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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小鬼当家

呼延秀近来有些烦心事。

照理来说这不正常,身为大夏王朝的皇太子,又是燕京城中出了名的美少年,才十三岁便迷倒了万千少女的芳心,成为无数千金的春闺梦里人,身这等集万千荣宠于一声的尊贵身份,怎么可能会有人有那个雄心豹子胆惹他心烦。

当然,在某天之前,就连呼延秀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始终记得那是个日头不错的清晨,自己正在上书房里练字,忽然瞧见正坐在一边看奏折的父皇笑了两声。

好奇之下,他自然要向自己年轻的父亲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可夏帝却笑而不语,什么也没告诉他。

呼延秀是个急性子,自然心有不甘,于是等父皇去前朝和军机大臣们议政之后,他悄然在龙案前成堆的奏折里,翻出了让夏帝忍俊不禁的那张。

而里面的内容,也让呼延秀有些傻眼。

至于当天晚上,内侍太监急匆匆找到夏帝传话时,夏帝又是另一幅表情了。

“你说太子带着随从偷溜出宫了?”夏帝从奏折上抬起眼睛,表情看不出有多急迫,“你可知道他是去了哪里?”

“殿下有给小的留了封信,小的也带来了,陛下请看。”太监战战兢兢将一张没写几个字的信纸递到夏帝眼前。

“五羊城?”看见太子的留话,夏帝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道:“罢了,不必去管他。”

“可是五羊城那地方自从成了我朝与大周的通商口岸之后,便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太子贸然前去要是有什么闪失……”

“若是他一个大活人还能在人来人往闹市走丢,也没资格当一朝太子了。”夏帝漫不经心地打断太监的话,“何况五羊城有两朝使节共同监管,人虽然多,却没有什么家伙敢在城内胡作非为,让他去见见世面也好。”

见皇帝都这样,太监也只好抿了抿嘴,不再多说,只是暗地里不断念叨着,殿下你一定要没事啊……

与此同时,离京不知多少里的官道上,几匹骏马正疾奔着。

领头的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披着一件玄色披风,整个人瞧上去颇为英气,少年似乎精神很好,挥舞马鞭呵斥的声音格外响亮,马儿四蹄腾空,几乎将一众随从都甩在了后面,直到官道尽头,一方城墙绵延的巨大城池开始峥嵘地显露了出来。

“五羊城,终于到了……”呼延秀用力一拉马缰,马儿扬天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既然父皇不重视,那么就让本太子来好好见识见识,那个在五羊城招摇撞骗,谎称自己是狼神转世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竟然敢亵渎我大夏神灵,那么就要做好被本太子抓辫子的准备吧!

五羊城,在十多年前还只叫做五羊镇,彼时只是燕州边境一处小镇,在大周与大夏两朝尚不和睦的时候,因为内在的马匪与外在的兵祸,镇子里原来的居民逃难的逃难,迁居的迁居,整个小镇险些荒废掉,直到后来两朝议和,并且决定将通商口岸就安排在五羊镇的时候,这个原本民不聊生的地方,才变得受人眼热起来。

大量钱财的流转与外来人口的迁入,使五羊镇火速发展了起来,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便从一处小镇摇身一变成了一座巍峨大城,居民也急速增多。不过虽然人多,城内的治安却并未因此落下多少,因为管理五羊城的城主是军人出身,治下严明,堪称铁腕,自然不会有那些无知宵小自讨没趣。

只是,这位向来口风颇佳的城主大人,到了呼延秀的嘴巴里,却被贬斥得一文不值。

华丽的客栈房间里,呼延秀站在窗边,听完下人汇报了五羊城的境况之后,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什么治下严明手段铁腕,好好的城内有人装神弄鬼愚弄百姓,却不管不顾听之任之,简直无用之极,当真丢我们夏人的脸。”

五羊城虽然是大周境内的城池,城主却是夏人,只不过常年居住于大周,可以说与两国都有些渊源,所以才能被两朝皇帝放心委任给了城主的重任。

“我让你们找的人,找出来了吗。”呼延秀又问道。

“此人并不难找,属下们已经打听了出来,他正在城南的元宝赌场里边开坛做法……”一名随从一边说,一边像是忍不住笑意般,脸色有些不自然。

“很好,你们现在立刻带我过去。”呼延秀一撩斗篷,“我还真想迫不及待就去见识见识这位狼神大人。”

元宝赌场,原本便是五羊城内一家颇有名声的赌场,不光规模最大,东家也是个极有钱的主,不过近段时日,因为某个谜一样的人物,让这赌场的名声更加传得街知巷闻起来。

因为赌场里来了一位自称“狼身转世”的家伙。

狼神是大夏朝的图腾神,在许多民间传说里,他是一个俊美健壮的兽神,脚踏白狼,肩膀上还站着大夏的另一个图腾隼鸟,而那个自称狼神转世的家伙,也很让人啧啧称奇的有一头壮得足够让个成年男子骑在身上的白狼跟在身边,另外还有一只神骏的隼鸟做宠物。

