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境公司,《仙途》,游戏测试报告……
这几个陌生的名词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简禾心脏咯噔一下,不自觉地手指抚上了它们。
在被星轨列车撞飞以后,她近一两年的记忆就出现了大片的空白,尤其不记得自己在帝都星的经历。做的是什么工作、为何会被解雇、为什么会摔进轨道,还被撞飞……全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系统:“宿主,这本测试记录书,是你歇菜前一刻还随身携带着的东西。你对它有印象吗?”
简禾一噎,老实道:“这个嘛,完全没有。”
系统:“我也料到了。你连自己在哪捞过金都忘光了,哪里还会记得这种细节。”
简禾:“……说的也是。”
多说无谓,她的目光停在了标题底下的那几行小字上。
凡事都要讲求证据,既然这封面明确写出了她的【员工姓名】和【员工编号】。如无意外,那份被她遗忘到了爪哇国、在帝都星干了一年就被解雇的工作——就是在迷境公司担任游戏测试员。
这游戏测试员,工作具体内容是什么?
简禾心中狐疑,再看【负责测试角色】那一栏——安排给她测试的角色,是温若流。
总觉得这名字有点儿耳熟。仰头思索片刻,简禾陡然一惊。
不为别的,只因这个名字,与她目前所经历的一切,是有所关联的!
——要知道,她现在正在苦逼地经历的这个融合任务的大背景,就是一百多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
那个时候,九州动荡不安而又灵气四溢。魔族人撕裂边界,从密境闯入九州,在这片大地上耀武扬威,戕害生灵,肆意辱杀仙门子弟。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仙门在忍无可忍之下,揭竿而起,与之背水一战。
↑这已经是简禾背得滚瓜烂熟的内容了。
可关键是,当年首先站出来掀起这场声势浩大的剿魔大战的宗派,就是今时今日的仙门两个大佬——赤云宗、丛熙宗。
乱世出英雄,更容易出少年英雄。
温若流是谁?丛熙宗的名人,与同宗的师弟澹台怜、隔壁的赤云宗的弟子谢子尧、邬焱,还有千仞宫的沈长虹,都是那个腥风血雨的时期就赫赫有名的传奇人物。
再简单粗暴点说,这几位都是坐拥大批迷弟迷妹、光环满身、手锤魔族狗头、一锅端掉魔族老窝的仙门祖!师!爷!爷!们!
简禾:“……”
次奥次奥次奥!
越来越玄幻了。她是什么狗屁游戏测试员?祖师爷爷温若流是她负责过的人物?
那么她现在在哪里?难道就在《仙途》这个游戏里面吗?
玄衣、贺熠等人,又跟《仙途》有什么关系?
系统:“不,宿主,这里不是游戏。除此以外,我就不能透露更多了。”
简禾:“……”
早就猜到了以系统的尿性,什么也不会剧透。简禾下定决心,翻开了第一页。但这一看,她的头顶就浮起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刚才快速翻动的时候,她明明看到这本书前小半都有字。可现在一看,那字却跟渗了水一样,快淡出个鸟来了,举高放低,也还是啥都看不清。
简禾:“系统,上面的字呢?你别跟我说这也会掉色。”
系统:“封面已经透露很多信息了,后边儿就没墨水了。如果你想看后续的内容,就加油提高任务进度,书页内容就会重新浮现出来了。”
简禾:“……”
把期待还给她!
系统:“好了,宿主,准备到下条主线了。”
迷迷糊糊中,简禾感觉自己坐在了某个摇摇晃晃的地方。头失重地往一侧歪了歪,一不留神,就磕到了旁边的墙壁上。
这下,简禾睫毛一抖,倏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抬头,便看到有一块长长的飘逸柔软的赤色绸布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光滑华贵的宝石串成的珠帘儿从头冠垂落,垂坠在颊边,相互轻轻撞击,发出了圆润的哑声。
简禾:“嗯?”
