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遗骸仍然躺在楼梯口,肮脏的血和脓液从它们身上流淌出来,像脱光衣服的女人一样勾引着苍蝇。
苏浩砸开楼下废弃车辆的油箱,接了满满两提桶汽油,均匀泼洒在房间里每一件家具上。
当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杨璐璐就抱着一本影集站在旁边,默默注视着。
影集很薄,照片也只有不多的几张,都是中年男子与小女孩的合影。他的皮肤是铜黑色,牙齿有些暗黄,密集的皱纹使他比同龄人看上更加显老。父女俩在照片上显得很亲密,笑容发自内心。
苏浩把一件旧衣服捆在树枝上,做成火把,浸透汽油,点燃,递给杨璐璐。
交接火把的时候,他感觉小女孩的手正在颤抖。
“他肯定希望你高高兴兴的活着,而不是脸上随时都挂着眼泪。你已经长大了,必须学会接受,学会承担。每个人都会有痛苦,我们无法逃避,只能面对。”
杨璐璐并不怀疑苏浩所说的这些话。她已经到了能够判断真假善恶的年龄,生活的艰辛使她比同龄人懂得更多世故。她泪流满面,将握在手里的火把用力扔进屋子,房间里顿时腾起一股疯狂乱窜的火焰。
站在楼梯口,热浪滚滚而来。火舌像肆意涂抹红色的精灵,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屋子里的一切。床铺、书柜、桌椅、壁橱这些伴随了杨璐璐整整九年的东西将被烧成灰烬,只能在记忆深处才能找到。屋子里传来“毕毕剥剥”的响声,肮脏与罪恶在火焰中被净化。不时有惊慌失措的蜘蛛从房间角落里爬出,没头没脑四处乱窜,却被嘶吼的火焰当场吞没,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中年男人仍被捆在椅子上,火焰烧断了绳索,使他挣脱束缚,却无法从充满高温的房子里逃出来。被病毒占据的大脑似乎并不害怕火焰,他脸上的表情麻木不仁,只是仰着头,在空中四处乱嗅,拼命寻找活人的气息。飞扬的灰尘和烟雾彻底覆盖了苏浩与杨璐璐的存在。他们站在外面,默默注视着那个黑色身影在火焰深处疯狂舞蹈,发出令人惊惧的尖嚎。
“爸爸————”
小女孩眼眶通红,脸上满是泪水。她把相簿紧紧抱在胸前,声嘶力竭地叫着,重重跪倒在地。
无数往昔画面在杨璐璐眼前闪动————她看见爸爸每天早上都煮给自己吃的那个鸡蛋;骑在爸爸脖子上,父女俩高高兴兴走进游乐园;生病的时候,他陪伴自己打吊针,哼着儿歌哄自己入睡
那张刚过中年却布满皱纹已显老态的慈祥面孔,正在渐渐远去,永远消逝。
苏浩没有劝阻。
他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火光映红了他棱角分明的脸,也点燃了他眼眸深处潜藏了整整一个时空跨度的杀意、怒意,释放出越来越强烈的冷硬和坚决
当苏浩带着杨璐璐出现在小楼里的时候,引起一阵不大不小的轰动。男人们对这个小女孩没有表现出太多热情,女人们也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欢迎。他们都不排斥团队有成员加入,只是因为个人性情和经历导致反应不一。
杜天豪走到苏浩身边,吊儿郎当地抱着突击步枪,饶有兴趣地看着正被欣研和李晓梅围在中间的杨璐璐,若有所思地说:“这座城市里的人差不多快死光了,剩下的大多已经逃走。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小的娃娃留下来能找到她,你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苏浩有些奇怪地转过头,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应该办个幼儿园。”
杜天豪非常认真地说:“陶源的娃娃再有几个月就满周岁了,这座城市里活下来的小孩子不是一个两个。我知龗道你不是那种心肠狠毒的家伙。但我得提醒你:不是每个获救的人都会对你感恩戴德,这世龗界上有很多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混蛋。小娃娃也不例外。你耗尽心力抚养他们长大,很可能只收获到怨恨和反感。”
苏浩没有发表意见。他转过身,仔细地注视着对方。
“当然,幼儿园什么的只是句玩笑话。我真正想说的是————我们得改改规矩。”
杜天豪的声音听起来充满顽固和劝诫的成份:“我们没必要白白供养刚刚加入的新人。还记得上次的事情吗?他们会觉得获救和吃饭理所应当。你应该明白,我对任何人都没有偏见,这话也不是针对团队里的某一个人。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提前做个计龗划,制订出规则,我们会共同维护,并且把各种条款转化为法律。你说得对:这世龗界已经变了,想活下去就必须团结。我相信这幢楼里和野外营地所有人都会赞成这种说法。你有力龗量,也值得我们信赖,是毫无争议的领袖。所以,你必须拿出魄力和决心,未雨绸缪。为了你的女人,为了那些孩子,也为了我们。”
苏浩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满面认真的杜天豪。
因为他已经明白了。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
说着,苏浩又加上一句:“我有些好奇,你打算怎么做?”
