻,这才悄悄换了衣裳从窗出去,一路连纵去至百泉山下老地方。

而百泉山下,辛伯早烧起一堆篝火正在烤羊腿。

大半夜这香味儿便格外明显,远远的七茜儿就闻到了。

她落地从暗处走出,对着辛伯就笑道:“呦,您老人家胃口好啊?”说完坐下又继续调侃:“您这是不修仙,舍得出来见我了?”

辛伯是个自在个『性』,他早就羞愧完了,听七茜儿讥讽自己,他便笑着说:“早不修了,有娘娘这真仙在世,小老儿又何必远处烧香?”

他说完,提起牛耳刀从羊腿流油焦香处片下一条递给七茜儿。

七茜儿也不客气,就摘下面具,接过这刀,从刃尖尖上啃着吃肉,她吃了一会儿,便觉着对面目光不对,抬脸一嘴油的问辛伯:“您看我作甚?”

辛伯到现在都是难以置信的,听七茜儿问,他便笑着摇头说:“谁能想到,天下闻名的百泉山榆树娘娘,竟是个官老爷家,后宅的掌家的小『奶』『奶』!”

七茜儿咽下肉,自己动手又片下一块道:“做掌家太太不好么?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穿轻裘住大宅,来去婢仆成群,我吃个豆儿都有人去壳儿,有再多的麻烦也就是个小院子的事儿!这江湖又有什么好?要么不出事,一出事便有人命因果在里面,我是吃多了撑的放着好日子不过?您今晚寻了我来,到底却是何事?”

辛伯一笑:“还真让娘娘说中了,一出事便有人命因果在里面。”

他站起来,转身走到身后大岩石边上,将一堆『乱』七八糟的树叶枯枝扒拉开,便『露』出二十几只大银箱。

七茜儿一看到这些东西便发了愁:“我说辛伯,你知道我最讨厌这些东西的。”

辛伯点头,伸手揭开一个银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民锭抛了几下道:“自然是知道的,可江湖不好,小老儿也挣脱不得了。他们外面的都说,只有我能跟您联系上,咱也不能连累六好,无咎那俩孩子,就只能由我这把老骨头来回折腾了。”

辛伯也是个看不起银钱的,若是看得起,他又何苦做了老丐。

顺手将银锭丢到箱子里,老人家回到篝火边才说:“两件事,这不是春日里来了么,娘子虽说不要供奉了,可是规矩便是规矩,您不要,旁人便『露』出来显的贪财了,这天下老隐也要养家糊口,您这么做不是招人恨么?

咱庆丰挨着燕京,又是个热闹地儿,到底这供奉不少,谁家也不敢逃了账目,您说给了朝廷,也成的!咱大家伙就坐在一起便商议了一下,还是依着您去岁的吩咐,把供奉交付九思堂了,后来那京里便有了意思,说也不能总让您吃亏,便给您留了一些,让我转交与您。”

七茜儿立刻摇头:“有的钱就是粘一文回去,那背后也有天大的麻烦,那朝廷上的老爷们,惯会的手段便是唱变脸戏。那九思堂是做什么的,就是想把天下归一,您信我,从前只要从朝廷钱袋儿里分润过的,怕是以后都不落好呢!赶紧送回去,这钱儿我可不收,我家又不是没有俸禄,我身上可还有个诰命呢!”

辛伯听完便大笑起来。

笑完他继续道:“这第二件么,是有人闯了大祸,招惹了那秦舍,就想花三十万贯买您的庇护。他家想在百泉山租两亩地,盖一座小庙,再寄放一个人,也不是白寄放,第一笔给您三十万贯,以后就每年三万贯,这价码您要不如意,咱还能跟他家撑撑。”

七茜儿抬手将肉刀『插』在羊腿上,看着火焰好半天才问:“谁啊?”

辛伯叹息:“当朝开国候,太子少师,过些时日便要去金滇做封疆大吏的谭守义长子,谭士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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