伸手轻轻摘下了红绸,又将珠帘拨到了耳后,简禾坐直了身子,疑惑地环顾四周。
跟刚到贺熠的任务时有异曲同工之妙,她这次竟然也是在一辆在行进中的马车里醒来的。
但是,两个空降地点不可同日而语。这次的马车装潢华丽,底下垫着柔软温暖的毛毡,落脚无声。矮桌下,金色仙兽暖炉口吐轻烟,暖气扑面。前方的雕花折叠门上,两个微弯的扶手乌木圆润,镶嵌金丝。
简禾:“呜哇,连这种地方都镶着金,真壕。”
系统:“……”→_→
窗户关着,但透过纱窗纸,能仍能看到外面的景象——这是一支行进在山林中的马车队,两旁古木参天,枝头落满白雪,漫山遍野,银装素裹,显然正处于冬季。
长路寂寥,寒风凛冽,雪地留下一串马蹄印,车轮轱辘声绵绵不绝于耳。
简禾喃喃道:“这次也是冬天啊。”
低头看自己的这身行头,如无意外,原主应该是个在出嫁途中的新娘子。现在的马车里没有高脚椅。在她的意识接管身体的前一刻,原主竟然是一直保持着跪坐的姿势的。也不知道是哪儿的千金小姐,在私密的空间还这么讲究,未免也太无趣了。
简禾:“……”
无端端就想起了卞七出场时,也是在逃婚的路上啊。
噫!她到底是跟“新娘”这个身份多有缘啊。
周围也没人,何必亏待自己。简禾把两条腿从屁股底下解放了出来,舒展伸直,锤打着发麻的肌肉,才舒服地松了口气。不仅腿麻,头上的发饰也很沉,才顶了这么一会儿,脖子已经有点儿酸痛了。
简禾试探性地伸手动了动,发现凤冠摘不下来,只好悻悻地作罢,东摸摸西摸摸的。
左手边有个小小的梳妆矮桌,忽然想起到现在都没看过自己长啥样。简禾凑上前去,碍于系统的前科,她不抱多大希望地一瞅,霎时讶异地扬眉。
说实话,做任务以来,她就没见过几个长得难看的npc。但是,好看到原主这种地步的,还是第一次见。
目测十五六岁的年纪,就生得一张无可比拟的玉雪容貌,双眸灿灿,乌发如云。窈窕纤柔,骨肉匀称,胸前两团亦是鼓胀不已。
一般人穿嫁衣,尤其是这种一层纱叠着一层纱、镶金绣玉、金丝勾边的衣服,如果没有夺目的外形相称,很可能会被衣服喧宾夺主。
而原主,却非但没被抢走半点风头,反而因此被映衬得更为明艳。
别说无盐女卞七了,就连仙气飘飘的封妩,在这一位面前,都败下了阵来,被甩了好几条街不止。
系统:“上次你说我给你找的身体越来越弱鸡。我就预告过这回的身体会很棒,感觉如何?”
简禾诚心诚意道:“系统,你真的太够意思了。”
一层层拉开梳妆桌的抽屉,在最后一隔,竟让简禾找到了一样不应该有的东西——一个绑好的包袱。包袱底下,还压了把锋利的剪刀。
简禾:“???”
没有作声地打开了包袱的结,里面装的,竟都是些衣裳细软,还有些便于携带的银两和首饰。怎么看,都觉得是跑路专用的套装。
简禾:“……”
慢着,她这不是在嫁人的路上吗?
把这个藏在马车里,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啊喂!