杜天豪笑了,露出两排很白的牙齿:“我们很强大,有足够的武器和食物。野外营地建成以后,肯定有很多人想加入进来。我还是那句话————规矩不会针对某一个人。但他们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要么战斗,要么耕种。”
野外营地的建设在稳步有序地进行着。由于人手不足,围墙只完成了三分之一。几幢住宅楼和仓库正在做防水和渗漏处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最迟下个星期就能入住。
从天空俯瞰,整个营地很像一座中世纪的城堡。除了分列在四角上的警戒塔,城内其它建筑比外围墙壁低矮得多,周围还有大面积的空地。按照董国平的建议,未来几个月将对这些空出来的位置进行挖掘,修建隐秘的地下仓库和机械修理车间。
苏浩蹲在南面的警戒塔平台上,用起子和扳钳用力固定重机枪底座上的螺栓。
今天是星期二,老宋昨天就已经带着上一批留下的轮换人员返回城市。苏浩将带着另外十二名团队成员继续建设营地,两周后进行下一次轮换。
远在郊外的KD01研究所几乎被他全部搬空————除了仓库里遗留下来的武器和物资,战车修理车间的所有重型设备都被拆下,连同各种零件,被存放在野外营地新建的仓库里。谁也说不准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就能能派上用场,未雨绸缪总比临时抓瞎好得多。
欣研站在旁边,从衣袋里抓出一把葡萄干,仔细挑去杂质,用手撮着,微笑着送到苏浩嘴边。
沿着东北方向的临时公路走十多公里,有一个很大的葡萄园。那里属于某个很有名的酒业集团。幸存者们在地窖里找到了几十吨正在发酵的桶装葡萄酒,还有三十几个装满葡萄干的集装箱。所有人都为这发现感到高兴。这意味着可供选择的食物品种有所增加,还获得了稳定的酒水供应渠道。
嚼在嘴里的葡萄干很甜。苏浩用力拧紧枪座上的最龗后一颗螺丝,站起来,双手抓住机枪后面的握柄,透过瞄准镜,把枪口沿着射界旋转一周,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把目光转移到欣研身上。
她一直在微笑,却再也不是最初在地下停车场那个惶恐无助的小女生。
她的手指纤长,充满艺术系女孩特有的气质,与“力龗量”、“肌肉”、“强悍”之类的词语没有丝毫联系。然而,从病毒爆发直至现在,欣研已经亲手干掉了数百头丧尸。
她像平时一样穿着短裤和T恤。极度饱满的胸部把衣服撑得很高,身体曲线沿着腰部急剧收缩,在臀部位置又迅速扩张成圆润的弧度。苏浩注视着那双令人充满幻想的细长双腿,无视了佩在腿侧极具威胁力的手枪,伸出双手,从女孩两边耳侧穿过,将她非常霸道,野蛮地按在墙上。
“你想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小白兔面对大灰狼时候使用最多的句子。此刻,欣研的声音没有夹杂丝毫颤抖和恐惧,却明显可以听出兴奋和期待。
“你说呢?”