当然,光是外表上的神似并不能说明什么,偏偏这位狼神,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些神力,不光能未卜先知,在赌场内百战百胜,让庄家输得屁滚尿流,更是还能给那些来赌钱的人算命,但凡他说会赢的,当天一定能满载而归,但凡他说会输的……最后却并不会输,因为那些人会吓得立刻拍拍屁股回家,连赌都不敢赌了。

如此一来,只要有这位狼神在,赌场便只有往外赔钱的命,东家自然坐不住了,他不是没想过要赶那狼神走,偏偏那人身边的白狼厉害非常,直立起来比一个彪形大汉都高,寻常人哪里敢惹,至于五羊城的城主,不是东家没想过去告状,偏偏那狼神似乎同城主认得,东家要真去告状了,除了自讨没趣还能干啥?

好在东家也不是没来头,能在五羊城这样的地方开一家上档次的赌场,总会和官家有一些牵牵,于是他找尽了关系,终于托人将一张折子送到了燕京,说五羊城内有人冒充狼神,招摇撞骗,玷污大夏国祚,望夏帝陛下能出言惩治之。

可惜,那赌场东家或许想不到,那张折子对夏帝来说不过一笑置之,却将整个大夏朝第二尊贵的男人太子殿下给招了来。

“殿下,前边就是元宝赌场了。”随从雇来一辆马车,将呼延秀送到了一栋金碧辉煌的建筑物前。

眼前的赌场高有三层,用的全是最名贵的建筑材料,外形俨然像是个缩小版的皇宫,整个一金碧辉煌的模样,进了大门,则是一方宽敞的厅堂,厅堂内摆了许多方桌,如果是在往常,这些方桌边一定会有不少服饰各异的人高声玩乐,可是现在,那些桌子周围却静悄悄的,就连守着桌子的庄家,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厅堂的一个角落。

呼延秀循着方向望过去,发现同其他空旷之处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在那个角落完全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一张桌子围住,全都静悄悄地似乎在观摩着什么。

呼延秀抬步走过去,待接进人群,他的随从们已经识相地往前开路,将堵在呼延秀前边的人推开,那些被推开的人原本还带着怒色,结果发现那些一个个人高马大的黑衣护卫,加上呼延秀一身绝不似寻常人家出来的打扮,看得出来头不小,那些人也只好紧闭住嘴,乖乖让开路。

就这样,呼延秀轻而易举便走到了被人群围着的中心。

里边也是一张方桌,方桌四周围着四个人,面前各自码开一排金叶子,原来在打叶子戏。

呼延秀目光从那四人身上一一滑过,一个面方鼻挺留着三寸胡须的中年人;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胖子,一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最后则是一个脸上稚气还未褪尽,最多不过十四五岁的青年。

在一扫而过的同时,呼延秀几乎立刻就将目光顿在青年身上,心中冷笑一声,想着总算是找到人了。

青年不管从打扮还是动作上都挺标新立异,其他三人都是正襟危坐,各有表情地盯着身前码开的金叶子,唯有他,居然是蹲在凳子上的,布鞋上边的麻布裤子挽到了膝盖,露出修长结实的小腿,粗布上衣也大敞着,虽不壮实,胸腹肌的线条也流畅分明,头发则用一根草绳胡乱绑了绑,几缕发丝不拘地垂下来飘来飘去,硬生生给那张原本十分俊朗的脸衬出了几分吊儿郎当的味道。

这样一身不得体的打扮,若非青年长得端正,衣裳也干净,恐怕拉到街上去就能被当做乞丐。

不过让呼延秀注意他的,可不是他的长相和打扮,而是正趴在青年脚下凳子胖,睡得正香的一只白色巨狼。

也正是因为这只巨狼的存在,围在青年身边的人硬生生往外扩了一圈,就是不愿意靠近。

“我看今日这狼神怕是要踢到铁板了。”呼延秀听见身边有两个显然是经常出入赌场的行家在说话,“年纪轻轻的,就算有些本事也不该这么冲,现在惹得赌场的东主请了东方三赌侠出面挑战,还不知会输成什么样。”

“这可不一定,我看今日东方三赌侠搞不好会吃瘪。”另一人道:“你是最近才来看热闹的吧,我可是从这狼神一冒出来就一直留意着,他在这元宝赌场也呆了不少时日了,当真是一场都没输过,神得很,不然这赌场东主还能急得跳脚?”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方桌边的四人中忽然传出一道清朗的声音,带着几分喜色与得意,“胡啦!”接着,青年面前的金叶子便是一倒,另外三人则脸色连变。