就在不好的预感氤氲得越发浓郁的时候,关于这个任务的数据,终于姗姗来迟地传输进她脑海中了。
原来,这会儿的时间,又跳跃了几年。
此时,距离她在赤云宗被玄衣一掌拍碎骨头,刚好过去了七年。而距离她进入卞七的身体与贺熠相遇,则还有三年的时间。刚好卡在了前两个任务的中间时段。
简禾若有所思道:“我还以为任务的时间只能不断往前推移。”
系统:“你有我,所以不受时间桎梏,可以在这个世界随意跳跃。”
简禾点点头,开始读起了资料。刚起了个头,她就知道了自己这次要攻略的是谁了。
姬钺白。
说实话,在四位病友之中,撇开人品和性格不评论,单看外形,简禾最喜欢的一个,就是姬钺白。
乌发红衣,玉面雪肤,笑容玩味。连仙器“绛仪”,也是通体发红,缠绕着金索的长剑。
若说贺熠是少年的稚气与清甜,那姬钺白就是极致的艳丽与风流恣意。
用这种词汇来形容一个男人,似乎不太对劲。但简禾暂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了。
记得上辈子,直到任务失败,她被绛仪穿心而过、升天的时候,姬钺白都没有娶妻。这辈子多了这个改动,还挺不错的。有了这个身份,应该更容易接近他吧。
继续往下看。当读到自己目前的身份时,简禾一愣,怀疑自己看错了。
再看一眼,一口甜腥的血就涌上了她的喉头。
她这次所附身的原主,名唤乔迩,是九州玉柝城的乔家独女。
俗话说,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乔家虽然家业不大,但却特别擅长炼丹炼药、以及易容之类的奇术,在修道界也有一席之地。
而比这两者更出名的,就是乔家之女乔迩的艳名。更有传言,乔迩体有暗香,出汗时,那阵香气就会越发浓郁,引人遐想。
那么,这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位,到底是怎么扯上关系、还要成亲的呢?
这渊源就得从一百年前说起了。那时,仙魔大战刚刚结束,大街小巷都在传唱仙门名士打魔狗的童谣。尚仙的风潮正处于最高峰。很多年轻人都撂下了家业的担子,头脑发热地想去修道。
乔家与姬家的祖先因为机缘巧合,在同一宗派下修行过,结为知心好友。学成归家后,两人还一直有书信往来。分别娶妻、成家立业后,甚至还结下了婚契。
所谓的婚契,跟建立在特定两个人之间的婚约不同,是建立在两个家族之间的。潜台词就是: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了,如果下一代正好生了一男一女,又年龄相仿,那就让他们结为夫妇,我们亲上加亲吧。
结果呢,双方都生了儿子,这事儿就没成。这桩婚契,只好往后推了一辈。到这一代,乔迩是乔家独女,而姬家则有对双生子,这事终于成了。
也就是说,乔迩真正的婚约对象,其实不是姬钺白,而是他的兄长。
简禾那口老血终于冲上了喉头。
这是要她跟姬钺白合演《我与嫂嫂的禁忌二三事》吗?
系统:“……别慌,继续看。”
大概是命中注定有一劫,就在半年前,姬钺白的长兄在猎魔时遇袭,正式领了便当退场。
虽然人是死了,但婚契却没有废掉。就这样,这桩婚事兜兜转转,还是落到了浪荡的姬钺白的头上。
简禾抹了把脸。
这还好点。
罢了,跟姬钺白的事还在后头。
现在,就有个真正让她眼前发黑的难关横梗在前。
——她附身的原主,自小就有个青梅竹马,即是乔家的养子,名叫乔瑛。
这家伙,从小就跟乔迩一起长大,根本接受不了她嫁人的事实,却碍于身份一直压抑自己。
在得知姬大公子过世后,乔瑛高兴得简直要在房间里放鞭炮,认为这是天意。岂料,没高兴两天,婚契还没失效的消息就把他整个人都砸懵了。
人不能胡乱刺激,这不,被连续打击了两次,乔瑛破罐子破摔,怂恿原主与他离开这里。并且,因为蝶泽离渡头很近,他就跟原主约好了,会在今天半路来接她离开。
简禾:“……”
好了,她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这里藏了个包袱了。原来真的是准备逃婚用的!
这算啥?豪门二少的淘气小逃妻?
简禾:“系统,也就是说,那个乔瑛大兄弟,现在随时都有可能来抢亲?”
系统:“不错。宿主,你千万不能被乔瑛带走。否则,你与姬钺白的关系,将从一开始就破裂,今后再也无法修补,也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了。”
简禾:“还用你说?就算姬钺白对我没意思,就算他是为利益而娶我,他也不可能喜欢刚见面就被人绿的感觉吧。”
就在这时,一直匀速行进中的马车,忽然一刹。
外面传来了家仆惊疑不定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
“你们是怎么探路的?!”
