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一愣,下意识松开了抓着被子的手。
就算此时脑袋有些许迟钝,但她也能明显知道,米琦琳肯定不会随意来掀她的被子。
所以,定是时渊穆。
明昭没开灯,乌云压境之下,光线被遮得严严实实。窗帘和窗户也都紧闭着,所以屋内完全没有任何光,漆黑漆黑的。
“昭昭,是我。”时渊穆出了声,伸出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温度适宜,薄薄一层汗。
不算多,状态似乎还可以。
最近京城比较干燥,雷雨天气并不多,时渊穆已经很久没看见明昭这个状态了。
时渊穆伸手将她抱入怀里,温热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背,像是哄孩子的姿势。
“乖,不怕。”他出声哄着。
明昭的神经本身是紧绷着的,虽然没有到崩溃的地步,但心情并不美丽。但这种状态于她而言,已经十分满足了。
只是时渊穆一来,她似乎又好了不少。
她没有多问,只任由他抱着。
时渊穆看了眼时间,想着米琦琳也差不多快要下课了,正打算让木予给米琦琳另外找个住处,他好在这儿陪着她。
就见明昭在他怀里抬起眸子,“晚上,你陪我睡么?”
她杏眸微眨,像是问了句很寻常的话。
先前她下雨感觉难受时,就是去找他一起睡,然后好了的。
后来虽然有了他和米琦琳给的小石头,她很少会出现这样的症状了,但今天那些小石头都失效了,而她忽然想重温一下。
不过,这次下雨也确实比之前难受了一些。
“好。”时渊穆的心脏跳得很快,像是有血液冲上了天灵盖,喉结都忍不住滚动了下。
这个姑娘……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给木予吩咐了句,然后才抱着明昭出去。
她不想太高调,于是被他牵着手,还是自己走在了路上。
虽然,一路上一个人也没见着。
又上了车,明昭这次却有些蔫蔫的,没了早上的精气神。
时渊穆也不开车了,木予才刚坐在驾驶座,就见中间的隔板已经迫不及待地落了下来。
木予:“……”
天空中雷声不断,雨却还未下来。
轰鸣的雷声像是要将整个世界撕成两半,带着让人不安又压抑的潮气,席卷了她的心脏。
明昭眼眸晦涩,抬眸看向窗外。
难道是今天想从前的事情想得多了?
她重新垂下眼睑,努力让自己什么也别想。
车开在路上,还未到终点的时候,就已经听见雨声哗然,水滴疯狂的自天空中坠落,再砸在车顶上。
雨很大,车速也稍稍慢了一些。
她看见雨帘拍打在车窗上,几乎让视线都被彻底遮挡。
煎熬了片刻,车终于停下。
他们直接停在了地下室,外面雨声逐渐远离,但雨天的低气压却还是挥之不去。
明昭拉着时渊穆的手,一进屋才刚关上门,就已经拉着他往屋里走。
像是有些急迫的样子。
时渊穆又是无奈又是期待,只能连忙将自己有些寒气的外套给脱下了。
“快点,我想睡觉了。”明昭皱着眉,低声道。
时渊穆被她拉着,直接往被子里塞。
她纤细的胳膊,力气倒是很大。
窗外雨声很大,他却突然想到个问题。
当初明昭也是下雨天,忽然邀请他一起睡。
那万一还有其他人她看得顺眼,正好出现的话……她是不是也会邀请人家一起睡?
时渊穆这个心思一闪而过,却半天也压不下去。
望着皱眉等他等得要没了耐心的女子,他先是检查了下屋内的熏香,这才上前搂住了她。
见她情绪安稳下来,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轻声问道:“下雨时,你会想要除我之外的……其他人陪么?”
明昭不明所以。
但不得不说,时渊穆靠近了之后,烦躁的感觉减轻了不少。他的声音也悦耳,听着挺舒服的。
于是明昭摇了摇头,果然回答了他。
“不想,就你。”明昭没想过其他人,更何况其他人也没用。
她本来就不喜欢与旁人太过亲近,也就是像米琦琳和梅姨这样的关系,她才愿意和他们住在一个房间里。
时渊穆心内高兴,忍不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唇。
他声音带了几分笑意,又带了些诱哄,“那以往呢?你难受时是怎么解决的?”
他在她耳畔说话,木质香离得更近了。
她内心安宁,也终于止住了脑子里那些胡乱窜出来的回忆,她干脆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说话,“熏香。”
但那也只是稍加缓解,作用不大。
其实这些事情时渊穆是知道的,不然以前也不会送她自己做的熏香了。
这段时日,他也没少往她那边送。
可今天也不知怎么,他就是想说这些,想听她的回答。
时渊穆是学医的,自然也是给明昭里里外外检查过了,她的脑袋没问题,身体也很健康。
所以这不舒服的感觉,应该是心理上的。
只是究竟为何,他却并不清楚。
“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么?”时渊穆似乎也发觉她喜欢听他说话,于是又接着说道:“给你讲故事,会不会好一些?”
他还记得她当时经常来深渊别墅,给他讲故事。
虽然他们来问题不一样,但或许讲故事对她也有用呢?
明昭却半晌没回答。
她眯着眼睛躺在他的怀抱里,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时渊穆便打算不再说话,只安心让她睡。
可安静了半晌,明昭却忽然动了动唇,“好几年前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眨眼间就要消失在空气中,还带着几分清冷与寂寥。
时渊穆的手心微紧,轻轻“嗯”了一声。
又顿了顿,明昭才闭着眼睛囫囵道:“有个人,他骗了我,禁锢我,伤害我身边的人,只为了让我成为他的一把刀。”
时渊穆的呼吸骤然停住。
他不敢打断她的话,可眼眸却闪现一抹危险的暗色。
明昭继续低低道:“我还生过一场严重的病,可笑的是,我当时还期待这个骗我的人,能来救我。”
她这辈子除了时渊穆外,恐怕唯独期待过师父的陪伴。
毕竟是从小一块,亦师亦友,她多少是有些依赖的。
“可我如今发现……他骗我的,好像远不止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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