“这么快!”围观的人群立刻爆发一阵议论。

无论是中年人,光头大汉,还是半老徐娘,都将眼睛盯在青年倒下来的金叶子上,确认他当真是赢了这一局,才不甘心地各自摇头,起身什么话都没说,朝另一边的一个华服老者微微一拜,便匆匆朝外走,离开了赌场。

“好啦,那三个砸场子的已经走了,东主你还有什么帮手尽管请出来吧,我还是那句话,只要能赢了我,我立刻拍屁股就走,绝不在你这赌场多逗留半刻中。”青年吊儿郎当地坐下,右腿搭在左腿上,还伸手摸了摸脚下的白狼,白狼也醒了,打了个打哈欠后,眼神居然十分人性化地朝那老者鄙视了一眼。

老者想必便是这赌场的东主,见自己找来的东方三赌侠居然也铩羽而归,他脸色一阵白,随即听见青年的挑衅,又是一阵红,接着好像也顾不得多了,居然就地对人群喊道:“诸位,要是哪位能人异士能助老夫请走这位狼神,老夫愿意以黄金千两相赠!”

老者在说这句话时,额头上都蹦出了青筋,显然肉疼无比,人群也炸开了锅,但想了想,却还是没人敢上前。

原因不为别的,就冲这狼神呆在赌馆的这段时间,可帮了不少人赢钱,自己如果当真赶了人走,不是同那些人过不去?何况这狼神长得年轻英俊,在五羊城的姑娘当中已经很有名了,谁要是贸然同狼神挑战,赢了有一千两黄金自然不用担心其他,可若是输了,完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被口水淹死才怪。

因此就算有人蠢蠢欲动,可偏偏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

东主看见这一幕,只觉得万念俱灰,自己苦心经营的赌场再这么下去非得给弄倒闭了不可,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声音犹如天籁般响起:“我来。”

他立刻抬眼看过去,随即又歇菜了,说话之人不过也是个少年,而且年纪看起来比那狼神还要小些,虽然从他身上的衣裳来看这少年绝不是什么普通百姓,可那狼神的手段,连久经赌场的东方三赌侠都不是对手,又哪里是这些富贵公子能凑热闹的?

可是还不待他说话,那呼延秀就已经在狼神对面坐了,“在下蓝秀,还不曾问过这位公子大名。”他身为大夏太子,自然不可能透露自己的本名,于是只好用了自己母亲蓝皇后的姓氏,顺便也想套一套这狼神到底姓甚名谁。

“大名可称不上,在下宁焱,蓝公子是想同在下玩叶子戏呢,还是打马吊?”名唤宁焱的狼神双手十分熟练地将那一叠金叶子折过来耍过去,表情带着轻蔑,显然没将呼延秀看在眼里。

“在下别的不擅长,唯有赌骰还说得过去,公子若是愿意,便同在下玩两把如何。”呼延秀一边说,一边拿起了桌上众多赌具当中一个十分不起眼的骰壶。

宁焱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呼延秀提出来的居然是如此简单的游戏,赌骰,说白了就是掷骰子比大小,谁大谁赢,是最简单的赌局了。

“公子不愿意吗。”呼延秀见宁焱不说话,只当对方是怯了,笑着问了一句。

宁焱却轻笑一声,“你若是想赌,我自然是什么都赌得,可但凡赌局总得有彩头,你若是赢了我,我自然二话不说,拍拍屁股从这赌场里走人,可若是输了又如何。”

“这你大可放心,钱财之类,我尚是带够了的,何况只不过是一些彩头,想必这里的东家也出得起。”呼延秀一边说,一边看了赌场的东家一眼。

那东家见呼延秀年轻,本来就不对他抱希望,不过碍于面子,还是苦笑了一下,结果这时却听见宁焱道:“钱财之物我这几天赢得太多,都腻味了,你若是真想赌,我瞧你身上这件衣裳倒是极为不错,我喜欢。”宁焱上下扫了呼延秀几眼,“若是你输了,便拿这身衣裳当彩头添给我吧。”

“成交!”呼延秀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因为他可不认为自己会输。

身为大夏太子,平日里自然不会学什么赌术,但内家功夫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小时候为了锻炼内功,他曾用骰壶来练过许久,以内力催动骰子掷出想要的数值,自诩对这一技巧早已炉火纯青,瞧那狼神身材虽结实,双眼却虚浮的模样,显然没有内家功夫在身,同自己比骰子,铁定怎么比都是个输。

呼延秀自信满满,也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宁焱眼神里一丝狡黠的目光。

一刻钟后。

“这不可能,你出千!”呼延秀满脸通红地拍桌起身,怒视宁焱道:“你一定在出千!”

