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对付区区近百名批着护厂队皮的打手,召集野战部队实在是大炮打蚊子,或者说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相信,只要王默表明身份,就算给田中和冯严吃下一百个、一千个雄心豹子胆,也绝对不敢对王默有半点不敬。
不过,王默是故意这么做的,刻意把事情闹大,最好是闹得人尽皆知!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王默突然想起来汉治萍公司不仅仅包括汉阳铁厂。1908年时,汉阳铁厂、大治铁矿和萍乡煤矿被整合组成汉治萍煤铁厂矿有限公司。
汉治萍公司被日本渗透和控制之后,大治铁矿每年有至少10万吨优质铁矿石被运往日本,比朝鲜和南满提供的矿石资源都要多得多,这完全就是在吸中国的血壮大他们。
既然撞上了,王默当然不可能对此无视。不将日本人在大治铁矿的爪子斩断,他是绝无可能罢休的!
要动手,总要个表面上的理由和借口的,哪怕这个理由和借口再滑稽、再胡闹。所以,王默选择将铁厂下跪事件彻底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日本人蛮横无理在先。
在外界看来,王默再位高权重、再成熟老道,那也还是年轻人。是年轻人,就难免年轻气盛,被冒犯了,发发脾气很正常。
别人信不信都没关系,王默只是要借着这个由头大肆发作,闹得越大越好!
这军阀作风,今天他还真就耍定了!
红色信号弹升空之后,田中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一股不妙之极的感觉。这分明是军中所用的信号弹,难道这个年轻人是湖北军方的人?
倒是冯严无知者无畏,满脸不屑地看着王默。讥笑道:“不会是发信号叫人吧,小子,你当这是在说书唱大戏呢?哈哈……”说罢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
冯严身后的一众护厂队队员同时附和着大笑了起来,一个个是真把王默当成瓮中之鳖了。
一名平日里就擅长溜须拍马地护厂队队员怪笑着说道:“冯爷,这可未必,说不准人家真的是一个信号就召来千军万马呢。”
这个时候。冯严手下的人岂会放过大拍马屁的机会,马上又有一人跳出来故意极为夸张地四处张望,怪叫道:“哪呢,哪呢,我怎么没看……看……”
那人话没说完,脸上的血色就“唰”的一下瞬间褪去,整个人呆滞在了那里,目光惊恐地望着铁厂西边的路口。
“快,再快一点。那是少帅的红色召集信号!”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高喊声,一队队身穿绿色军装的川军士兵从铁厂西边的路口不断涌了出来。
最先赶过来的并非川军一师一团,而是驻防在龟山炮台的川军一师炮团。
这附近的人就没有不认识驻防龟山炮台上的川军炮团的,冯严手下的护厂队顿时一阵慌乱,冯严表现更加不堪,额头冷汗直冒,两腿发抖,只差没当场瘫软倒地了。
由不得这些人不怕。谁都清楚,川军才是如今湖北手握生杀大权的最高主宰者。
看到驻防龟山炮台的川军炮团赶了过来。田中心中是越发惊惧,王默的样子和他暗自猜测的那个人渐渐重合,这个发现让他很是惊慌失措。
率部赶到之后,李旭东小跑到王默身前,立正敬礼道:“龟山炮台轮值连队奉命赶到,请少帅指示!”
什么!
他是川军少帅?
那岂不是说他就是现任湖北都督王默?
四周铁厂工人一阵阵惊呼。俱都不敢相信地看着年纪轻轻,比自家儿子也大不了多少的王默。
冯严更是顿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跌坐瘫倒在地上。天呐,他刚才都干了些什么。竟然威胁手握生杀大权的湖北都督,要把他抓起来炮制三天三夜,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冯严很想就这么昏死过去,但不缺少吃喝的他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怎么也晕不过去,只能满脸惊惧绝望地在那瑟瑟发抖。
知道王默的身份后,田中也大感不妙,强自保持镇定,正要上前去和王默说些什么,突然就感觉到地面传来阵阵震动。
啪――啪――啪――
整齐的脚步声有节奏地传来,声音共鸣产生的震动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地面震颤不停。
啪――啪――啪――
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一队队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川军士兵不断从铁厂西边、东边、南边的路口涌了出来。
放眼望去,除了成排成列的士兵,还是成排成列的士兵,连绵不绝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四周汉阳铁厂的工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震惊中带着慌乱和忐忑,生怕那位年轻的湖北都督大人发起火来,自己会受到池鱼之殃。
田中是彻底傻眼了,那十门手持武士刀的日本武士也彻底傻眼了,完全不知道是应该继续拿着武士刀给自己壮壮胆,还是将武士刀收起来以免刺激到这些川军部队。
亲自率部赶来的郝刚小跑到王默身前,立正敬礼道:“禀少帅,川军第一师一团奉命赶到,请指示!”随即用极其凶狠的眼神往护厂队众人和那些日本武士扫了过去,杀气腾腾地说道,“哪个不开眼的王八蛋胆敢冒犯少帅您,老子活剐了他!”
