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骁本来在接到信息时只是淡然一笑,一qiē都在预料中是理所当然的。
但第二条信息几乎同时到达,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经被傅辰看穿了,“每一个都有他的特征。”
七门七人,孰真孰假?
沈骁借着不胜酒力,也随之离开点绛台,两人找到僻静之处。
“沈骁,我们太小看他了,可别阴沟里翻船。”蒋臣也收起了轻视之心,他亦不想多年心血付之东流。
“就像我明白他一样,他也一样能揣度我。”傅辰的将计就计,将他的计划打乱,更可怕的是傅辰是怎么在那么快的时间里分析他的想法。
即使他已经将傅辰放到了扉卿的级别,却还是小看了此人。
“那么接下去,他会怎么做?”
“两个可能,一、他就在这七人之中,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一下子取了七人性命就是我们也不可能做到不引起任何人注意,他就能趁机顺lì逃脱道宫外;第二他根本不在这里面,只是混淆我们。现在,这两种可能性都有。”
“还有半个时辰国宴就要结束,在那之前……”蒋臣想着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们的人,能统计出这次国宴离开的人吗?”
“不能,人太多,进出无法计算,再说使臣也带了为数可观的随从、护卫。”沈骁摇头,而且现在计算消失的人有多少,本就是在浪费时间,无疑是大海捞针,沉静地说:“蒋臣,他是个亡命之徒。”
任何一个人,即使再自负,在面对庞大势力时,也会选择明哲保身,这人却不管不顾,用仅有的资源遮遮掩掩,随时都有暴露自己的危险,还要出手对付未知的敌人,这份魄力和凶狠,平生少见。
沈骁无比庆幸,现在的傅辰实在太弱小,将之扼杀在摇篮里才能永远后患。
“那只犀雀大约是回不来了。”沈骁对着空中吹着一种奇怪的音调,却不见那只犀雀的踪影。
想到最后它停在傅辰肩上后,就失去了踪迹。
不愧是七煞,居然仅仅凭一些蛛丝马迹,就猜到了鸟的古怪。
岂能容你成长!?
“你出宫一趟,若能联系到扉卿自然最好,若是不能,就去城门朝北的倦鸟池边,把扉卿养得所有犀雀都放出来。”一共还有十一只,这是他们在晋朝仅存的犀雀,这种鸟类速度快,极难捕捉,并不是适应晋朝的气候,存活率相当低,他们二十年来,最终也只活了这十二只。
这十二只,每一只都花费了他们大量人力物力和心血,精心培养。
“那可是扉卿的宝贝,你把他们都放出来,事后他若是……”要知道,犀雀在战场上,可是帮了他们不少忙。
“你觉得,鸟和七煞,哪个更重要?”
鸟,虽然珍贵稀有,但还有机会再找,但七煞,却是唯一的。
为了抓到傅辰,沈骁决定让它们一次性出来。
能毁了一只,难道还能毁一群!
一群,这才叫天罗地网,无论他在哪里,都能将他揪出来。
“你也是个疯子!”这群以头脑效力的人,全都不可理喻!
沈骁不置可否,只道:“犀雀对血腥味较为敏感,特别是中了药的人,他若是受了伤,那么会引来它们疯狂的攻击,若是找到类似他的人,捉不住就伤他!”
蒋臣也想到了,胜券在握,皇宫大又如何,他们自有办法让此人自动现身,蒋臣信心十足,“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苍蝇?”沈骁蹙了下眉,“蒋臣,有时间多读些书,这么形容自己总是不太恰当的。”
蒋臣在原地想了半天,才发觉沈骁这是在讽刺自己,再要回骂已然来不及,沈骁再一次回到点绛台。
沈骁作为驸马,自然不能长时间离开筵席。
“沈骁小儿,总有一天要你知道老子的厉害,你以为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吗?”蒋臣咬牙切齿地离开,他要到七个城门将属下一一召回。
那边安忠海受皇命将进贡的酒送到驸马与公主桌上,一个不慎不小心将酒液洒于沈骁衣上,酒液迅速染湿了衣袍,往下蜿蜒,沈骁闪过一抹惊怒,才又恢fù了风流倜傥的驸马模样。
“都是奴才的错,驸马您可有事?”海公公不停道歉。
“无事,公主可先用些瓜果,待臣去去就来。”挡住咏乐公主双手的触碰,沈骁温和一笑,“海公公不必自责,可有换衣的地方,好让我换一下。”
“有的有的,请驸马随奴才来。”海公公从善如流地说道。
瑾妃目光始终锁在这里,知道这是皇帝出手了!
随即也起身,离席而去。
她倒要看看,驸马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当蒋臣分别赶往七座皇城门时,却发现所他们的人包括所有有嫌疑的人都不在说好的地方,凭空消失了,这才让他慌了神,十多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该死的沈骁,不说七煞是谁,他如何找?
在蒋臣焦头烂额的时候,他猛然听到了一声猫叫。
不远处的宫柱旁,有一只通体雪白的胖猫,刚才蜷缩角落时就像一颗大型汤圆,它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迈着优雅的步子。
猫?听闻晋成帝对宠爱的妃嫔很是纵容,好比前些日子出现了疯犬闹后宫,那就是皇帝老儿的宠妃爱狗成痴,最后闹出来的,这些妃嫔想养只什么动物,还真不是新鲜事儿了。
让他注意的是,那猫刚才坐的地方下面,似有什么东西。
那是……信?
