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
当川南革命军铺天盖地的炮弹砸到第3师头上时,孙兆鸾终于切身体会到了彭光烈此前的感受。…≦每一次炮击就像一柄尖刀,狠狠地扎进他的心窝。
更可气的是,川南革命军居然又只是死死盯着第3师猛揍,连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都向第3师这边倾斜,即便第4师那边已经有好几次冲进阵地展开白刃战也丝毫不为所动。
如果可能的话,孙兆鸾很想把王浩山拽出来,狂吼质问:“草你姥姥,你个龟儿子能不能不这么无止,总想着和人同归于尽?总摆出一副就算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架势,能不能不这么耍流氓?”
可惜王默并不知道孙兆鸾的想法,否则一定会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绝对比你想象中更无耻,更流氓!”
仅仅半天时间,第3师的伤亡数字就破千,并且还在迅速增加,这让孙兆鸾心疼得都没敢再举起望远镜观察战场上第3师进攻部队被狂轰滥炸的情景。
一天的战斗结束之后,孙兆鸾拿到属下汇报上来的两千多的伤亡数目时,差点心疼得没背过气去。当天晚上,孙兆鸾就通知刘存厚第3师退出战斗,哪怕刘存厚一再保证最多只要一天时间,第4师就能突破川南革命军的防线。
狗急了还会跳墙,就川南革命军现在表现出来的狠劲,孙兆鸾可不想和他们同归于尽。再说了,就算第4师能突破川南革命军的防线又如何?不能重创或者围歼川南革命军的话,那就一点意义也没有。
防线守不住了,川南革命军还可以退到泸州城去坚守,到时更难打。问题也不在这,而是要协助第4师突破川南革命军的防线的话,第3师还得付出多少伤亡代价?
孙兆鸾不敢想也不愿想,没有商量余地的坚持如果不是三个师联合进攻,那么第3师就绝对不再参与进攻了。
彭光烈和孙兆鸾相继撂挑子,只剩下第4师独木难支,刘存厚就是有心杀贼,也无力回天了。无奈之下,刘存厚也只能停止进攻。
此后,双方再没有发一枪一弹,就这么对峙了起来。
这一战多半就到这里了,剩下的就是上头的人在谈判桌上解决了。
消息传回泸州之后,泸州市民纷纷欢呼庆贺不止。既然川南革命军守住了,那就意味着战争将不会再降临泸州城。
战争的破坏力,所有人都清楚。兵灾的可怕之处,泸州城但凡年长些的无不心惧。一旦川南革命军战败,外来的军队进入泸州,还不定会刮地皮刮成什么样。对于这一点,最为担忧的要数这几个月来蓬勃发展的十几家工厂。
现在好了,川南革命军打赢了。泸州城终于又恢复了正常运转,工作的工作,做生意的做生意,上茶楼的上茶楼,聊天打屁,吹嘘此次大战的种种“内幕”。
虽然成功守住了,但川南革命军付出的代价可不小,伤亡了三千多人,一团和二团几乎都打残了。如果这一战的防线不是放在富顺附近,恐怕川南革命军早就坚持不住溃退了。
伤员太多,就富顺周边地区的医疗条件根本无法安置多达两千多的伤员,焦头烂额的王浩山不得不把王默找来,问道:“默儿,你不是在泸州城办了一个医院吗,能不能把受伤的弟兄们安排到那边去治伤。”
王默苦着脸说道:“能是能,不过,父亲,泸州医院恐怕没有足够的人手医治这么多人。最重要的是,没有这么多治伤的药品。”
王浩山一摆手,说道:“人手不够,临时征调各地的医生就是了,另外让泸州保安团的人手去帮忙打下手。至于药品不够,花钱买就是了。无论如何,就算花费再大的代价,也得把受伤的弟兄们治好!”
王默双手一摊:“没钱了,为了打这一战,我已经把手头所有的资金用来购买武器弹药了。”
王默也是无奈,以往他给川南革命军购买军火,向王浩山报账都是报的市场价,从而截下来大笔经费办他自己想办的事情。然而,前一阵子,教育资金花了一大笔,扶持十几家工厂又花了一大笔,早就把他的口袋刮得一干二净了。
王浩山丝毫没有犹豫,大手一挥:“那就取出镇抚府金库里的储备资金,尽快联系商行购买药品。我还是那句话,无论花费再大的代价,也必须把所有受伤的弟兄治好!”
