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渐渐散去，王默所在的舷梯整个被炸成了碎片，小火轮的侧舷被炸没了大半，木质的船板依然带着小火苗燃烧着，滚滚浓烟不断涌出。
此时，一片狼藉的现场哪里还有王默的踪影。
“少帅――”在码头上迎候王默的陆大勇顿时红了眼，朝四周的川军士兵狂吼道，“都他娘的愣着干嘛，下江，马上下江给老子救少帅！”
说罢，陆大勇就不顾江水的湍急和冰寒，一头扎进了江水中，奋力在水下搜寻王默的踪迹。
噗通――噗通――
一个又一个川军士兵接连跳进江中，随后在张孝淮的指挥下，湖北军也纷纷加入下水搜救王默的行列中。
整个搜救王默的行动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哪怕是因此造成汉口码头大批急需卸货装船的货船堵塞，任何暂停搜救王默的提议都被愤怒的川军官兵强行镇压了下去。
没有人胆敢在这个时候不知死活地招惹已经狂暴地快要失去理智的川军，只得任由陆大勇将搜救范围往下游区域一再拓展，一遍又一遍地组织大批人力下江搜救王默。
然而，一天一夜过去了，王默依然全无半点踪迹。
王默遇刺的消息传回重庆王府，王浩山乍闻之下难以置信，继而双眼通红地揪住前来报讯的葛长春，嘶声大吼道：“不可能，默儿不是带着上百名最精锐的警卫队吗，湖北那边不是也有安排部队在码头封锁警戒吗？他们都是吃屎的吗，怎么可能让默儿被刺杀？”
葛长春神色黯然，答道：“刺客有两名，是装扮成湖北军混进码头警戒区的。其中一名先开枪刺杀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另一名则在身上绑着炸药包冲过去，和少帅同……同归于尽了。”
听到这话，王浩山仿佛心口被人重重地扎了一刀，喉咙一甜，一口血就要喷出来。
强行将涌上喉咙那口血咽了下去。王浩山双眼中的杀意越发狂暴，整个人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暴吼道：“传我命令，川军第一师和第四师马上集结。兵进湖北！就算把整个湖北给老子翻个底朝天，也得查出来是谁策划刺杀的默儿。查出来是谁干的，老子和他不死不休！”
就在此时，从家里下人那得知有川军军官来通报儿子消息，兴冲冲赶过来的王夫人走进客厅就听到王浩山那句“查出来是谁策划刺杀的默儿”。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的血色瞬间褪尽，眼前一黑，然后就往地上栽倒了下去。
“夫人――”
一旁的下人惊恐地大叫，顿时惊动了王浩山和葛长春等人，王府一片大乱。
……
江苏，南京。
“号外，号外，川军少帅兼湖北都督王默于昨日遇刺身亡！”
“号外，号外。武汉刺杀案震惊天下！”
“号外，号外，川军大帅王浩山暴怒，率川军两师进湖北彻查刺杀案！”
……
南京城的街头巷尾，到处是报童叫卖着紧急加印出来的号外，无一例外全都是王默遇刺身亡这一震动天下的大事。
民党诸人对王默遇刺身亡此事的态度有些复杂，他们一方面对不向民党靠拢的王氏父子这样的独裁军阀没什么好感，一方面又指望着王默在湖北牵制住北洋军一部分力量。
不过，王默遇刺身亡，必然会引发全国局势大变。尤其是湖北，此时恐怕已经是暗潮汹涌了。因此，民党的核心人员不得不紧急聚在一起，商议如何应对由王默遇刺身亡而引发的风云变化。
“要我说。王默那个小赤佬死得好，死得妙！他这一死，湖北一定大乱。只要我们暗中稍稍挑拨，湖北军和川军必起内战，届时就是我们掌控湖北的大好时机！”陈其美很是兴奋地说道，仿佛湖北省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陈其美向来对王默没有什么好感。更因王默势力日渐壮大而忌惮不已，曾多次想派人去暗杀王默。
黄兴皱了皱眉头，看着陈其美，狐疑地问道：“英士，不会是你派人刺杀的王默吧？”
不仅是黄兴有这种怀疑，民党其余人也大多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陈其美。
不怪大多数人都有这种怀疑，实在是陈其美有前科在先，本身又是主张暗杀政治的中坚分子。
陈其美满不在乎地说道：“要不是先生多次阻拦，我早就派人去暗杀掉王默个小赤佬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此时，孙中山说道：“此事断不会是英士所为，他是有过派人暗杀王默的想法，不过我再三警告过他，想来他不至于如此不顾大局。”
