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海无声一笑,并不言语。这孔瑶,哪有这年轻将领说的那么不堪?
此女不是那种稀世将才,却也绝不算什么庸将。每战必胜,最多行事稳健些。每每与大商北面蛮族战时,都是要调集麾下诸军,以多凌寡。
消耗的财物虽多,可若有这等样的部属,却可用的放心,用之独当一面。
而这个世间,也最缺的就是这等样的人才。
他此时却并未有代孔瑶辩驳之意,也同样是感觉那位乾天之君,行事太过轻佻荒唐。
传闻此人,是好色荒淫,还真没有说错。
这些少年成名者,或者真有些本事。可大多也都是如此,有了点成就,就沾沾自喜,自负放任。往往是崛起的快,坠落下去的,却也同样不知凡几。
思及此处,魏海又转过身,神情转为凝重,冷冷的转过头注目:“今日这宗守负气而走,乾天山能否如约遣兵来援,还是两说。孔玄你当知,这一战,对我等而言,是只能胜不能败——”
孔玄眉目间亦是一凛,面色恭谨的一躬身:“孔玄有十成把握!必定可在半月之内,尽退夜魔异族。”
言谈之间,是全无之前的不驯狂态。也不曾顾忌一旁,那几位辉洲岛的大城之主。
后几人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到般,并不言语。其中一两位,目里更是暗含喜色
只有那三位道人,是泥雕木塑般,毫无反应。
魏海‘嘿’的一笑不置可否,只是遥遥看着东面几百里外,那片隐隐约约的陆地。
“余此生之愿,便是要为我大商开疆拓土。大丈夫,当马上取功名。不能封侯拜爵,便要马革裹尸。若能为我大商,开得这十省之地,死后当可含笑九泉——”
孔玄也是再一俯身。恭维道:“陛下英明,赏罚无有不公。此战若能胜,朝中必定不吝公侯之赏!”
魏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并未有什么反应,不过那眼神略略温和。
“我知你深通兵法异术,也自峙己才,故此行事桀骜。狂狷不羁。年轻人有些脾气。也无不可,本将自可包容。更知你对那孔瑶,颇有些怨气。只是这乾天之军。却是陛下亲自定策请来。若是能胜,则可为臂助。若是此间再守不住,也可祸水东引。此时最好还是莫要太过得罪为好。尔该当慎言!不能因你一人之故,坏了陛下大计!”
话音阴冷,使孔玄冷汗淋漓,连忙道了一声:“不敢!”
魏海点了点头,这敲打之后,就是安抚了:“此战需借你之力良多,若然事成。我魏海封侯,则定然助你登上总兵之位!”
孔玄毕竟有些城府,心中虽现。却不形与颜色。
那魏海接着,又若有所思道:“乾天山若遣军来临,也不好真太过薄待。若有乾天山的血云骑,也是不错的助力。尔等可先准备十万人的粮秣用度,到时候送过去便是——”
这句话,却是说给他身后几人听。那几位辉洲诸城之主,也纷纷躬身应是。神色间。倒也未有多少为难之色,反而带着几分感激。
别说十万,即便来百万精兵,以辉洲之地的财力,也足可支持。
客军来此。他们也本就该出力供养。
魏海却索要不多,明显是有着回护诸人之意。本来听说东临即将发兵过来。还是有些担忧,才时却终是可以放心。
魏帅如此盛德,委实是叫人心折。
※※※※
就在下方魏海孔玄几人,正在议论之时。宗守在那辟魔神梭中,也同样奇怪的,问身旁几个女孩。
“怎么好端端的,要下来作甚?”
还是弱水听话些,知道他只需呆一阵就走,是老老实实的在船上不下来。
孔瑶的眸子里,正是光泽变幻,思绪似是正复杂之至:“我方才观那连云岛,似乎布阵有些不妥,那塔台之间,颇多破绽。而且这些岛上,也仿佛是在布阵——”
这个不用孔瑶说。宗守也大致能察觉。
有些地方,确实力量薄弱看了些。
想要无非是财力匮乏之因,一百架九臂灵弩,就是九阶灵器。而配备的弩箭,较之那些九阶兽晶,价格即便是有需所不如,却也同样不菲。
明显是为省钱,才那般布置。
赵嫣然则目视静音,虽不言语。可那神情,明显是在说我是跟着这小尼姑下船的。
那静音皱了皱瑶鼻道,奇怪道:“那岛上,好浓的血腥气!”