被郝刚凶狠之极的眼神那么一扫,护厂队的那些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手一哆嗦,“啪”的一声,手里的步枪就掉地上了。
啪……啪……
仿佛病毒感染的连锁反应似的,护厂队手里的步枪纷纷掉在了地上,到后来就是主动把步枪丢到地上了,生怕会引起四周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川军士兵们的敌意。
田中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小事,身为川军少帅、湖北都督的王默却要如此大张旗鼓地调来整整一团主力野战部队。
田中所不知道的是。川军第一师一团全员出动已经在整个武汉引起了巨大的震动,所有人都在揣测川军又有什么大动作了。
汉口的各国租界同样一阵紧张,要知道王默这家伙向来对洋人没什么好感,连向来在扬子江强势的英国人都敢动,谁知道这次会不会冲着他们来。
不明白归不明白,田中知道事到如今。必须消弭事端,否则引起王默和帝国的冲突,那他就将是帝国的罪人。
田中走到王默身前,恭恭敬敬一个九十度鞠躬,说道:“王都督,刚才不知道您的身份,有所冒犯,还请原谅!”
日本人将在中国极为郑重的鞠躬礼节改成了寻常的问候礼仪,这一点迷惑了这个时代的很多国人。觉得日本人很有礼貌,对他们很敬重。事实上,日本人不过是用这种礼仪掩饰他们的狂妄和嚣张罢了。
王默只是借题发挥,可不会在意田中的态度,冷冷地说道:“田中先生,刚才你说刘老三一家是自愿跪在铁厂门口忏悔的,不知道你现在还是这么说吗?”
田中额头冷汗直冒,想了想。一咬牙,说道:“是的。刘老三一家的确是自愿跪在铁厂门口忏悔,以此恳求我不要开除他。”他很清楚绝对不能承认是他强逼刘老三一家跪在铁厂门口,否则很可能会因此引起反日浪潮。他就算是死一万次,也绝不能让这样的失去发生。
田中抵死不承认,这在王默的预料之中,于是转过头朝依然跪在那。不敢站起来的刘老三大声喊道:“刘老三,我叫王默,是川军少帅和现任湖北都督。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刘老三。你放心大胆地说,是不是这位田中顾问威逼强迫你们全家跪在铁厂门口的?”
刘老三此人可谓懦弱怕事之极,从他一直跪在那没敢站起来,就将这一点诠释得淋漓尽致。
刘老三抬起头,看到铁厂四周满满是荷枪实弹的士兵,稍稍有点胆气,正想站起来之际,突然看到田中望过来那满是凛然杀意的冰冷目光,浑身一颤,然后又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地说道:“不……不是强……强迫的,我……我是自……自愿的。”
听到这话,四周铁厂的工人们一阵哗然,不过有部分人也表示理解,毕竟县官不如现管,他们这些人日后还要在田中手下讨生活,怎么敢得罪田中。王默这个川军少帅兼湖北都督的权势的确很大不假,可他还能一直庇护着他们这些普通工人不成?
王默差点没被刘老三的回答给噎死,如果可以,他真想冲过去爆捶一顿刘老三这个膝盖直不起来的不争气家伙。
田中对此似乎颇为得意,朝王默又是一躬身,说道:“都督大人,您也听到了,刘老三的确是自愿的,不知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王默本想只要刘老三说出是被田中威胁强迫,才会带着全家老小跪在铁厂门口,就立即将田中逮捕起来,然后趁机大做文章。
没想到有如此多的川军部队在,刘老三都没胆量指证田中,一下子打乱了王默的全盘计划。
看来只能主动出击,制造舆?论和风暴了。
想到这,王默冷冷地看了一眼田中,说道:“田中先生,如果我说,你马上也会自愿跪在铁厂门口,你相信吗?”
田中一愣,完全不明白王默这是什么意思,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自愿跪在铁厂门口。
没等田中开口说话,王默又是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不用想了,你肯定也会自愿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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