无署名,见四下无人,蒋臣将之打开。
若这时候欢乐沈骁,就不会好奇心旺盛,沈骁虽傲慢却不冲动,但蒋臣就不同了,作为武将他更喜欢真刀实枪。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排字,却让蒋臣气得发抖:知道你为何比不过沈骁吗,因为你永远想不到我在哪里。
那浓浓的嘲讽味几乎扑面而来,这让本就今日心气不顺的蒋臣鼻子都要气歪了,这家伙怎的知道他与沈骁的过节!
还有,谁说我比不过沈骁的?
下面还附了一小段话,好像为了刻意提醒他,自己在哪里:东朝钟难,西临落阳,亭中湖里荷飘香,正是秋实好佳节。
很白话的句子,就是武夫也看得懂,蒋臣看了半天总算回味过来,那小儿和沈骁才是狼bèi为奸吧,一样的惹人厌,我对付不了沈骁,难道还对付不了你?
钟难是一座能望到皇陵的山,夕阳落下的时候能看到的地方,还兼顾有亭中湖和荷花,有那么多线索,集合起来指向的地方就只有一个,掖亭湖!
这是挑衅,赤果果的挑衅,蒋臣本就被沈骁暗讽了一顿,这封信来的点正是他火冒三丈之时。
猜到了信中意思,将信放入衣襟中,大步迈向掖亭湖方向。
他要亲自找到那黄口小儿,撕烂他的嘴!
等蒋臣到的时候,湖边哪有半个人影,这会儿当值的全在点绛台,“出来,敢喊老子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英雄!”
掖亭湖区域很大,一眼望去能藏匿的地方并不多,但若是要玩藏猫儿,却算是个好去处,湖边深处有一些竹林。
凉风吹来,路边只有几盏宫灯吱呀摇晃,蒋臣将所有地方找了一遍,没发现自己越来越深入。
到了一处竹林,他才看到一个人影,对方个似乎很慌张,恍若未闻,挥舞着双手不停攻击,好似那虚空中有人似的。
那人影露出真容时,蒋臣喜出望外,“三号!”
蒋臣看出是他们的人,还没高兴多久,刚过去却迎来对方的疯狂攻击,他几乎是本能地应战,对方不要命的疯狂攻击让他疲于对付。
“三号!你在做什么?连我都认不得了吗?”
三号冷笑,“你以为还能骗过我吗?不可能!”
三号用的全是绝招,招招杀机,几乎都往要害上去!
蒋臣不敢相信属下为何会攻击自己,也不敢留手了,再这么下去他也会有生命危险,“三号,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三号凝然不动,似乎因为之前的上当,他已经不会再相信任何靠近自己的人。
两人的过招越来越激烈,也不知哪儿飞来一支非标,蒋臣下手乱了。
哧溜!
蒋臣瞪大了眼,他的短剑正刺入三号的身体。
三号站在原地,茫然的视线渐渐晦暗,缓缓倒下。
蒋臣跑过去,接住了三号的身体,“三号!”
蒋臣痛心疾首,心中弥漫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淹没,这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暗卫,他接住三号的手甚至是颤抖的。
这时候才发现,三号的眼睛是空洞无神的,“你的眼怎么会看不见?谁干的!!”
“真的是你,蒋大人?”感受到对方的愤怒,三号才确定真的是蒋臣,他的意识已经涣散,艰难道:“大人,一定要小心,那人……很厉害!”
蒋臣掏出胸口的药瓶,倒出几颗扉卿炼制的救急药丸,想塞进三号的嘴里,对方却咬紧牙关,不愿吞咽。
“蒋大人,你定要小心。他们先是迷瞎了我的双眼,那药粉让我短时间失明,无法出声,对方又用真假难辨的声音迷惑我们,我好似听到了沈大人的声音,让我们分不清敌我,以为身边都是敌人派来的高手,导zhì我们最后自相残杀!七个兄弟,七个啊!最后,还剩我一个…我还有什么资格活着!”
三号哽咽出声,他只求速死,难以想象自己在这一柱香里经历了什么。
那都是他的同僚和同伴,他们每天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死士早已被训练成对生死麻木,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是这种死法,居然是自相残杀!
三号想着自己刚才亲手杀了五号……七号……
“蒋大人,为兄弟们报仇……”咬破了牙齿中的□□,涣散的目光,带着对未来的祈愿和憧憬,“……好想……看到,晋朝覆灭,主公凌驾于天下的……”
“三号!”蒋臣几乎嘶吼而出。
七煞,各个击破了他们,而方才他居然还在沾沾自喜,认为七煞不足为惧。
不费一兵一卒,短短时间里就将他们的精英损了一半。
蒋臣只看到三号,并没有注意还有别人,的确没人了,竹林里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一个个无比眼熟。
看着这群属下死不瞑目的模样,蒋臣的心脏揪了起来。
“七煞,七煞!不手刃你,我蒋臣誓不为人!”蒋臣愤怒地低吼在竹林里响起。
欲先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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