“我们今早来看的时候,这棵树还没倒下的啊,奇怪了……”
情况有变,简禾回过神来,反手把梳妆桌的抽屉推上,撩开了纱帘,探头出去道:“怎么停下来了?”
近距离看到她,四周的下仆面色微红。
一个侍女道:“小姐,前方有棵大树倒下了,把路给拦住了。我们的人现在正在尝试能否把树给挪开。若是过不了,那就只能另寻一条路了。”
简禾探头一看。果然,前方的雪地上,一棵足有约五人合抱粗的树横倒在了路中。
从这里下山,再走一天多就能到达蝶泽。大雪封山,如果想开辟一条路,恐怕比较麻烦。
就在众人犯难时,车队的最末传来了刀剑相击的声音。一个骑马的人影快速掠来,外面守门的车夫被他一掌劈晕。
下一瞬,一个少年推门进来,与简禾对上了视线。
他相貌普通,轮廓粗犷,果然跟乔迩不是一个爹妈生的,正是乔瑛。
系统:“系统剧情【路遇抢亲】掉落,请宿主切勿被乔瑛带走。”
简禾:“说来就来,这也太快了吧!”
乔瑛拉住了简禾的手,把她往自己马上带:“迩迩,趁现在快跟我走。”
简禾:“……”
她力气根本不够他来,无从解释,一下子就被他提了过去。
乔瑛一抽马鞭,马蹄踏雪,大雪纷扬,朝着远处密林奔去:“抓稳了,我马上就带你离开这里,再也没有人能找到我们了。”
简禾像个麻袋一样,在马背上被颠得七晕八素,无奈根本下不了马:“你等一下!先把我放下来,有话好好说。”
“一会儿再说,我已经在渡口准备好船只了。”
不是啊,兄弟,我跟你不熟,我不想跟你私奔啊!
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被带出这片山林。偏偏又不能乱跳马,否则摔晕自己,就更加反抗不了了。
简禾在包裹中摸索了片刻,忽然触到了那把剪子,心中一动。
在马匹踏水跑过一处浅泽之际,简禾闭眼翻身,往水中一滚,同时用剪刀用力地扎了马屁股一下。
骏马吃痛,狂啸一声,撒开四蹄往前冲去。
“迩迩!”乔瑛惊呼,虽然已经看到她落马了,但马匹正处于狂怒状态,根本不听他使唤,载着他一路往前,很快就消失在了林荫中。
在隆冬落水,那滋味就像被冰封住了表皮四肢一样。尤其是,现在的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了,气温更低。
河面打转转的碎冰被压到水底,咕噜噜地冒着气泡,好在,这里的水流很慢,也不算深,简禾湿了大半的衣服,哆哆嗦嗦地爬上了岸。
系统:“快天黑了,密林危险,请宿主尽快回到车队之处。”
抖掉了冰晶后,简禾拨开枝叶,往刚才车队的地方走去。
顶着西斜的日光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回到了刚才车队的地方。可奇怪的是,这儿的马车东倒西歪,马匹都不见了,人也没了。
难道都去追她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草丛处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只少女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宽慰。
简禾微惊,低头一看,随即松了口气。
她认得这片袖子,是刚才答她话的那个侍女的衣服。看来,刚才马车队的人就在这附近找她。
“其他人在哪里?咱们先回马车里再说。”简禾握住了她的手。
然而,这一握之下,她却发现这只手毫无力度和重量,甚至可以整只被她轻而易举地拉扯到前面来。
——这是一只已经被咬断的手!
与肩膀的连接处,还粘着白骨与皮肉,显然是被巨型的兽类硬生生撕扯下来的!
