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廖江城也给私人医生打去了电话。
抵达时,一踏进卧房,褐色的汤药洒了一地,一直蔓延至他脚边,而比这更刺目的是地板上刺目的血红,和大床上许愿苍白如纸憔悴的面容。
廖江城呼吸生生窒住了,讷讷的在原地僵了几秒,才在保姆的声音中找到思绪,他让保姆把地板收拾下,自己走进去坐在了床旁。
许愿还在昏迷中,气息奄奄的,微弱的呼吸恍若随时都能……
“这什么药?哪个医生开的?”他扫了眼地上洒的汤药。
保姆颤巍巍的,“这个是……我也不太清楚,是那个……那个……”
保姆不敢说实话,她自被雇佣来这儿时,就被芮沉私下叮嘱,中药是调理肝损伤有助于恢复味觉的,因为拿了两份工资,她也允诺过不对任何人提及,自不敢说实话。
廖江城再想说话,外面门铃又响了。
是私人医生到了。
大致给许愿检查了下,配药输液后,廖江城送医生出去。
“说句不该说的,二少,准备后事吧。”
廖江城脚步蓦地顿住了——
“许小姐现在的身体,必须马上做手术,时机错过了,恶化程度加重,就算勉强手术她怕也……下不来手术台。”医生叹了口气,作为廖家常年的私属医生,对廖家情况也算了解,他推了推眼镜,再道,“而现在廖小姐的身体,也不堪重负,根本无法捐献,所以这……”
廖江城喉咙像被什么黏住,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霎时间大脑全空了,就连医生是怎么走的,他又是怎么来到阳台点燃的烟都不记得,只是隔了很久很久,他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几不可闻的道了句,“难道……还是要选……”
他此刻只觉得万箭穿心通如刀绞,一边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冒然行进生命不保,一边是想要的女人,危在旦夕,他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什么叫痛断肝肠的滋味儿。
他不是什么好哥哥,设身处地为妹妹着想他没做过,可也不想……
难道真要如霍简林所说,色令智昏到这种地步吗。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把这难题让他选,他承认,是对许愿动心了,谁让她长得就符合他口味,性格又爱憎分明,行事干净利落,处处都在他的喜好上,他想不被吸引都难,可是,美美又该怎么办……
廖江城摁灭了烟,重回到了卧房。
侧身坐在床旁,微颤的手指轻抚着许愿的面颊,深许又复杂的目光交织参半,天人交战的内心还是像某种力量屈服,慢慢地拿出了手机。
“……从现在开始,撤走美美身边的所有保镖,她如果愿意出院,那就出院吧……”
“二少,如果我们这么做了,那不等于给三少爷……苏忆墨可乘之机吗?他行事太危险了,小姐万一受不了刺激……”
“按我说的做。”
廖江城挂断了电话,握着许愿的手指收紧,深凝着她的目光也染出了前所未有的哀寂,“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这是他第一次为她,不顾亲情道德,借刀杀人。
廖美美,对不起。
最无辜的人,承担最不幸的责难。
他能千算万算残忍弑父,因为廖东兴罪孽无尽,自作自受,廖江城不为此感到愧疚,只遗憾没能早点动手,而廖美美……他只要一想起来就痛心疾首。
廖江城无措的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竟用亲妹妹健康做赌注,只为换取在意女人的安慰,他还算个人吗?
真他妈不是人。
他痛苦的抓揉着头发,一辈子不信天不信神,却在此刻无比虔诚的祷告,祈愿廖美美能顺利挺过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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