宁焱单手把玩着手里的骰壶,漫不经心扫了浑身上下仅剩一条底裤的呼延秀一眼,道:“这位公子,愿赌就要服输,输不起就不要赌,眼看输了却扯别人出千算什么本事,还是老实将那条底裤脱了输给我吧。”说完,他露出有些淫-荡的笑容,又补上一句,“还是说,公子你其实压根就不是个男人,怕脱了底裤会露馅?”

“你!”被如此揶揄,呼延秀气得直发抖,除了脸,结实白净的身体也泛起了一层浅红色。

向来养尊处优的皇太子,皮肤本就养得很细腻,加上一张俊俏的脸蛋,就算是男的,也不是一般的勾人。

自己怎么可能会输!呼延秀在愤怒的同时,也百思不得其解,只不过三把而已,他分明信心十足的用内力控制好了骰壶内的骰子,怎么可能打开之后,没把都是自己的比对方的要小一点!

第一把,他输了外袍;第二把,他输了外裤;第三把,他连内衣都输了出去,如今第四把,而他身上仅剩下一条底裤了,若是认了输,岂不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扯了底裤,将整个身体袒露人前?

堂堂一朝皇太子!怎么能受这样的羞辱!

偏偏输了就是输了!

这边呼延秀在怒发冲冠,宁焱在对面出言挑衅,外边围观的人已经开始起哄,吵吵嚷嚷说他呼延秀输不起,让他赶快脱了底裤滚蛋。

呼延秀的脸色已经从通红转变为青白,终于在那些接连不断的起哄声中,将牙一咬,居然当真用手扯住底裤的边缘,一把将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就这么当众扯了下来。

“少主!不可!”他的随从们想出手阻拦,却也来不及的,少年还未完全长成的胴-体就这般毫无遮挡地袒露在了众人眼前,原本闹哄哄的人群刹那间安静无声,伴随着不少吞咽口水的声音,全部的人都盯着呼延秀的身体猛瞧,也不知当真是被他的豪放惊住了,还是趁着这个机会用眼睛对着那具凝脂般的躯体大吃豆腐。

“够了吗!”呼延秀一把将手上的底裤甩向同样目瞪口呆的宁焱,声音沙哑间,居然带上了一丝哽咽之感,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虽然一直守着皇太子的尊严,可被逼成如今这步田地哪里还有不委屈的道理,一边的随从们见大事不妙,立刻解下披风将呼延秀的身体整个裹住,然后几乎是用扛的将他强行带出了赌场。

直到他们这群人一阵风似地消失,人群才意犹未尽地回过神来,开始议论纷纷。

宁焱则满脸莞尔地捡起面前那条白得刺眼的底裤,心道,我不过是揶揄他两句罢了,怎么居然真的脱啊,那小子也不动脑筋想想,我又不是变态,要他的底裤干啥?

呼延秀纵使在赌场里丢了大脸,不过在那些围观的人眼里,这样的场面也都司空见惯了,自打狼神在赌场驻扎下来之后,如呼延秀这般来挑战的人日日都有,也日日都铩羽而归,虽然呼延秀玩了一会“裸奔”要比别人吸引眼球一些,也没人太当一回事,津津乐道一番也就过了。

可谁能料到那伙人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元宝赌场,却忽然被守城军队给围了起来。

领头的将领是这五羊城守城军的副统领,大马金刀地穿着盔甲,由一众护卫簇拥着进了赌场的大门,二话不说,便要强行让手下人将宁焱带走。

而宁焱也没反抗,瞧见这阵仗,只哈哈笑了一声,领着脚底下那头白狼大摇大摆地跟着去了,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地看客。

待士兵们又如潮水般一般退去,围观的人们才炸开了锅,来将那狼神拿走的副统领许多城内居民都认得,他不光是守城军的副统领,更是五羊城其中一位副城主的心腹。

“狼神”能在这元宝赌场逍遥这么久却没有半个人敢过问,连上头有人的赌场东家都毫无办法,因为大伙都知道,狼神和城主认得,可现在副城主却派了自己的心腹这般不客气地将人拿走了,这里边隐含的意思,莫不是在五羊城的高官之间,有什么风吹草动要开掐了?

在老百姓们八卦心起,议论纷纷的同时,坐落在五羊城正中心的城主府中,也一样不太平。

五羊城除了居于正位的城主之外,还有两位副城主,大夏与大周各派一位,也算是维持了五羊城的势力平衡,因此在城中央的城主府,也被划分成了三个区域,供正副三位城主居住办公。

此时位于右侧的副城主庭院内,却闹腾得很。

蓝正雄是大夏四大贵族中蓝家的子弟,虽然是旁支,可占了自从慕容家从燕京销声匿迹后,蓝家顺势而起的风头,被派遣来这富得流油的五羊城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城主,可以说是一桩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肥差,可是惬意地在副城主的位置上坐了上十年,蓝正雄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也会有自己担待不起的麻烦事找上他。

“此事不能如此算了,太子受了这等羞辱,此事怎么能如此算了,即便是冲着大夏的国面,我也不能让那斯安安稳稳地走出五羊城!”蓝正雄一面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一面义正词严地对身边一中年文士道。

中年文士身材欣长,留着浅须,听闻此话摇了摇头,苦口婆心道:“你听我的总归不会害你,被你关进地牢的那小子不光和城主关系匪浅,而且听闻他家长辈是连城主都惹不起的对象,现如今城主刚好不在城里,你便这样胡来,他日城主要是回来了,知晓此事,你该如何交代?”