饶是曾经见过许多可怕的boss,可骤然近距离看到尸块,简禾心脏险些停跳。像被火烧着一样,她把这只手扔在了地上,倏地转头。
悉悉索索声,一头巨大的魔兽,正躲在了阴影下,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简禾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她现在不是封妩,这只魔兽也不可能那么巧就是玄衣的手下。它是一只真真正正食人肉、饮人血的野生兽类。那泛着血光的牙缝里,夹带了咬碎的人肉,还有混杂着脑浆与头发的皮肉。
看来,就在她被乔瑛掳走的时候,那支留在原地的车队,也遭到了食人魔兽的袭击。
如果这么说,反倒是乔瑛变相救了她一命。
系统:“宿主,找地方躲起来。”
不错,那几辆马车就是她唯一的掩体了。思及此,简禾倏地回头,冲向了马车,钻入其中,紧紧地关上了门。
然而,几辆马车对于一头魔兽而言,好比是大块的积木。虽然里面装潢华丽,整体比较重,但翻动起来,还是不难。
简禾现在总算明白当日【分尸魍魉】的副本里,阿汀被困在晃动的船舱里的滋味了。只是她又绝无可能钻出马车,只能用力地抓住固定的东西,并强忍呕意。
很快,意识到光以摇晃,是摇不出她的。魔兽隔着纱窗,粗喘着气,喷出的气体既热又腥,“嗬嗬”地咬着木门,很快就把木头咬了下来,前门大开。
简禾缩到了最里面,情急之下,捡起了桌下的香炉往它身上扔去。这点攻击根本不痛不痒,它倏地弓起了身子,瞳孔缩成细线,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大概是人在极端紧张的时候,视网膜会把摄入的景象放慢几倍播放。简禾倚在了倒错的马车内,清晰地看到巨兽弓身,蹬腿,张开布满利齿的兽口。
可下一秒,这一系列流畅的动作,却凝固在了半空。
布满血丝的橙黄兽眼边缘,露出了一星炫目的金光。简禾甚至能听到那缕金光裹挟而来的透明劲道,撕开了空气!
下一瞬,金光倏地灌入了它的眼球之中,拖曳着绚丽的尾羽——那竟是一杆淡金色的长箭。
随着一声悠长的兽吼,单只眼球爆裂。冲力带着眼球的组织与血肉飞溅满空。简禾连忙用手挡脸,翻过身去,才没有被喷到。
远远地传来了欢呼的声音——
“不愧是姬二,我都看不清,你就射中了。”
“唉,追了老子一晚上,终于追到了。”
“咦,这里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多……马车?”
巨兽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流矢的“嗖嗖”声破空而来,三箭齐发,灌入其另一只眼球。
简禾爬起身来,拨开了马车破了的纱帘,瞧见空地的边缘,正立着几骑人马,没有携带火把,仅以剑刃的光照明。
为首之人,年约二十一二岁,红衣猎猎,乌发轻扬,星夜的暗光于他俊美深邃的脸上浮跃,极淡的灰色眼瞳泛着苍冷的艳色。
而那张在三年后与他形影不离的黄金面具,此时根本不存在。
大腿终于来了,简禾松了口气,暗道:“果然,我就记得姬钺白从来都没有戴面具的习惯。这位大大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面具不离身?”
就在他的马前,立着两只通体雪白、形似豺狼的魔兽,显然已被驯服。
深夜、背弓、仙宠、成群结队的年轻人,毫无疑问,这是在猎魔了。
说起这话题。在以前,仙门的人逮到魔兽,是见一只杀一只的。驯养魔兽作战宠的这股歪风邪气,就是几年前的姬钺白给带起来的。
虽然很多德高望重的长辈都在背地里斥他是“轻狂小儿”、“养魔为患”,但碍不着年轻一辈的争相模仿。甚至,由于姬钺白箭法奇准,尤其擅长在杀魔的时候,在不损坏魔兽的表皮的前提下一击毙命,故而,很多同辈的仙门少年,都很喜欢在他出来猎魔时跟来凑热闹,偷偷师。
有人环顾一周,道:“这头魔兽刚才应该食人了,你看,那里有只断臂。”
“如果早来几步,说不定就能救下一两人了。”
马车前,那头魔兽双眼已盲,剧痛缠身,奄奄一息,翻滚数周,终于不动了。
那两头雪白色的魔宠上前来,嗅了嗅这头巨兽,忽然闻到了什么,朝着简禾的方向警戒地低吼着。
远方谈笑风生的众人顿时一愣。
“慢着,那马车里,好像还有人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了,嗷,睡觉觉了。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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