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玲接过袍子转身进了里屋,左登峰不放心的跟了进去,这件袍子对他来说意义重大,让林玉玲缝补是因为不缝就没法儿穿了,内心里他很担心林玉玲给他缝坏了。
林玉玲拿过袍子并没有立刻缝补,而是仔细的检查受损情况,甚至连针脚都认真端详,检查过后并没有着手缝补,而是拿了一枚大洋起身外出,再次回来的时候带回了几种不同颜色的丝线。
巫心语当日缝制袍子的时候用了黑白红三种丝线拧成的彩色丝线,林玉玲用的也是这种方法,她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保证修补后的袍子与原来的一样。
缺失的棉花补充压平,破损的蓝布给予缝补和修复,林玉玲并没有覆盖袍子原来的布料,为保原貌,她舍简用繁,逐一修复,扎针的距离以及丝线结扣都使用了与巫心语相同的手法。
缝补袍子用了三天,这几天左登峰一直在看着林玉玲使用针线,他的心越来越乱,如果换做她人,他肯定不会有心乱的感觉,但是林玉玲不是她人,她的样子以及她使用针线的动作都令左登峰无法分辨这个为他缝补袍子的女人到底是林玉玲还是巫心语。
“谢谢你。”缝补好的袍子令左登峰非常满意,林玉玲没有破坏袍子的原貌。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你出去买点菜,晚饭我来做,为你送行。”林玉玲摇头开口。
左登峰点头答应,外出购买了些许蔬菜,除此之外他还买来了香烛。
夜幕降临,左登峰将买来的香烛拿到院子予以焚烧,焚烧完毕回来帮助林玉玲做饭,明天他就要走了,这是最后一顿饭了。
“你在祭奠你的妻子?”林玉玲出言问道。
“不是,我在祭天。”左登峰随口回答,在焚烧香烛的时候他是跪拜的,如果是祭奠巫心语,他不会有跪拜的动作。
“为什么祭天?”林玉玲的厨艺并不是很好,炒菜的时候放盐不少,还没出锅左登峰就能判断出这盘菜一定咸的要死。
“没什么。”左登峰摇头开口。事实上他之所以祭天是因为他感谢上天将林玉玲送到了他的身边,虽然他拒绝接受,但是他不能不感谢上天的慈悲。
林玉玲是江湖儿女,很是豪爽,饭菜上桌便与左登峰对饮,左登峰知道分别在即,对她也很是不舍,这种不舍令左登峰产生了负罪感,在他看来对林玉玲的不舍就是对巫心语的背叛,这种情绪压的他喘不过气来,良久过后他才调整了过来,他对林玉玲的不舍是因为他对林玉玲有好感,而这种好感是建立在对巫心语无限怀念的基础上的,而且林玉玲也并没有令他停止寻找六只阴属动物的脚步,所以他没必要自责,他并没有变心,也并没有迷茫,他爱的只是巫心语。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林玉玲问道。
“找到六只阴属动物,救她回来。”左登峰正色开口。
“我很嫉妒她。”林玉玲撇嘴摇头。
“为什么?”左登峰出言笑问,林玉玲撇嘴的神情就像一个赌气的孩子。
“换做是我,我也会为你那么做,她很幸福,捷足先登了,我没机会了。”林玉玲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妒意。
“你想要什么机会?”左登峰挑眉开口。
“高尚的机会。”林玉玲拿起酒坛为左登峰倒上了酒。
“什么意思?”左登峰没明白林玉玲的意思。
“你忘不了她是因为她为你做了别的女人做不到的事情,其实换了别的女人也会像她那么做的,所以我说她很幸福,抢在了前面。”林玉玲毫不隐瞒对左登峰的好感。
“别的女人不会那么做的。”左登峰皱眉摇头。
“会的,因为你是一个值得女人那么做的男人,你是个好人,所以每个女人都会那么做。”林玉玲直视着左登峰。
“你很了解我吗?”左登峰探手延出灵气抓过炕边的那只手枪,退出那颗子弹拧下了弹头,当着林玉玲的面倒出了里面的泥沙,他当日之所以灌注泥沙是为了让这颗子弹的重量与其他子弹相符。
“多疑的人必定细心,也只有细心的人才能认真对待感情。你多疑是担心别人辜负你,你不允许别人辜负你,也就不会允许自己辜负别人。”林玉玲并没有因为左登峰先前对她的试探而心生不满。
“我不相信你,你不生气?”左登峰沉吟良久去体会林玉玲的话。
“信任是建立在彼此熟悉和了解的基础上的,咱们接触的时间很短,我凭什么让你完全相信我?你如果现在就完全相信我,那你就是个傻子。”林玉玲出言笑道。