“你做人就是这么小心,也不嫌这副城主当得窝囊。”蓝正雄鼻子里哼哼两声,看着面前的文士,“我管那小子有什么来头,其一现如今华京城里可没什么大官是姓宁的,其二我可是夏人,而且这次是给我朝的皇太子撑腰,名正言顺,就算那小子的后台是周帝陛下,又能将我怎么样?”

“罢了罢了,我也懒得管你,你只要记得我劝过你就好,可别出了事最后赖到我的头上。”中年文士摇了摇头,见对方不听劝,也懒得在这里继续逗留下去,好像怕被牵扯一样,急匆匆带着随从回了城主府最左侧的庭院,原来他竟是另外一位副城主。

“这么大惊小怪,周人就是胆小。”蓝正雄嘀咕了一句,又招过随从问道,“那小子在地牢里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吧。”

随从道:“没呢,小的们一将他关进地牢,他就躺在地上睡了。”

“嗯。”蓝正雄点头,想了想,又道:“你吩咐下去,让地牢的人长个心眼,衣食不缺,只要好好看着那人就成。”

随从一愣,“蓝大人,那人让太子殿下受了这样的羞辱,怎么还……”

“老子又不蠢,当然得长个心眼!”蓝正雄一巴掌拍在随从的脑袋上,“老子这城主前面还带个副字,怎么说都是在正城主手底下做事的,虽然给太子殿下出气重要,可那小子怎么也得过城主的关照,咱们可不能将事情做绝,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动不动啊!”

“明白,明白,小的立刻就去办。”随从急忙点头哈腰地一阵应声,才要走,又被蓝正雄拉住了,“等等,太子殿下的衣裳,从那小子手上拿来了吗。”

“拿是拿来了,不过……”随从面露难色,“不过少了一条底裤……”

“底裤?”

“是啊,小的们找过了一圈才发现,太子殿下的底裤一直在那小子的腰带里挂着,根本没有要还回来的意思,小的们想直接去拿,可是……那头白狼一直在那小子身边,没人敢过去……”

“算了算了,再给太子殿下备些新的就是。”蓝正雄显然不愿意多听这个有关底裤的话题,挥挥手便让随从下去了。

呼延秀在房间里一关就是三天,期间除了贴身服侍的随从,其他人都不得入内,也是,身为一朝太子,却被逼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身裸-体,将脸丢到了墙缝里,怎么可能简单的将这口气平复下去。

在知道蓝正雄已经替他出了气,将那狼神关进地牢之后,他心情虽然好了一些,可得知对方也只是被关着,并没有被定罪,他又有些不耐,三番两次责问蓝城主要如何惩治那个对他无礼的家伙,蓝正雄为了“凡事留一线”,只能找尽借口敷衍着,好不辛苦。

中间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呼延秀在得知自己那条穿过的底裤一直被地牢里那家伙扣在手上没有还回来,羞愤之下曾经悄悄前往地牢讨要,结果不光没要回来,好像还吃了个闷亏,一整天脸都红得堪比烙铁,他那些随从好奇之下,也偷偷摸摸向陪着呼延秀一同去地牢的随从头领打听,询问在地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结果那头领也被问得脸色通红,只支支吾吾地说二人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而殿下那条底裤也被弄得污秽不堪,虽然没说明白,可大家都为男子,对某些事情自然心知肚明得很,啼笑皆非的同时,在呼延秀面前当差则更谨慎了,生怕一时说错话而惹得太子不快。

日子就这么拖着,终于挨到了城主回城的日子。

呼延秀早就等这一天等得不耐烦,之前在蓝正雄的拖延中,他多少也看出来了,那位蓝副城主将折辱自己那人扔在地牢里迟迟不管,还好吃好喝供着,目的就是为了等这位城主回来,他也想看看,那个名叫宁焱的不光冒充大夏狼神到处出千撞骗,还以低俗的把戏羞辱一朝皇室,这位五羊城的城主大人,究竟会如何处置,是不是真的会冒着大不讳而徇私轻饶。

毕竟那小子和这位城主,似乎是有这样那样牵牵绊绊的关系呢。

可是等呼延秀将周身打点齐整,带着随从从副城主府,长驱直入到正城主府,入了城主的议事大厅的之后,第一个看见之人,就险些让他栽了跟头。

“父……父皇!?”