苏浩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他对准欣研的嘴唇重重吻下,尝到了从对方舌尖弥漫开的潮湿和滑腻。
他左手拢住女孩的脖颈,右手从对方衣服下面探入,肆无忌惮地抚摸**。
“唔不要在这里,晚上晚上再说。”
虽然两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欣研仍然感觉紧张。她努力推开苏浩的手,想方设法让他打消荒唐无比的念头。后者却丝毫不肯想让,抗争最终演变成谁比谁力气更大的较量。出于男人对女人特有的生理优势,苏浩显然更占上风。
就在他想要更进一步,解开欣研短裤纽扣的时候,东面警戒塔上负责瞭望的人突然吹响了哨子。顿时,整个营地上空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
炎炎烈日下,一群步履蹒跚的人正沿着公路缓缓走来。
他们大约有七、八十个人,男女参半,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推着装有各种杂物的自行车。他们目光呆滞,在酷热的天气下机械地迈着步子。这支队伍在公路上前后拖出上百米远,由东至西缓缓行进。
建设中的营地,或者说是城堡,距离公路约有五百多米。透过稀稀拉拉的树梢,很容易就能看见高大的围墙。远来的人群很快发现了通往城堡的那条土路,他们迅速聚集,脸上表情也变得激动,朝这边走了过来。
苏浩站在营地外的路口,默默注视着越来越近的人群。身后,四座已经装上警戒塔都留有足够的人手,营地中央住宅楼顶也有数名武装人员负责警卫。一旦出现突发状况,绵密的射击网足以消灭任何偷袭者。
陌生人群来得很快。大约半小时钟后,他们已经走到距离围墙三十多米的位置。塔楼顶端的水泥护墙挡住了机枪,强烈的阳光也使视线变得模糊。他们不断交谈,情绪很是热烈,眼睛里流露出希冀的光,脚下速度也变得更快。
当苏浩出现在视线里的一刹那,这些人脸上的表情立刻凝固,当场僵在原地。每一双眼睛焦点都聚集到他平端在手里的突击步枪上。
没有人继续向前。隔着近十米的距离,人群站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后面赶来的人陆陆续续加入进来,使这块图案不断变大,与苏浩形成丝毫不成比例的对峙。
惊讶、恼怒、疑惑、畏惧一张张脸上显露出各自不同的表情。这些人都带着武器。有的是长短不一的刀子,也有金属或者木质的棍子,还有几个人背包上斜插着铲子之类的东西。也许是感受到来自苏浩手里突击步枪的威胁,他们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武器。
一个中年男人从人群里用力挤了过来。他身材高大,给人以老成稳重的感觉。双手的摆臂动作充满力龗量,身上衣服虽然沾有不少泥土,却也勉强还算干净。
“你好!这里是什么地方?军事管制区?还是紧急救助站?”
他的话不疾不徐,语局像是询问,却带有几分命令式的口气。苏浩微微皱起眉头,把枪口准对男子,冷冷地喝斥:“就站在那儿,别龗动————”
男子身形一僵,眼里闪过一丝恼怒,脸上却仍然带着微笑。他举起双手,看看四周,又把目光返回到苏浩身上,说:“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要点儿食物和水。我们从南边过来,已经走了快一个星期。很累,想休息一下。”
苏浩淡淡地问:“南面?”
“我是保山的。”
中年男子放下高举的手,指了指站在旁边的几个人:“他是开远的,那个是石屏人。我们一路走过来,沿途陆陆续续有人加入。最初的时候还有几辆车,开着开着就没了汽油,都扔了。我们那边很惨,死了很多人,不知龗道你们这里”
“往北走也一样。”
苏浩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波及整个世龗界的灾难,没有任何城市可以幸免。说明一下————这里不是什么救助站,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是逃难的幸存者。”
这句话在人群里立刻引发了惊呼和议论。很多人变得绝望而麻木,他们呆呆地站着,表情充满凄苦和疲惫。还有人干脆坐下,用困顿的眼神看着苏浩。
“这不可能,他一定是在骗我们。”
“我早说过是这样,无论走到哪儿都没有区别。死人太多了,谁来管过?”
“嘘!小声点儿,不知龗道这附近有没有那种吃人的怪物。”
低沉的议论声听起来很嘈杂。也许是因为沿途看过了太多可怕景象,这些人的表现只是略微有些激动,并没有歇斯底里和疯狂。他们注视着苏浩,以及他身后那堵高大的墙壁。疲惫和炎热早已将他们的体能消耗一空,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争吵。
男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他发现苏浩丝毫没有放低枪口的意思,也看到远处城墙上还站着更多的人。对方表露出来的冷漠已经足够明显,他仍然朝前走了半步,却畏惧于死亡,没有开口。
苏浩注视着眼前这群人,用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问:“你们需要食物?”
很多人都听到了他的话,中年男子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满面兴奋地想要朝前迈步,却发现苏浩的眉头越皱越紧,平端的枪口正指自己眉心。
他立刻放下已经抬起的右脚,非常明智的后退几步。忙不迭地说:“我我谢龗谢!谢龗谢你能帮忙。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德清,我们总共有八十七个人。如果可以的话”
“我需要工人————”
苏浩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地说:“这里有很多工作需要完成。愿意的话,我可以提供足够的水和食物。”
“请等一等。”
一个握着棍棒的男人站了出来,他从贴身衣袋里翻出钱包,数出几张钞票,非常诚恳地说:“我们不会白要你的东西。该付多少钱,就付多少钱。”
苏浩盯着对方的脸,口气变得森冷,提高音量:“我可以提供你们食物和水,以及安全的住所。我不勉强任何人,不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至于钱你可以自己留着当玩具。”
最龗后这句话说得很重,男子听了脸上满是讶然,表情继而变得复杂,紧接着就愤愤不平地收起钞票,紧紧攥在手里,转身退回人群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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