众人也就是有点怀疑而已，也不是非要查根究底，既然孙中山都这么说了，自然不会有人再揪住这一点不放。
“管他谁刺杀的王默，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们该如何应对。湖北现在必然是一片大乱，如果我们能趁机渗透进湖北，进而控制湖北，对共和大业可是大有助益的。”广东都督胡汉民说道。
自从在王默的强硬干涉下，南北和谈之后，民党凭借深厚的底蕴和声望，又相继控制了南方各省的实权，因此胡汉民得以重新担任广东都督。
听到胡汉民的话，所有人都眼睛一亮。身为九省通衡之地的湖北省的重要战略地位毋庸赘言，再则湖北有个让所有人都眼馋不已的汉阳兵工厂。现在各省都在积极扩军备战，正需要大批枪械弹药武装部队，岂能不对汉阳兵工厂有想法。
“我不同意，怎么说川军也曾与我们联手对抗过北洋军，王默更是亲率川军击退北洋军。现在王默遇刺身亡，我们却要图谋湖北，未免有忘恩负义之嫌。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干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江西都督李烈钧说道，他的江西军因为有川军切断京汉线才得以保全，因此不能不承王默的情。
陈其美不屑地冷笑道：“落井下石又如何，只要能成就共和大业，用什么手段都是应该的。再说了，对王家那样的独裁军阀，有必要顾忌这些吗？”
“就算我们要插手湖北，恐怕短时间内也不行的。现在王浩山亲率川军两师进入湖北，再加上原来驻防湖北的川军二师，川军在湖北起码有三、四万人之多，又基本都是精锐，湖北绝对无人胆敢妄动。”南方联省自治政府总参谋长许崇智有些忧虑地分析道。
没错，川军的强悍实力在场的人都是清楚的，如今三、四万精锐川军在湖北，足以镇压住一切汹涌暗潮了。要知道，因为少帅王默的遇刺身亡，川军上上下下可都处于狂暴状态，绝对是谁惹谁死。
“在川军冷静下来之前，的确不宜招惹川军。不过，我们完全可以先与湖北各势力的人暗中联系，只要时机成熟，自然可以从内部发动，让湖北加入我们南方联省自治政府中来。”孙中山缓缓说道，他对湖北省同样十分看重，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渗透和控制湖北的机会。
黄兴当即反驳道：“我不同意，这么做很容易引起川军和我们的冲突，只会让北洋军坐收渔翁之利。”
孙中山脸有不愉，对黄兴如此态度鲜明地反对他的提议有些不满。
“我也不容易，一旦触怒川军，使得川军和我们开战，我们未必能抵挡得住实力强大的川军。就算我们能击败川军，也必然实力大损，再无法抗衡北洋军。”李烈钧同样表态反对趁人之危，将手伸进湖北。
孙中山脸色铁青，怒声道：“既然如此，那还有必要开这个会商议什么吗？散会！”说罢就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这些日子以来，孙中山有感于北洋军和川军的高效和强大，认为想要成事，就必须对民党进行全面整顿，对民党拥有绝对的领导权和控制权。因此，他最近都在积极筹划着在民党的基础上成立一个对他绝对效忠的政党。
然而，孙中山怎么也没有想到，作为他一直以来的亲密战友和得力助手黄兴此次却是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认为他这么做有违共和精神，因此坚决反对向他效忠。
民党虽说成立了南方联省自治政府，但依旧各行其是，完全一盘散沙。遇到点什么决策，但凡牵扯到利益，无不争吵扯皮多日才有所决定，有的甚至是只能在争吵中不了了之。
此次湖北的问题上，民党诸人商议多日都不能达成共识，又忌惮川军实力，只能静观其变。
倒是北京那边决策出来的快，袁世凯深知此时不宜刺激处于狂暴状态的川军，因此只是紧锣密鼓地加快备战，同时密切关注湖北事态发展。一旦湖北发生大规模动乱，那么北洋军就会立即调兵沿京汉线南下，重新夺回湖北的控制权。
……
在江西前往上海的长江水面上，一艘货船不疾不徐地前行着。
突然，货船上的一名水手指着不远处的江面上大喊道：“有人，东家，江里好像有人。”
水手的大喊引起了货船上所有人的注意，船主许晋以及船上的大批水手都来到前甲板上，顺着刚才大喊那位水手值得方向望过去。
只见一名身着绿色军装，浑身多处伤口的年轻人，无意识地死死抱着一块木板，漂浮在江面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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