循着他的目光,在城主的议事大厅内,夏帝一身便服玄袍,坐在一方红木宽椅上,正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喝茶。他身边齐刷刷站着三个人,蓝正雄和一个中年文士一左一右,正中间则站着另一个面容沉稳,身形笔挺矫健的男子。

面对目瞪口呆的呼延秀,夏帝只轻微皱了皱眉,道了句:“身为太子却如此毛躁,只会给朕惹祸,待回宫之后朕再同你慢慢算账。”

“父皇,我……”呼延秀顿时满脸委屈,同时还不忘瞪了那个矫健男子一眼,看模样,那男人铁定便是这五羊城的城主无疑,而父皇对自己这个态度,想来也是那城主恶人先告状,当真好不要脸。

不过更让呼延秀疑惑的是,为什么他的父皇会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难不成是专程来拎我回去的。

只是还不待他询问,那边夏帝已然和五羊城城主聊开了,也顺道解了他的疑惑。

夏帝道:“那日朕看见五羊城送来的折子,立刻便猜到了一定是宁焱那小子在胡闹,本不愿搭理这些小事,谁知道秀儿居然偷看了折子,还跑了过来闹出这么一桩事,当真不给朕省心。”

五羊城城主躬身苦笑道:“之前宁小公子刚到五羊城时,小的便亲自去劝过,可是小公子那脾性陛下你也是知道的,小的也是怕小公子他做得太出格,因此才亲自回了华京一趟想请少主和公子过来,怎料太子殿下会这时到访,还和小公子起了冲突,没有事先做好安排,也是小的失职。”

两人间一唱一和的对话,倒听得在场其他人出了一身的毛汗。

中年文士和蓝正雄大出了一口气,他们虽然不知道内情,可听夏帝和城主话里的意思,被关在地牢里的那小子不光和城主有牵扯关系,竟然连夏帝都识得,而且语气里还颇有些无奈宠溺的意思,一面猜测那“狼神”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一面暗自庆幸好在他们没做出格,人虽呆在牢里却一直好吃好喝地供着,不然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至于呼延秀,在听见自己父皇直呼出“宁焱”名字的时候,脑子里的震撼俨然已经超过了为何自己父皇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带给他的感觉,只是隐隐约约觉得,那个让自己难堪的破烂小子,搞不好会是一块让他脚踢得出血的铁板。

说话的两人却不会理会周人之人的想法,在听见城主所说的内容之后,夏帝眼睛一亮,语气里带着欣喜,“你的意思是,皇叔会来?自从秀儿的满月庆典之后,朕可是有十数年没见到皇叔的面了!”

呼延秀又是一愣,父皇的皇叔,岂不是自己的皇叔公?他身为太子,怎么压根就不知道这号人物?

夏帝话音才落,城主府外边就传出了一阵闹腾声,接着议事厅内走进来一个高大英武的男人。男人一身劲装,面容俊朗刚毅,留着薄须,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夏帝瞧见他,立刻有些惊喜地唤了一声,“皇叔!”

“陛下也在?”男人见着夏帝,显然颇为惊讶,匆忙行了一礼,才对五羊城的城主道:“闫非,你这城主当得实在不称职,若早些告诉我陛下来了,我也不必这幅模样前来觐见。”

“少主你这边是错怪属下了,属下也不过先你们一步入城,却在城门口撞见了陛下,当真也意外得很。”城主一脸苦笑。

这就是父皇方才嘴里的那位皇叔公?呼延秀有些唯诺地站在一边,悄然打量着走进来的男人,除了年轻得完全不像爷爷辈的人之外,他隐约发现,眼前这人,怎么和那个叫宁焱的小子有个七八分像?

难道……那小子还和我大夏皇室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不成?

屋里一圈大人却不回去理会呼延秀一个半大孩子的想法,夏帝目光在男人周围转了一圈,奇道:“宁公子呢,他怎的没和皇叔一道过来。”

“他也来了,不过先一步去地牢拿人了,焱儿那小子此番带了雪牙和雪里红出走胡闹,实在让他气得不轻,想来焱儿那小子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吧。”想到和自己同来那人一路阴沉着脸色的模样,男人面色古怪,还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在五羊城主的招呼下,几人分主次坐了,又寒暄了几句,那男人顺道了解了一番宁焱在五羊城的所作所为,在听蓝正雄说到几日前宁焱与呼延秀这位太子的恩怨纠葛时,男人才第一次将目光落在了呼延秀身上。

男子笑道:“时间过得真快,我记得上次见秀儿时,他还不过是个襁褓婴儿,我好心抱一抱他,偏偏他还尿了我一身,如今瞧来也是个玉树临风的小伙子了。”