军阀就这一点好,想办什么事,根本不需要经过各方商议协调,王浩山完全可以一言而决。他一挥手,所有部门的人、财、物都必须向救治伤员集中,绝对高效。
既然王浩山都舍得抽出川南镇抚府金库里最后的储备资金,王默当然也不再迟疑,立即安排担架队和骡马车队,优先将重伤员送去泸州医院救治。与此同时,让泸州医院的程院长开出所需药品清单,然后安排人手连夜去汉口的洋行采购。
……
成都,督军府。
尹昌衡手里拿着前线部队请求援兵和弹药补给的电报,额头青筋暴起,脸色铁青,目光中一片冲天怒火。
撕啦——
尹昌衡将手里的电报撕成碎片,猛力一拍桌子,怒气腾腾地大骂道:“混蛋,彭光烈和孙兆鸾想干什么,这是要抗命不尊吗?”
“督军息怒,恐怕是第2师和第3师伤亡不小,否则彭光烈和孙兆鸾绝没有这个胆量违背督军的军令。”第1师师长周俊劝说道,他心里很清楚彭光烈和孙兆鸾在担心些什么,逼急了这两人说不定会和督军翻脸的。
尹昌衡冷哼一声,怒气不减地大骂道:“伤亡不小?三个师近三万大军,手里的家伙是烧火棍吗?对付区区几千人的川南革命军,有个屁的伤亡!”
周俊也很是疑惑,按常理来说,三万大军只要那么一冲锋,轻轻松松击溃川南革命军应该是不成问题的。难道川南革命军的火力真的有那么强,不仅能顶住三万大军的猛攻,还给第2师和第3师造成重大伤亡?
周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尹昌衡又问道:“周俊,你现在带第1师出兵川南,能不能歼灭川南革命军,荡平川南地区?”
周俊瞄了瞄尹昌衡的脸色,毫不迟疑地保证道:“请督军放心,如果是由卑职率领第1师出兵川南,必定彻底歼灭川南革命军,替督军扫平川南地区!”
周俊此话倒也不是夸大其词,第1师是由原第十七镇整编过来的,在成都四个师中战斗力最为强悍,要收拾一个半残的川南革命军轻而易举。
尹昌衡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步,思虑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算了,第1师要坐镇成都,不可轻离。万一在第1师出兵川南时,川南革命军在重庆紧急组织起一支部队突袭成都,那麻烦就大了。电令彭光烈、孙兆鸾和刘存厚,让他们撤兵吧。川南和重庆方面的相关事宜,军政府会安排人去和王浩山商议解决的。”
彭光烈、孙兆鸾和刘存厚本就没有心思继续和川南革命军对峙下去了,收到尹昌衡的撤兵的电令之后,很干脆地就拔营撤退了。
临走之前,彭光烈神情复杂地看着不远处川南革命军的阵地。因为川南革命军,他死伤了几千兄弟。按常理来说,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恨川南革命军恨得牙根痒痒,可他同时又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记恨和仇视川南革命军。
“这次是便宜川南革命军那些龟孙子了,大哥,我们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杀回来,给那几千兄弟报仇雪恨!”说话的是彭光烈的本家兄弟彭光辉。
“老三,我也想铲除川南革命军,给弟兄们报仇雪恨。不过,恐怕我们未必能有这个机会了。”彭光烈目光黯淡。
“为什么?咱们回老家再招兵买马,重整旗鼓,我就不信干不死这川南革命军!”彭光辉情绪十分激动。
彭光烈摇了摇头,说道:“老三,你不明白,其实这一战才是歼灭川南革命军的最好,估计也是最后的机会。以后的川南革命军,别说我们第2师区区一个师,就是再来一次三师甚至是四师联军,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川南革命军了。”
彭光辉有些倔强地反驳道:“不可能,川南革命军不过就是拿下川东而已,那又怎么样,了不起再拉起一个杂牌师而已。只要成都方面愿意下死力,我就不信剿灭不了川南革命军!”
“糊涂,老三你如果还是这么目光短浅,那我们第2师迟早完蛋!”彭光烈厉声呵斥道,他可不是孙兆鸾那个大老粗,虽然他平时表现得很粗鲁、暴躁,但必要的心机城府还是有的,否则也爬不到这个位置上来。
彭光辉被彭光烈这么厉声呵斥,缩了缩脑袋,不过还是很不情愿地说道:“我就是不明白,以后为什么不能找川南革命军报仇。”
“此战之后,王浩山和尹督军也能分庭抗礼了。今后的四川会是谁的,谁知道呢?情况没有明朗之前,我们第2师还是轻易不要有所动作的好。”彭光烈说完便转身离开,当天便率部撤退了。
川军第2、3、4师撤出川南之后,川南革命军也很快撤回了泸州城,战争正式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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