宗守一怔,定定看了眼静音。
血腥气?他倒是习以为常了。凡是争战杀伐之地,那里不是如此?
只是此刻想来,当时的血腥味,真是特别浓郁了一些。
“说起来,此事也当真古怪。那大商的使者,催的那般紧迫,可这魏海,却仿佛是没事人似的——”
赵嫣然说到此,又沉吟了片刻,才迟疑着加了一句:“自信十足!”
语音是斩钉截铁,带着确定之意。
那个魏海给人的感觉,便是如此。似乎并未将眼前的危局,放在眼中。
那夜魔异族,也弹指可灭。对他们的到来,说不上是排斥,却也是无可无不可。
宗守一笑,他也是如此感觉。
这魏海今日那番做派,大约是想让他宗守知晓,莫要自视太高。自然这次来辉洲,乾天山也别妄想得太多的好处。
似已将这辉洲岛,视为囊中之物。
其实若能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乾天山,也无需再劳师糜饷,插手此事。
只是这胸中,不知怎的,总是有些悬心。
不过相较于此事,他更担忧的,却是孔瑶。注目望去,只见此女的脸上,仍是一点血色也无。
心中顿时更生愧疚,当时听那人之言,真有股想要将这人的人头,当场摘下来的冲动。
只是顾忌孔瑶的想法,这才不曾动手,
他虽知几十年后,这孔家必会将孔瑶出卖。可孔瑶本人,却不可能知晓——
总不可能直接就对这孔瑶说,你那些族人,都多半靠不住?
一时也是心乱如麻,或者自己,本就不该对此女,使出那些卑鄙手段?
又奇怪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忽然就心软如斯?
这可不像是自己的性格——
即便论狠辣远不及那些枭雄英主,可宗守也自问自己,绝非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下一瞬,却见孔瑶,忽然朝着他一拜:“不知夫君,能否让妾重回军伍?妾身自知统军作战的本事,可能远不如邱庭柱与宗原将军,入不得夫君之眼。可自问东临云论,兵法能胜孔瑶者,不出十人。哪怕只在乾天山领一镇之军也好——”
宗守顿时讶然的挑了挑眉,仔细注目过去。却见孔瑶的脸上,全是认真之色。
怎会如此?
这情形,当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语音中,竟带着恳求。还是头一次,唤他为夫君。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仔细再望孔瑶,却见其眉宇之间,竟是夹含着几分戾气。
若有所悟,宗守稍一沉吟,便又摇头:“你若是只因那人之言,要与之斗气。我宗守却不能放心。哪怕是一兵一卒,也不会给你——”
孔瑶怔了怔,诧异的看了宗守一眼后,神情就恢复了平静。这一次,却是思索了许久,才再次开口:“孔瑶此举,非只是因孔玄那番话。只是生来如此,喜好征伐厮杀。尚在幼儿之时,便向往提三尺剑,纵横沙场。族人都说孔瑶乃是灾星祸胎,或者真未曾说错。不知夫君,能否给妾一个机会——”
那语音是平静无波,却又偏含着无法动摇的决意。
宗守眉心紧皱,知晓孔瑶并未说实话。今日突然如此,必有其因。
不过既然此女不想说,他也没必要去寻根究底。
“此事以后再说!”
挥了挥手,是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宗守偏开了视线,装作是全神灌注,驾着这辟魔飞梭。直接从此处撕开了虚空,钻入到那云界之外的时空间层。
此处有无数是黑色裂隙,到处肆虐。不过有辟魔飞梭在,却是无需顾忌。
此物虽降至二阶法器,可本身的材质,却是仙器等级。硬扛了数击,便寻觅到一条狭小的灵河遁入。
孔瑶身躯匍匐在地,见宗守久久不答,便又直起了身。
面色依然平静,可眸子里,却多少透着些失望哀伤,一身气息也凄凉无比。
轩韵兰在旁看的不忍,却不知该如何劝起。赵嫣然则是冷笑,知晓宗守越是如此,就越是对这孔瑶看重。
真不知此女,到底有哪点长处,值得宗守为其费尽心思?
仅仅片刻之后,她就已无瑕去理会,转而目视飞梭之外。
“这就是夜魔?”
只见那灵河之中,偶有一两个身影,在此经过。
形貌身躯,都与人族相仿,却肤色发黑。若是隐在夜中,只怕非有一定修为,绝难察觉。后背出更生有一双蝠翼,不似传闻中的青面獠牙。可那相貌,也的确是极其丑恶。
此时便连孔瑶,视线也同样是被吸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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