“秀儿,还不快来拜见你皇叔公。”夏帝温和地道了一句。

呼延秀这才涨红着一张脸,磨磨蹭蹭地对着男子拜了拜,眼睛都不敢抬起来。堂堂太子,本该威风八面受人敬仰,结果之前被人在一群老百姓面前剐得一身光溜溜就罢了,如今还被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皇叔公”,当这一屋子包括下人的面,抖出他胡乱撒尿的往事,偏偏对方又是长辈,这股羞愧憋得他脸都要滴血了。

“哎呀,这里好热闹,咦,阿爹也来了?”忽然间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窜进耳朵,呼延秀猛地回头,果真见着那个让他丢了大脸的宁焱正从外边走进来。

在地牢里带了几日,寻常人多少都会被那暗无天日的环境憋得面黄肌瘦,可眼前这位,除了衣裳脏一点,头发乱一点外,整个完全是一副红光满面的模样,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也一点没变,但呼延秀眼睛尖,很快就发现了宁焱的左耳朵有些不自然的红肿发紫,好像刚刚才被人用大力凝过。

随着宁焱一同进来的则是一个外表敲上去三十多岁的青衫男子,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整整洁洁透着一股书卷气,表情有些阴沉,原本缠在宁焱脚边的那头白狼,这回却老老实实呆在那男子脚边,一面走还一面用大脑袋蹭着男子的小腿,完全一副讨好卖乖的模样,简直活灵活现。

“你这小子,不好好念书就算了,仗着跟玉竹先生学了些装神弄鬼的本事,又听陈老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江湖故事,就要跑出家门当大侠,也不知惹得我和你父亲多焦心,这次无论你父亲怎么罚你,阿爹我可不管了。”呼延秀的皇叔公,也就是被宁焱称为阿爹的男人,听见宁焱叫自己原本想应一声,可一瞟到那青衫男子的脸色,立刻跟着板起一张脸,做出严厉训斥的模样。

宁焱嘿嘿笑了两声,终于没说话了。

呼延秀则一通云里雾里,望着宁焱怔怔出神,这家伙,怎么有了一个阿爹,还有一个父亲?

“太子殿下,小儿前些日子得罪之处,在下先替他赔礼,回去后必定严加管教。”呼延秀正奇怪着,那青衫男子却先对他行了一礼,他只好稀里糊涂地还礼,同时依旧猜测着眼前之人同自己那位“皇叔公”的关系。

“父亲你何必如此大惊小怪,焱儿那时候不过是跟太子殿下开玩笑呢。”宁焱满不在乎地嘟囔一声,“何况现下知道他居然是大夏太子,那按照备份来算也该叫我一声皇叔,身为长辈开一开晚辈的玩笑,难道也要……哎哟!父亲你下手轻些!”

青衫男子这回足足拧得宁焱耳朵都肿了一圈,才放开手,语气低森严道:“再这般不懂事胡乱惹是生非,我便请玉竹先生关你三个月紧闭,凭你那一点小本事,以为能从玉竹先生手上走脱吗!”

好可怕的叔叔。瞧见这一幕,呼延秀不禁打了个寒颤。

自己凭空冒出了一个皇叔公,得知宁焱那狼神似乎还和自己沾亲带故,而且父皇都亲至了,呼延秀也明白,事情闹到现在,俨然没他什么事了,有长辈在,哪里还能轮到他再去找那宁焱的麻烦。

屋子里的长辈似乎有很长一段时日没见面,处理完他们这些小辈的事情之后,便由五羊城主领着,到了城主府的后院吃席喝酒去了,呼延秀这次偷跑出京,还惹了一场风波,则被夏帝责罚不许出席,还要抄写几段道德经。

“结果,最后挨了罚的居然只有我一个!?”呆在一间专门被腾出来的屋子里,呼延秀一边抄经,一边有些咬牙切齿,那个宁焱,居然只被拧了两下耳朵,就大摇大摆地跟着一起去胡吃海喝,而自己堂堂太子,受了那样大的委屈,这会居然要在这里挨饿抄经,简直太不公平了!

“吱呀”一声,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推开。

“谁!”呼延秀立刻抬头。

一张英俊却有些吊儿郎当的脸颊从门外凑了进来,顶着一大一小两只耳朵对他眯眼笑了笑,“太子殿下?”

