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若尘瞬间抬眼，抿唇片刻，“念念，这事情和你无关，你别掺和。”
殷念念苦笑一声。
她听出了殷若尘这话里的几分紧张，但是此刻这样的亲情，她实在是没有胆子要了。
她不明白自己对于殷家来说算什么，但她知道自己一旦确定了前进的方向，就没想过回头。殷若尘对她的亲情越多，她能救苏梨儿的胜算也就越大。
“这件事为什么和我无关？”殷念念道，“警察抓错人了，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和我关系可大着呢。”
“殷念念！”殷若尘起身，伸手拽住了殷念念，语气暗含警告。
他已经听出了殷念念的话外之音。
她竟然想代替苏梨儿去认罪！简直是疯了！秦家对她来说真的有这么好吗，值得自己牺牲一辈子？
殷念念侧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凉得惊人，饶是殷若尘都忍不住轻轻颤了颤。
“哥，你还记得小的时候爸总是拿我要挟你，你不听话的时候，他就打我，每次他一动手，准能让你听话。后来有一次我被打狠了，你死活就是不松口，爸不准医生给我涂药，是你半夜偷溜进来，跟我道歉，抱着我说对不起……那时候我看着你的眼睛里全是心疼，就想着我就算是被打死，也值了，因为我有个全世界对我最好的哥哥。”
她顿了顿，眼神看向殷若尘握着自己手臂的指尖正在逐渐收紧。
“再后来，我们都长大了，你越来越让我看不透，你总是笑，也总是顺从，好像不管什么事都再也没法让你发火。爸说的一切你都去做，渐渐地我也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你做起那些事来这么顺手，这么心甘情愿……我彻底不认识你了，可你是我的哥哥，我选择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看，眼睛一抹黑地信任你。”
“我知道我们家在干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我也知道我的亲人都被外界唾骂，殷家就是靠着吸别人的血来壮大自己的，但我害怕，我一遍一遍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告诉自己这就是商业竞争，别人未必就干净多少。直到后来我真正接触到干净的东西，才发现原来的自己有多脏。”
“念念，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殷若尘冷着脸，嘴唇有些发干。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从殷念念的嘴里听见这些话，就算是一分钟之前，他还当殷念念是个孩子，他一直以为自己也是十分了解殷念念的。
现在才发现，他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似乎也没有那么了解。
“我当然知道，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殷念念扯了扯嘴角，“之前之所以一直不想和你见面，就是害怕我一个没忍住，会说出让你伤心难过的话来。”
“所以现在不怕了，是么？”殷若尘扯着嘴角问。
“现在我不能顾及自己怕不怕。”殷念念道，“她是我姐姐，我必须救她。”
“你不怕因为你这一念之差，把我送入地狱？”
“你会吗？”殷念念转头，“你就算人在监狱里头，都能操控外面的风云。”
“可你以为秦城阳是吃素的？他会查清楚真相，给苏梨儿一个青白，用不着你在这里自作多情。”殷若尘冷声道。
殷念念抿唇。
所以殷若尘从一开始就知道苏梨儿被这件事牵扯进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殷若尘干脆便将事情摊开，“我知道我暂时动不了她，她也知道暂时动不了我，不过是一场博弈，我只是需要表明一个态度，就是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事情，我会原封不动地还给她。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她不管闹得多大，身边终究有一个秦城阳，你呢，你身边有谁？”
殷念念脸色白了白。
“下次你再因为这种事情乱出头，没人救得了你。”殷若尘道。
殷念念认真看了他一眼，两人的眸光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空中相遇了。
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殷若尘眼底的光芒，并不是坦诚，还是带着思索和探究，像一张已经扩大的网，只等着猎物上门，只等着一击必杀。
“我不信。”殷念念道，“总之我会去自首，换她清白。”
“殷念念！”殷若尘没有放手，厉声道，“你就是仗着我是你哥，仗着我不敢动你是吧？”
“我有什么可仗着的，如果不是她，我早就死在那个仓库里了！”殷念念猛地将他甩开。
一转头，满脸泪光。
尖锐的声音在整个暗室中敲响，她的肩头颤动着，情绪逐渐漫上眼瞳，“我这条命是她给的，我能赌什么？我能仗着谁？”
殷若尘死死抿着唇。
殷念念深呼吸，半晌才将眼睛重新合上，肩头还是止不住发抖，声线凄然：“我没让救我，你不同在我的死活，该怎么进行你的大业就怎么进行，我衷心祝你能得偿所愿。只是前路漫漫，全是孤独，也希望你在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永远不会后悔。”
她转身。
“站住。”殷若尘的声音响起。
殷念念的手指握上门把，没有回头。
沉寂。
她的呼吸趋近于平缓，但身后的呼吸却逐渐急促起来。
殷念念的手指收紧了，捏了捏门把手，感受到自己的汗液已经湿透了指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身后突然安静了一瞬，连带着呼吸声都在耳旁断裂，随后殷若尘深吸了口气，轻叹出声。
“别去了，我会……让人查清楚真相，还她清白。”他道。
殷念念的身子僵了僵。
这是她想要的结果，此刻殷若尘这句话无异于是承诺，事情本来就是他让人干的，自然就是该由他来还苏梨儿清白。但是真正得到这句承诺的时候，她也不如自己想象中开心。
“谢谢你，哥。”殷念念低声道，随后推开门，走了出去，随后转身靠在墙上，怔怔地待了半晌。
她伸手摸了摸胸口，感受到那里传来的强烈跳跃，也轻轻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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