“你喜欢我是因为在你看来我很专一,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但是你不了解我,我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当年我受伤濒死,山下的村民发现了我却没有救我,后来那座山村被鬼子屠村了,我袖手旁观,老弱妇孺几乎死尽,我只救下了一个瘸子,而我救他是因为他给了我一包止血的草药。”左登峰说出了许久之前的往事。
“你的确很狭隘,不过也正是这种狭隘让你产生了对感情的偏激和执着。古语有云‘心宽可容万物,偏狭只重己私’,心胸宽广的人会喜欢很多人,这种看似豁达的宽容其实与泛情滥爱没什么本质的区别。”林玉玲出言说道。
“没想到你还是个才女。”左登峰点头笑道,他很认同林玉玲的说法,他也没想到林玉玲会有这么深刻的思想和认识。
“齐门双侯长为左,寄之厚望盼登峰。”林玉玲拿起酒杯看向左登峰。她说的是左登峰姓氏的来历以及名字的寓意,左姓是齐国延续下的姓氏,左登峰的家乡虽然在莱国当年的地界,但是后来还是被姜子牙的齐国占领了,确切的说左登峰是齐国后裔。
“少师孤忠封林姓,暗韬心语玉玲珑。”左登峰端起酒杯与之相碰。碰杯之后左登峰没有喝酒,而是愣住了,他先前所说的也是林姓的由来以及林玉玲名字的出处,‘暗韬心语玉玲珑’是本有的一句古语,玉玲珑是由玉石制成的乐器,这句话的意思是‘玉石制成的乐器除了外在的声音之外也有自己暗藏的思想’。
“练武修道的人很少知道这些。”林玉玲放下酒杯出言感慨。
“我入道修行也不过两年时间,之前我不是干这个的。”左登峰反应过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入道之前是做什么的?”林玉玲好奇的问道。
“喝的差不多了,早点睡吧,明天我送你走。”左登峰放下酒杯开口说道。他不是一个喜欢倾诉的人,也不想通过倾诉拉近彼此的关系。
“我只说要为你送行,没说我要走。”林玉玲摇头说道。
左登峰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他知道林玉玲喜欢他,平心而论他也喜欢林玉玲,但是他喜欢林玉玲是因为林玉玲的样貌与爱人相同,不过林玉玲的这句话令他感觉到了林玉玲的不理智。
“六阴不死六阳长生的传说可能是真的,但是你想过没有,你的妻子已经死去两年多了,尸身此刻恐怕已经腐朽了,即便你找到了六阴,你让她魂魄附身何处?”林玉玲挑眉看了一眼左登峰。
左登峰闻言没有开口,林玉玲说的这个问题他之前有想过,但是从未认真想过,不是他不想去想,而是不敢去想。
“我在这里等你,你找齐了六只阴属动物之后,我就把我的身体送给你的妻子。”林玉玲正色开口。
左登峰闻言猛然瞪大了眼睛,这句话的分量太重了,他没想到林玉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句话已经不止是唐突了,简直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你喝多了,睡吧。”左登峰回过神来决然摇头。
“我的命是你救的,还给你也是天经地义。”林玉玲翻身下炕开始收拾桌子。
“是什么让你决定这么做的?”左登峰正色发问。林玉玲的话超出了正常的范畴,这令左登峰感觉疑惑。
“我喜欢你,我嫉妒她,我要让你知道我可以比她更高尚。”林玉玲直盯着左登峰。
“你喜欢我什么?”左登峰出言笑道,他发现林玉玲的确喝多了,脚步已经不稳了。
“道法高玄,感情专一,又有才气,长的也帅气。”林玉玲将桌子推到了火炕西侧,转身看着左登峰。
“人靠衣装马靠鞍,没人说我帅气。”左登峰皱眉回答。这一个月的朝夕相处,林玉玲对他的好感越来越明显,这让左登峰感觉到了危险。
“伊人遗物都不舍得舍弃,可见你感情专一。”林玉玲面色泛红。
“我是故意穿成这样哗众取宠的,不然残袍之名怎么来的。”左登峰向里退了退。
“你这么年轻头发都花白了。”林玉玲伸手指着左登峰的头发。
“你在可怜我?”左登峰皱眉发问。
林玉玲闻言没有回答,直直的看着左登峰,片刻过后眼神开始迷乱,就在左登峰准备开窗逃跑之际,却发现她倒了下去,这家伙真喝醉了。
左登峰见状无奈的将她扶上了炕,转而收拾好了桌子,拿出袋子将之前烙好的干粮装了起来,收拾好行装便和衣睡下,只待明天天亮,就跟林玉玲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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