五羊城城主很会尽地主之谊,能在宾主尽欢的同时,又能照顾好每一位客人的周到,待酒过三巡,筵席收场,送了那几位难得前来的客人各自去客房休息后,才招过城主府的管事,然后两人一同轻步挪到了呼延秀抄写经书的房门外。

已经这般晚了,屋内却不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似感慨又似惊呼,城主靠近一步,将门推开一条缝,屋内的场面顿时被他尽收眼底。

原本应该让呼延秀用来抄写经文的书桌上,已经被好几个只剩下残羹剩饭的碗碟所沾满,屋内飘荡着一股浅浅的酒气,而在角落处,宁焱似乎在表演戏法,一会喷火,一会变手绢,将坐在一边的呼延秀逗得一面拍手一面大笑,两人脸色都有些泛红,显然是喝多了。

“小公子还是那个性子,吃到一半就退席,从厨房讨了点东西说是要给太子殿下送饭,其实是跑到这玩来了。”管事在身边小声对城主道。

“由着他们去吧。”城主轻手轻脚又将门关好,笑了笑,“我看着小公子长大,就是要这样的性子才显得活泼,说起来,他和少主小时候还真的很像呢。”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渐行渐远,显然也是要各自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却席卷了整个城主府。

“你说太子殿下出走了?”摆满了早点的圆桌边,夏帝皱着眉头,询问着面前一个有些惶恐的下人。

“是的……”那下人战战兢兢道:“早晨小的们想去伺候太子殿下起床梳洗,结果发现屋子里干干净净的,好像根本没有住过人的样子,问了一圈才发现,太子殿下是和小宁公子他……”

“现在他们只怕是都跑出城了吧。”一旁又冷不丁传来一道哭笑不得的声音,却是那青衫男子,“今晨起来,我也发现雪牙偷溜了,想必是焱儿那小子在使坏,雪牙体力极好,就算驮着两半大小子,一般骏马都追不上,现下想再将人找回来,难了。”

“皇叔,秀儿可是一朝太子,如今却被你儿子给拐跑了,这该如何是好。”夏帝一面摇头,一面看着被宁焱称作阿爹的英武男子,却换来对方一阵长笑,“陛下不必担心,秀儿从小习武,焱儿那小子跟在玉竹先生身边的时日比跟在我和阿渊身边都还多,别说一身武艺了,旁门左道也跟着学了不少,再加上雪牙那头狼,着实不必为他们的安慰操心。”

“我可不是在操心这个。”夏帝摇了摇头,“也罢,想来秀儿当真是在宫里也憋坏了,不然以他的定性不至于被人一怂恿便干出偷跑这档子事,让他出去见见世面历练历练也好,鸟笼子里可培养不出什么好帝王。”

“就是就是。”英武男子一面点头,一面看向身边的青衫人,见他表情肃穆,语气不禁放柔了些,“你莫要担心得太过,焱儿那小子就是个人精,不会有事。”

“我担心的可不是这个。”青衫男子却摇头道:“如今华京城里看似安静,其实很不太平,皇上病重,太子摄政,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太子府,我虽然为了避嫌已不在朝为官,可馨儿毕竟是太子妃,是焱儿的姑母,如果焱儿在外边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被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借以攻击太子府,这可如何是好,要知道,当初大皇子一党的势力……”

可他话还没说完,嘴唇却忽然被堵住了,男人的吻强烈又霸道,将他后边的话全都堵回了喉咙里。

屋内的人虽然大多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有些见怪不怪,可也难免尴尬地将头扭开。

英武男子直吻得青衫人都要喘不过气了,才将人放开,几乎抵着他的鼻尖道:“焱儿已经长大了,懂得分寸,太子府的事情,也有他们自己会处理,你总是这般思前顾后,日子当真无趣,你怎么不想想,咱们有多久没有亲热过了?”

“你……”青衫人红着脸瞪大了眼睛,“当着人前你说什么荤话,不是四五天前才……”

“这样的频率委实太低,若让你觉得我已然年纪大了没了干劲,岂不是不妙,也罢,为了让你少花点力气想些有的没的,今日便让你在床上歇一天好了。”说完,男人又贴近了青衫人的耳廓,略带笑意道:“其实我很享受焱儿不在身边的日子,咱们已经有许久没有这样独处了呢,阿渊。”说完,他好像完全不让青衫人反应一般,直接用手揽过那人的腰将人横抱起来,早饭也不吃了,就要往后院走。

而那青衫人,从头到尾仿佛被吓呆了一样,连半句话也没说,便这般乖乖被带走了,只留着夏帝和五羊城主坐在餐桌边面面相觑。

“想不到皇叔的精力还是如此的好。”夏帝砸了咂嘴,“希望宁公子他还受得住吧。”

“少主一向看重宁公子,自然会懂得分寸,陛下还是赶快用粥吧,免得凉了。”五羊城主恭敬道。

“罢了,朕也吃饱了,今日天气不错,朕难得出宫,也想出去走走。”夏帝说完,也自顾自地起身,副手走出大门,走进庭院,晨光熹微,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远远的,五羊城主听见夏帝的声音从庭院里传来,“皇叔那句话说得没错,年轻人的事情,自然要让年轻人自己处理,他们也该有自己的故事,而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又何必去管那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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